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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正当禾卿跟苍沢聊得正起劲时,严懿琛走进了办公室,皮鞋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而禾卿整个身子陷进了沙发里手指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显然没有注意到。

    严懿琛一步步靠近,看着禾卿不知道跟谁聊得这么起劲,嘴角一直带着笑,他走到禾卿身后,弓腰凑近,看着那亮淌屏幕说道:“跟谁聊天呢,这么起劲?”

    禾卿听着这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魂都没了,手一软,那手机跟烫手山芋一样差点没接住摔地上去。

    “你干嘛啊,走路都不出声,吓死我了。”禾卿吁了口气,连忙息屏,把手机揣在兜里,想着严懿琛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我走路怎么没声音?是你跟人聊得太开心了,没听到。”严懿琛一边说着把外面的黑色毛呢大衣脱了下来,单手解开西服扣子,坐在了禾卿对面的沙发上。

    “你...看到什么没有?”他语气小心的试探道。

    严懿琛反问道:“你希望我看到什么?”

    “没...没什么。你跟老教授说完了?”禾卿扯开话题。

    “嗯,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再就是让他老人家多注意身体,说完就告别了。”

    严懿琛右手抬起撑直搭在沙发边上,左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两腿叠加在一起,笔挺的深灰暗纹西装裤下勾勒着健硕的小腿,黑色的棉质袜子显得脚踝骨线条净利落,漆黑锃亮的皮鞋翘着,露出红面鞋底,鞋尖头卡一块金色的铁片。他抬了下丝框眼镜,随意的扯了下领带,微微抬头,露出清晰的下颚线,半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禾卿,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母庸质疑的上位者气息。

    现在安静下来,禾卿看着严懿琛这张脸就在脑海中条件反射的浮现出刚才微博那人的说的话,还有那张张刺眼的照片,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谁能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人跟别人有一丁点暧昧的关系,哪怕严懿琛说没有做过,可碰了就是碰了。一段感情中往往是最先陷进去的人患得患失,那照片就像一个个烙红的铁,深深的烙印在他胸口上,让他心口酸涩无比,像是被人拽紧了心脏,胸口猛烈地、一抽一抽地疼着。

    忽然,他又想到了方才在大会堂听到的那些小道消息,禾卿心口一紧,想到,严懿琛一直都这么惹人眼,无论是站在那里,都是最耀眼的、不容忽视的存在,像是金字塔尖上的人,而他却是平常人,再怎么样也触不到。他能喜欢严懿琛,那千千万万的人也能喜欢上严懿琛,那凭什么就是他站在严懿琛身边呢?

    禾卿说给别人听的狠话,到头来说给自己听就不信了。那一瞬间他感觉他的喜欢卑微到了尘埃,除了那句喜欢你,他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光了,不敢再去多问些什么,不敢去问严懿琛那两个男孩是怎么回事,不敢去问严懿琛那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还记不记得,不敢去问严懿琛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一点,就够了。

    严懿琛看着禾卿那原本上一秒还带笑的脸,就是被人揉皱的纸一样,笑容逐渐在嘴角上干裂,僵硬,塌下来。宛如蔫儿的花一样,淡然无色的枯萎着失去了所有光。

    禾卿皱着脸,笑着比哭着还难受的问道:“那个,我听说你叔叔是导演严宏?”

    没事的,加油,禾卿。

    他想鼓起最后那么一点勇气去问,哪怕结局不尽如意。

    “是的,我爸爸的弟弟,五十多岁。不过是二房生的。我奶奶苏联人,早些年在华做实验认识的严老太爷,生的我爸,可惜身子不好,走的早。”

    “所以你是混血?!”禾卿惊讶地问道,脸上终于没那么皱巴巴了。

    严懿琛淡然的回道:“算吧,四分之一混血,”然后又顿了下,所有所思的说道,“但我...像我妈。挺好的。我妈,很漂亮。”

    难怪严懿琛长得这么帅,如果是继承mama,那一定是美人。禾卿一边想着,眼睛却不小心飘到了严懿琛那西裤的两腿间,耳根子骤然红了起来。

    他想,也难怪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觉得这东西像白人尺寸,得有20来厘米......

