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后
这两只虫子没有人类的名字,按照出生的排名,程宋叫他们一和七。 七是真的对人类的文明很感兴趣。他翻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书,仔细做笔记,时不时,还要问程宋一些问题。 到晚上,程宋就拿着手上枯燥无味的历史书,磕磕绊绊地给他讲睡前故事。 “……常年待在地下阴暗环境里的哈迪斯,来到人间,就看到他生命中的第一束阳光——?你确定,这是历史书。” “不是吗?” “这是神话。” “神话是什么?” “就是不存在的,人类瞎编的故事。” “哦,你继续!” “——那是少女的金色头发。于是他第一次产生,将另外一个生命据为己有的念头。” “冥王在博尔塞福涅的脚下,划开一道通往地府的裂缝,把挣扎的少女抓在手心,带到地底下去了。” 七打着哈欠:“地底下?原来冥王也是虫族啊。所以地球也有虫族?” “神话,不要太当真。” 七笑眯眯地爬起来,不在乎地说:“我管他是不是神话。我说他是真的,他就得是真的。” 虫族确实是这样蛮不讲理的生物。程宋没接茬: “……由于丰收女神的坚持,冥王最终决定放少女回地上去,每年有六个月可以在人间陪伴自己的母亲。好了,我讲完了。” 七还在自顾自地解说:“哥哥把你从地上带下来了,所以你就是我和哥哥的博尔塞福涅吧?” 程宋忍无可忍,把书拍到他脸上:“睡觉了。” 才出了房间,就被一拉住。一的脸蛋没有七那么好看,可是单眼皮的眼睛和平直的唇线,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 也正是那双近乎是直线的凶狠的双眼,让程宋觉得,一长得有点像自己的父亲。不过一比父亲寡言,也不会打他。 “虫母,今天晚上,我也想听故事。” 程宋瞪大了眼睛。 一慢吞吞地,眼睛变成有些兴奋的竖瞳:“你知道我的意思。” “呼——” 程宋抓紧了床头的柱子。一的性器,正沉甸甸地朝他身体的深处挤去。 紧窒的xuerou层层叠叠,被浇灌了冰凉的水液,再被粗硬的物事捣弄剖开,反复粗鲁地研磨。程宋仰起脖子,向前探去,又被拉扯回来。仿佛是防止他从欲海中脱身一样,一把他抱得很紧。 “你是人类。我听七说,人类求偶之前,都要尊重对方的意愿。所以刚刚我问过你的意思,而你答应了。”一说着,掐住他的腰,“那么以后我要cao你,你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被侵入的滋味已经不如程宋记忆中那样的难受,反而,对于成熟的虫母来说,那是覆骨的毒品,是销魂蚀骨一样的极乐。玫瑰星的气候实在是太恶劣,程宋不知道一和七会庇护他多久,也许明天他就会和那个可怜的雌性一样死去。过于贫瘠的时间里,羞耻、道德和自尊,都是可以遗弃的非必需品。 他把每一天当成自己的末日,所以反而要忠于欲望。 况且——一和七的保护绝无可能无需报酬,他也不可能心安理得。他被捕获了,就像博尔塞福涅一样,冥王的宠爱不可能不索求回报,少女鲜活的rou体和贞洁就是最完美的祭品。 “一——那里!” 程宋感觉自己被狠狠顶到了那块饥渴的rou瓣,整个人有如过电,无意识地顺应着身体的沉浮,急促地收缩起内壁。湿润滑腻的脂rou便饥渴柔顺地含吮推挤着虫子的guitou,把虫子的rou具往更幽深处勾去。 程宋听见一不能忍受一样的抽气声。那只沉稳的虫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乎是有些身形不稳地把他按到床上去,再深深把身体沉到了底。 这不是一对他单方面的侵占。在欲望面前,他们是互相的败将。 “虫母。”一低低地说,声音里是低沉的欲念。“看外面,风暴雨来了。” 程宋迷朦地看向头顶的天窗。比黑夜更为黑沉的某种细碎颗粒,在天空中无声地滑掠而过。 接着就是呼号的狂风。 