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演起来的照影
阳光从窗外晒进来，晒得榻间暖融融，乔冬阳伸了个懒腰，从榻上坐起身。 舒坦从骨子里往每个毛孔蔓延，这是他这几年，睡得最舒坦的一觉。 “少爷……”小厮的声音将他的惬意打断。 “嗯？”他斜倚着，应了一声。 这一声，听得小厮皮紧，这声调，要是没大事，他就死定了，但他要说得这件应该算大事：“?牢里那位，情形有些不大好。” 乔冬阳猛然坐起身：“怎么回事？” “您三位昨日走了，我们也没敢动他，到底深秋了，那样躺一夜……”小厮不敢多说，再说下去逾矩了。 乔冬阳从床上起来，开始穿衣服。 从院中进入地牢，暖意迅速从身上褪去，周身全是地底的阴冷。 进入地牢，唐照影裹着柳一轩的外套，在笼角蜷缩成一团。 那件衣裳看得乔冬阳很是不顺眼，一把从唐照影身上扯了去。 外褂底下的唐照影衣不蔽体，被夺了身上唯一的温暖，昏迷中伸手微探，不得其果后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缩的再小，依然可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零星的红点哪哪都是，还有别舟那一顿抽，打出来的鞭痕，看起来相当凄惨。 那些印记里隐约可见手印、指印，昨天他们可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啧……”乔冬阳咂嘴，隔着牢笼探了探脉，入手的温度有些高，脉搏跳得极快：“浮数脉……烧热水，备客房。” 他忘了，那香封了气劲流转，唐照影现在只相当于体质略显强健的普通人。经了一夜折腾，不该往牢里扔一夜。 这不，着了风寒，高热了。 小厮应声去了。 乔冬阳很是嫌弃的看了脏兮兮的唐照影半晌，到底是亲自动手把人抱了起来。 大约是感觉到了温暖，唐照影本能往乔冬阳怀里钻。 若是有人在这里，会看到乔冬阳因此微微翘起的嘴角。 抱着人从地牢出来，微风拂在光裸的肌肤上，让唐照影往他怀里钻的更紧。 小厮过来禀报热水已经备好时，看到的便是一脸愉悦的乔冬阳。 客房备得有些偏远，也不是极好的朝向。 把人抱进澡间时，乔冬阳瞥了一眼拥挤的房间，吩咐：“把我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 这是嫌简薄了？ 小厮默默退下：“是。” 泡进热水里的唐照影，挣扎了一下，察觉到水不没顶，便安稳下来。 被乔冬阳里里外外洗净时，哼叫了两声疼，嗓子哑哑的，委委屈屈。 像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还抱着他的手臂轻蹭。这何止是让人忘了性别，还让人连他年龄也忘个干净。 蜀中人肤白还细腻，习武之人肤质紧实，唐照影脸上不见半点年龄的痕迹，看着也就北人的青年模样，最多二十三四岁。 和柳一轩站在一起，只会觉得唐照影更年少。因为他还是小小一只。 洗净的唐照影被抱到收拾好的厢房，放在了能晒到阳光的床上。 柳一轩过来时，正撞上乔冬阳从厢房出来。 “一轩哥怎么过来了？”乔冬阳问。 柳一轩咳了一声：“来拿我的衣服。” “衣服还在牢里……”乔冬阳顿了顿，笑：“人在这房里。” 柳一轩果然站住了。 乔冬阳做了个请手势，柳一轩在门外站了站脚，挣扎一下，到底是推开门进去了。 昨晚是一本烂账，算不清。 唐照影喊了枝雨，诱得乔冬阳先动了情，一番颠鸾倒凤，让别舟也没按捺住。 那果干着实厉害，都要站不稳的人了，最后还扑进了他怀里。 他嫌弃昨晚上头的自己，也嫌弃唐照影，事了，狠心把人扔开就走了…… 明明是因为枝雨才抓他的，也是因为枝雨才要找他麻烦，但他现在会过来，显然不是为了枝雨。 