    “那,那你那个YPZ建筑事务所呢?”禾卿打断自己,又连忙用那充满希冀的眼光问道。

    他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步。

    “是我跟邹柏寒,还有另一个叫裴永舟,是恒远集团的二太子,我们三个一起创办的,在我读研那会儿,名字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缩写,省事。”

    加油,快问出来了。

    “那...那你是怎么踏进这个圈子的?”

    答案已经一步步接近。

    严懿琛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放任禾卿一步步的问到了这上面来,随即他从荷包里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烟,“不介意我抽一根吧。”他并没有等禾卿说话,就自顾自地拿起火机,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凑到嘴边叼着的细烟下,随着男人的深吸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烟头燃起。

    呼——

    男人像是吃了那精神的鸦片,紧绷的情绪突然的得到了缓解。一口浓稠的白烟肆意飘散在办公室的空中,带着醇和的烟草味飘到了禾卿的眼前,禾卿注意到男人夹着烟的手竟然有些抖动,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当他想再仔细看的时候,严懿琛又深深的抽了一口,办公室像是被辛辣的烟草给淹入味了,禾卿错不及防被这第二口浓烟给呛到了,呛得原本那留在眼里囤积的泪水顺着眼角划了出来。

    “咳咳咳咳......”

    严懿琛仰躺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跟白色缥缈的薄烟混在了一起,一时间像是难舍难分的昏厥梦境,他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吗,网上都说字母圈的人都是童年不幸,缺爱。尤其是M,因为缺爱,所以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关注他,受虐者只有在感觉被‘教训’的时候才会感受到被‘爱’。”

    “那你呢。”

    严懿琛没有直接回答,抽着烟像阐述着别人的故事般说道:“正是因为童年某些感情的缺少,才会导致人在步入青年,甚至成年才开始一点点去找寻自己要的,缺少父爱的女孩喜欢老男人,被家庭斥责严管的小孩,会一夜放纵至此不归,被从小施予暴行的孩子,会突然在某天跳脱出来,用那孱弱的身躯、濒死的眼神杀死施暴的人。所以,所有人都将在某个忍辱负重的转折点做出选择,要么,是向死而生,要么,就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严懿琛苦笑了下,指尖的手指突然像是无力到夹不住烟头,那红点般的星火一点点缓慢地闪动着燃烧着内里的烟草芯子,如同在缓慢的燃烧他的身体,感受着这如刮骨刀般带来的凌迟致痛。头顶的白炽灯晃得男人眼痛,片刻后他沉重地说,“我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我没有办法做到向死而生。但我也不想万劫不复。”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严懿琛突然和禾卿对视上,禾卿竟然透过那双眼看到了无尽的绝望,宛如深渊一般,要将人拖拽下去。

    他从来没看过严懿琛如此脆弱的一面,像是把那血rou模糊到已经腐烂的陈年旧伤疤给他看一般,那伤口丑陋、恶心、令人作呕。禾卿不知道严懿琛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导致他像现在这般——平日里像是正常人,而一到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逃避者。不给于承诺,也又说着好听的话哄着他。

    禾卿他也是人,也是有心,是严懿琛说不让他中途退场,要给两人机会,但现在又算是什么?

    老男人依旧是狡猾的,就算是现在这副最狼狈的样子,也是毫无顾忌的把腐烂的伤口扒给禾卿看,都到这步田地了,也不忘顺便利用自己的痛,想寻得禾卿心软。像是提前预料到禾卿接下来那些问话,提前打了一手感情牌。

    大有你不能怪我,因为我可悲的事出有因一般,想要拿捏住禾卿那颗心。

    禾卿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了严懿琛织起的大网,只是想着严懿琛那不愿诉说的惨痛经历是何。甚至还心疼起眼前这个脆弱的男人。

    “那...那你收的一对双胞胎.....”禾卿没有问下去,只是提到照片中的那对同卵双胞胎的事,然后又立马补充道:“我,我听别人说的。”

    严懿琛没想到禾卿连这个也能打听到,上一秒还在悲痛的颓靡,这一秒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那人不是他一般,不喜不怒的把还剩一点没抽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撵灭了回道:“那两个男生我很早就收了,因为懂规矩,不会多要自己不该要的。所以我留的时间比较长。”

    他不知道禾卿从哪里知道的,又知道多少,但他像是知道禾卿的顾虑一般,随即又补充道:“我很少出上次那种活动,一般带的也是那个女性sub,因为女性更好展示。”

    这句话确实是实话,因为绳缚模特基本都是女性。禾卿网上查过,确实没看过几个男体模特。女性身体丰腴更加柔美,线条更加流畅,且身体柔韧程度也远比男性,呈现出的视觉效果也确实俱佳。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些什么话,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跟我的sub发生任何实质的性关系。”

    “那......”

