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切要从初见说起（暮怀君篇）
第二章 一切要从初见说起（暮怀君篇） 2017年12月3日，L市下了一场大雪。华北地区笼罩了近一个月的雾霾被西伯利亚寒流一扫而去，第二天，长空浩荡，万里无云，校园里的人都出来活动了。大树下，道路上，都是除雪的志愿者，铁铲声铿锵有力，一切都充满了喜悦。 尽管外面零下八度，暮怀君仍旧选择了那件黑色的新大衣，下摆是不规则的，有些随意不羁的味道。鞋子选了一双厚底加绒马丁靴，这个季节的保暖得从脚下开始。配饰选了一个皮质贝雷帽、羊皮手套、棕色格子围巾，材质有呼应，颜色有点缀，品质有讲究，很好。 暮怀君涂上栗色唇膏，在穿衣镜前比划起来。 “小君，出门啊。”王麟嵩从床上弹出个脑袋。 “嵩哥，起啦？我桌上有面包，起来自己吃啊。” “好嘞。你今天真好看，大明星！” 暮怀君得意地笑起来。 402宿舍是四人间，只住了三个人，分别是精致男孩暮怀君、抠脚大汉王麟嵩和浪漫学霸章嘉蕴。 暮怀君是典型的南方人，身材清瘦，尤其是在北方男人间，更显得娇小可怜。他长着一张十分可爱的脸，眼睛像小鹿一样漆黑圆亮，睫毛长长的，鼻子小小的，看起来让人充满保护欲。他的东西很多，占据了寝室的一半，空出的那张床位，被他改造成专属衣柜，挂满了他的衣服，摆满了他的鞋包配饰护肤品。去年有同学想换宿舍搬进来，一看暮怀君那阵势，和那双瞪圆的眼，自觉放弃了，心想：这人妖不好惹。这件事，算暮怀君立功了，402当天喝酒庆祝。 其实暮怀君是很好相处的人，也很义气。表面上虽有些与众不同，但篮球他也打，机车他也骑，酒吧他也去，懒觉他也睡，互相签到逃课缺课的事他也干，和普通大学生没两样。 “怀君，你好时尚，你家里是做设计的？” “嗯，服装贸易。我哥哥是设计师。” 后来他们去网上查，真找到了他哥哥的品牌，暮怀君还担任模特呢。工业风的背景下，暮怀君抱着手臂站着，他涂了黑色的口红，冷冷看向前方。 “卧槽，牛逼啊老弟！” 这事不久就传遍了班级，女孩子们还关注起怀君的社交账号。 “那你、是不是…呃…那个……”王麟嵩刚开学没多久，就向暮怀君问了这个略缺情商的问题。 暮怀君回答得很坦荡：“嗯，我喜欢男人。” 章嘉蕴顺势问：“喜欢什么样的？” “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啊？我喜欢老男人，有品位，有情调的。” 王麟嵩莫名舒了口气：“还真是你的风格。” 此后，暮怀君变成了寝室的时尚担当，具体说，是王麟嵩的时尚担当。每次王麟嵩要去约会，都要问暮怀君他穿得好不好、是否得体。有时想借个暮怀君的小配饰，领带戒指之类的，暮怀君也爽快地答应了。 细腻的暮怀君，还充当着章嘉蕴的情感导师。章嘉蕴多愁善感，虽然是一米八的身板，心思却比林黛玉还多。暮怀君虽没谈过恋爱，但讲得头头是道，毕竟他比较懂女孩。 除了两个舍友和社团的几个女孩外，暮怀君就不太主动与人说话。他的圈子似乎不在学校，神秘的距离感和从容的自信，让班上的大家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眼光。 回到2017年的12月，暮怀君读大二。在这个天朗气清的雪晴之日，肯定要和漂亮姐妹们出门拍照啦。 “天天姐，我到你宿舍楼下了，快出来。” 暮怀君冻得瑟瑟发抖，果然还是穿得太少了，朔风好似刀子，割得他的耳朵生疼。他又发一条消息：“好冷，给我带个耳罩！” 想躲进宿舍楼里避风，而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合适，只好在楼下干跺脚。 “抱歉啦小君君，我刚刚接到导师的电话现在在行政楼里呢！你现在过来找我吧，给你泡花茶喝！别走错了啊，是行政处！” 暮怀君速速跑向南边的白色大楼。 楼下，他挂着清鼻涕，那个人脸识别系统今天怎么也识别不了他。难道是妆浓了？不至于吧。 正好，楼里走出一个人来。 门开了。 那个人穿着湖蓝色的大衣。 暮怀君的目光一瞬间被吸引过去。这个颜色，是他第一次见。真好看。 那个人穿着湖蓝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他还围着一条黑色围巾。那种围法很简单，留出了左右两边从肩膀上垂下，像上海滩的绅士。他提着公文包，步伐沉稳地走出大门。 男人掏出一张纸，递到暮怀君面前。 暮怀君瞬间红了脸，本来就被风吹红的脸现在似乎要滴血了：“谢谢…”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根本没被男人听见。 男人笑了笑：“快进去吧。” 暮怀君边擦鼻涕，边想：青色、蓝色、绿色？那是什么颜色？青绿色、湖蓝色、蓝绿色、靛青色？那件衣服，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那时，他还没意识到，不是男人穿的衣服好看，而是衣服穿在男人身上好看。 “小君，快进来！茶给你泡好了。”吕天天在办公室招手。 “我可以吗？” “没事的，快进来，老师们都去开会了。等我把这个打印好，我们就走。” “今天可冷了。” “那你还穿那么少。” “就是穿少了呀。” “你说要耳罩，我给你问问，找个先借你带着。” “不、不用了。”暮怀君才不想用陌生人的东西。 吕天天已经跑去隔壁复印室问耳罩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个过来。 “给，戴着。” “这谁的呀，我不戴。” “不戴耳朵就冻掉了哦。” 暮怀君闻了闻，拿出随身携带的酒精喷了喷，才戴上。 “庭老师说是小武老师的，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的。” “那不好吧。” “这东西才十几块，满大街都是，待会儿回来我们给他买个新的就是了。” “这不好……” “哎呀，别管了，走走走，出门了。”吕天天把暮怀君推出门，关灯，上锁。 暮怀君良心不安，立刻在手机上下单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快递加急，下午就到。 一出门，他的心豁然开朗起来。阳光真好，耳罩暖暖的。 再过几周，就可以放寒假了，暮怀君美滋滋地眯起眼。那时他不知道，爱捣蛋的丘比特已在不远处盯上了他。 2022.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