昨晚缩在他怀中，细声唤他“柳郎”，一边哭一边努力取悦他只为一求解脱的唐照影，挥之不去。 如果没有前情，他可以斥骂唐照影yin乱不堪，但事情闹到后来那个地步，完全是因为他迫人吃下去的果干。 所以，他嫌弃自己更多点。 他不知道乔冬阳是怎么想，才会将人送到客房。 总归他是因为放心不下，才要过来看看。 榻上，唐照影又缩成了一团。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张小脸，就柳一轩巴掌那么大。 因为高热，烧得满脸通红。 药还没熬好，乔冬阳吩咐了小厮在这里帮着换头巾退烧热。 “他……”柳一轩问。 “回柳少爷话，着了风寒，高热不退。”小厮恭恭敬敬道。 柳一轩立刻就后悔了，昨晚就不该将人扔在牢里。 但不扔在牢里，又该怎么安置？ 现在这关系，扯不清了。 乔冬阳捧着碗药汤进来，看到坐在床边一脸怔愣的柳一轩，有点后悔昨天喂了唐照影太多果干。 别舟好打发，那家伙只是恰逢其会，事了拂衣去，半叶不沾心。 看柳一轩这情形，怕是招架不住唐照影，已然动了情。 昨晚的唐照影，在他身下时甜蜜纵容，纵容他的各种需索，像纵容相好的情人；在别舟怀中时风情万种，别舟常年游走花丛，也被他撩拨的心潮澎湃；轮到柳一轩，那小意模样大概把柳一轩的心都哭碎了。 乔冬阳很是怀疑，唐照影当真被果干激得失了心神？ 怎么一个个，反而要被他套的死死的？ 但看看现在凄凄惨惨窝在榻上的唐照影，又怎么都不像。 若真有办法算计他们三人到那个地步，也不至于把他自己都折腾成这样。 风寒入骨，一个不慎，可是会连性命也没掉。 “这药……要不我来吧？”柳一轩看乔冬阳半天没有动静，按捺不住要接过药碗。 乔冬阳没有推辞，顺势将碗递出。 柳一轩接了碗，舀了一勺在自己唇边碰了碰，感觉不烫才往唐照影嘴边递。 昏睡的唐照影侧卧在床上，这一勺还没入口便流走一半。 柳一轩无法，将人从榻上裹着被子抱了起来，甚至握着掌心传了些气劲进去。 窝在他怀中的唐照影缓缓睁了睁眼，双眼却无神。 柳一轩在他耳边温声道：“把药喝了……” 却毫不温柔的撬开他双唇，将满满一勺药汁灌了进去。 “…呜……”唐照影哭一样呜咽了一声，被柳一轩迫他吞了下去。 唐照影眼眶湿了：“烫……苦……” 鲜红的舌尖从唇间探出来，红艳艳一片，确是被烫到的模样。 柳一轩动作僵硬了一瞬，有些费解的把药汁在唇边又碰了碰。 乔冬阳有些好笑：“多大岁数的人了，竟是个猫舌。” “蜀中人当真娇气。”柳一轩也看似嫌弃的斥了一句，手中却用勺子将药汁翻搅着，希望凉的更快些。 唐照影一碗药喝完，柳一轩额上起了层细汗。 有了柳一轩的传功，和乔冬阳熬得一碗药汁下肚，唐照影的体温没有那么高热吓人了。 把人放回床上，那人又蜷成床上小小一团。 “你……” “你……”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有些尴尬的同时噤声。 不等他们再次组织好，榻上人先出声了，眉头蹙得比刚才还紧，一脸痛苦：“不要…不是…是果……好疼……呜…停下…” 柳一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乔冬阳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厮偷觑乔冬阳脸色，恰好被看个正着，乔冬阳当即斥道：“滚出去！” 小厮前脚刚出门，后脚柳一轩和乔冬阳气势汹汹的出来了，门被乔冬阳摔得震天响，“哐”一声弹得大开。 柳一轩看着卷入门内的秋风，伸手将门轻轻合上。 两人思绪万千。 没人注意到，榻上缩成一团的唐照影，捂在被边的唇角，缓缓划开一道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