    禾卿鼓起最后一点勇气问道。

    “你能带我去黑金吗?”

    “什么?”严懿琛听到这句话从禾卿颤颤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先是不可置信的疑惑禾卿从何得知“黑金”,在到从他嘴里说出要去那里的愤怒。

    刚才禾卿问的那些他通通没有生气,可以说情绪没有任何波动,除了问他为什么踏入这个圈子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再就是刚才问到那对sub有些疑惑罢了,但现在严懿琛是明显外露的阴沉,“谁告诉你黑金的?”

    “你...你不用管谁告诉我的。”禾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饶了一大串才问到点子上的,所以这么一想又硬气了些。

    严懿琛被气笑了,“你知道黑金是什么地方吗,你让我带你去。”禾卿感觉严懿琛周遭的空气眼见着变得低沉下来。

    “我知道...”禾卿小声的说着,“我问了苍沢......”

    严懿琛听到禾卿说出苍沢的名字,整个气压更低了,他不怒反笑的轻哼道:“原来你刚才笑得这么开始,是跟他聊天?什么时候加上的,嗯?”

    禾卿感觉这气氛越来越不对,但又不肯放弃,“今天刚加上的...不对,你别扯开话题,你,你就说你带不带我去黑金。”

    “不——带。”严懿琛斩钉截铁的冷厉说道。办公室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严懿琛此时此刻真想把禾卿的腿打断,让他哪里也去不了,竟然还想让他带去黑金。那种地方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张嘴说要去。

    “嘁,不带就不带,我找别人去。”禾卿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但当这话真的从严懿琛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很生气。可严懿琛就是不带他,还什么都瞒着他,骗他。明明说好了让他做他的m,到头来还什么都藏着掖着,就知道哄骗他,一句喜欢也没有。

    禾卿完全不买严懿琛账,转身就要起来,可突然被严懿琛一个快步,给重新压在了沙发上,严懿琛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他撑直双臂,那宽大的手掌就这么把禾卿精瘦的细胳膊给禁锢在沙发里,严懿琛咬着牙阴沉的说道:“你在说一遍,你要干嘛?”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黑色的沙发上,禾卿整个身子陷的更深了。

    “疼,你干嘛...这是办公室!”禾卿慌乱的嚷道。他害怕等下有老师或者学生突然进来。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嘛?”严懿琛充满戾气的扣住禾卿的下巴,让禾卿正脸对着他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禾卿今天心情本就也不好,这一弄只会让他更像炸毛的猫,直着尾巴弓背全身警戒起来。他硬气的回怼道:“我说我去找别人,谁让你不带我的。”他再也不想信这个老男人一句鬼话,可去他妈的甜言蜜语。他又不是小女孩,怎么会被严懿琛三言两语的花言巧语给哄骗。半天来一句答应的话也没,全是模棱两可的哄骗。

    严懿琛听到禾卿这不怕死的说要找别人,一下子那引以为傲的自持全然飞灭,那一瞬间气的只有把禾卿cao的说不出话这一个想法,并且疯狂占据了他整个脑子。

    正当严懿琛要就地正法,在办公室的黑色沙发里扒下禾卿的卫裤时,禾卿那一瞬间一脸惊恐的以为他今天真的要完了,可下一秒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

    宛如在沙漠里见到绿洲般,禾卿欣喜若狂,趁严懿琛愣神的那一瞬间猛地推开了压在身上人的胸膛,然后朝着办公室的门跑去,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禾卿跑到门边的时候,刚好撞上开门的老师,老师差点没被撞倒,连连后退几步,然后有点生气的朝着禾卿跑出门的方向说道:“嘿,这学生怎么咋咋呼呼的,撞了老师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跑这么快。”

    禾卿吓满头大汗,在楼道里大声回道:“老师对不起,我先走了。”

    就此逃离了男人织好的大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