外面在下着风暴雨。人类和异族在狭窄的床上zuoai。 元素摩擦产生的雷火,突兀滑亮他们的房间。程宋在某个回眸,就看见一那张被欲望俘获的脸庞,某个角度看过去,竟然像极了他的父亲。 玫瑰星上的虫族都已经这么像人类了吗?他恍恍惚惚地想。 父亲的模样,在他孩童的时候,有如某种需要退避又不可逃离的强权。成年后他遇到的虫子,每个也都是强大无匹的。 但是这一回,他才是那个驾驭了强权的人。 他终于把他的父亲打败。 程宋走了一会神,觉得这一幕有点荒唐。他嘶得一声笑起来,抬高臀把自己送上去。 “风暴雨很可怕。”一在射进去之前粗喘着告诉他,“为了防止你乱跑,我要在它来之前cao大你的肚子。” 程宋果然怀孕了。肚皮胀开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月,生殖腔里的卵就已经初步长成了,挺起一团饱涨的孕肚。风暴雨在外面肆虐,他在烧着碳火的炉子旁边昏昏欲睡,被一在肚子上盖上软绵绵的动物皮。 “这次风暴雨为什么这么久,再不停,我就要在家里发霉了。”七抱怨说,一边好奇地凑过来看着程宋,“你真的能怀宝宝。” 程宋没理他。 七于是又很高兴地走开了:“那下回给我生吧虫母!” “是为了繁殖吗。” “什么?” 七不解地回头,就看见程宋问他:“你们对虫母这么好,就是为了繁殖吗?” “啊,不然呢。” 七柔美的脸庞在阴暗的光线里,不像是暴力化身的虫族,而像某种神明:“活着,繁殖,下一代,淘汰,生命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你们应该,多找一点,虫母。”程宋为了和他们交流,习惯性地放慢语速,一边比划着手。一的欲望太强,因为虫卵的顽固,所以一在他怀孕以后,还能够肆无忌惮地,甚至是随时随地地插入他。“或者雌性也行。这样,才能生得多。” “哦,那不行。” 七认真地看他:“我听说人类都很聪明,大脑进化得很完整,分泌的动素种类很复杂,所以主意多,很灵活,很善变。但是虫子的大脑比较简陋。那个掌握性欲的什么名字的动素,在虫子的大脑里是一次性的。当对某个对象有了定向性冲动之后,就会产生永久的单一反射弧。所以认定一个繁殖对象以后,再找另一个,好像有点困难。” 程宋想,他说的可能是激素。 他很快生下了五个卵。生产的过程依然漫长,他哭得满脸都是泪水,狼狈地达到了产道的高潮。 哭泣的虫母太漂亮了,哭的时候,身上的水液还会随之滚动着流下。 一靠近一些,就着因为生产过而大开的xue口插了进去。温驯湿滑的xue道无力地任外侵者出入,虫子的阳具几乎是毫无推阻地就捅到了翕张的腔口rou,还没来得及收拢的生殖腔敏感到了极致,才被戳了几下,程宋就浑身发抖,再一次射出稀薄的体液。 刚生产过的虫母甜腻、柔软,甚至圣洁。一咬着他的耳朵,把那片娇嫩的皮肤咬得红肿发热。他在亵渎他的母神。 “一……” “生得有点少。”一抱着他,“你的生殖腔太小了,xue道也窄窄的,塞不下太多的卵。不过都是很好的卵,不出意外全部都会变成高级。” 结束后,一带程宋去看那些刚出生的幼虫。四只幼虫爬来爬去,不一会儿跑不见了。地上只还有那只最大的卵,似乎是一直破不了壳,所以滚来滚去。程宋觉得它笨拙的模样有点意思,伸手去点了点它,把它点了个倒仰,摔在地上起不来。 那只虫卵似乎是摔得懵住了,在原地没头没脑地转悠起来。 五只幼虫很快到了在家里到处乱爬的年纪,在程宋又一次掀开被子,被黑乎乎的孩子吓到尖叫之后,他们被一很嫌弃地丢在储物室里不给出门。玫瑰星上的程宋不再当自己是一个人类,而是为了存活下去而生育的虫母。但他依然害怕看张牙舞爪的东西,所以对这个决策表示喜闻乐见。 十多天之后,程宋就眼睁睁看见两个白嫩的孩童撬开了门,扑闪着红色的眼睛,手里还抓着他们那三个便宜虫子弟弟,在往嘴里塞。 程宋:“……” 他颤巍巍跑出去,问一和七:“怎么长这么快?” 一眯着眼睛:“辐射。”辐射区的辐射过去了许多年还在持续地产生影响。其中之一,就是影响了他们的生长速度。 他又继续道:“辐射给我们这一片虫子带来的后遗症有很多很多。除了长大的速度以外,我们的外貌也和其他的虫子很不一样。” 程宋愣了愣。确实,一和七在他的眼里,除了瞳孔的颜色和有时候情绪过于激烈冒出的虫族特征以外,几乎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和书上所谓的真正的虫族体完全不同。这里是玫瑰星,这两只虫子大可不必维持着人类的拟态。 “可能就是因为意外得相似,所以我才觉得虫母很好看吧。”七加了一句,“虫母呢,觉得我好看吗?” 程宋:“……” 程宋重新回头去看他生下来的孩子。最大的那只似乎已经懂事了,看到他,先是痴呆地顿了顿,视线停在程宋的手指尖上,好像记起来他点在自己额头上的那个触感。再恍然似的,很渴望地伸手去要抱。 程宋下意识把他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生涩地哄了哄。那个孩子还没来得及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声,又被一从怀里抽出去,丢到储物室的角落去。 一道:“不要对他们太好,会让他们贪婪。” 虫母的身份,对于孩子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引诱。一只温柔的虫母,只会让他们偏执。 两个月的时候,第三个孩子也长成了人形,所以他们三个,被放出了储物室。最大的那一只长得太快,已经是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但他好像,还并不清楚自己已经不再小巧的体型,依旧伸出手,去要程宋抱。 程宋僵了僵,看着那个笑容阳光可爱的孩子,嘴唇蠕动几下: “……时绮?” “什么十七?”七从后面探出头,“哦对,如果按我们辐射区这里出生的顺序,他是第十七个。你怎么知道?” 程宋心神巨震,后退几步,苍白着脸摇摇头,没说话。 小时绮呜呜嘶嘶地张开嘴,很执着地要他抱。程宋没抱他,回头走开了。 七跟着他走:“十七哭了。” “哭就哭吧。”程宋漠然道,“我也想哭。现在是多少年?” 七有点不懂的样子:“多少年?我还不会换算人类的纪元,虫历七七八。你知道吗?” 程宋:“……”别说,还真不知道。 更大的哭声从后面传来。跟着哥哥出来的,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在门口够门把玩,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程宋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却很喜欢小孩子。所以下意识地回头走过去,把摔倒的小孩子扶起来,给他擦擦眼泪。擦着擦着又是一僵。 这小哭包……怎么看起来长得有点像谢迟? 虫子是很坚硬的生物,谢迟其实根本没摔疼。但是哭得响的孩子才有甜头吃,他很是满足地,把自己的脸往程宋的手上蹭来蹭去。 “嘁。”角落冷着脸的老二发出不屑的声音。程宋心里一咯噔,有点不敢去认,生怕自己再看见一个小钝刀。 他把小谢迟放下来,神情有些阴郁地往天窗外看。两个月过去了,风暴雨还是一刻不停。幸亏一是个天生的xue居动物,喜欢在地下藏东西,不然他们根本捱不过来。 这么长久的风暴雨,在历史上是有且仅有一次的——那就是五十五年前的那场,摧毁了半个玫瑰星的“死亡眼”。 再联想一和七对人类文明了解的落后匮乏,附近环境的险恶,甚至他在地球上的时候,时绮,钝刀,谢迟把他当成mama去亲近的熟稔,都让他有了一个可怕却又贴近事实的猜测。 他此刻在五十五年前的玫瑰星。 时绮他们也确实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