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我用美貌赚了一个亿[穿书甜N·P]在线阅读 - 114原来,舒屿并非不懂。/我想回家,回卢瑟哥哥的家。/吻痕

114原来,舒屿并非不懂。/我想回家,回卢瑟哥哥的家。/吻痕

    “他想出国留学,这不挺好的吗?”平板电脑的屏幕中显示着舒爸的脸。

    捷克比北京时间慢了七小时,舒爸还在大学工作,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羊毛西装,坐在教授办公室里。

    “这不是重点,”舒屿坐在书房的高背椅中,揉了揉眉心,神色带点疲倦,“……世界上有一千种知道真相的办法。最糟糕的一种,就是让小野从晏宁的口中得知抱错的事。”

    舒爸一愣,“怎么说?”

    “因为他措手不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痛苦。为了逃避这个事实,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当逃避不了的时候,他就要躲到国外去。”

    舒屿目光沉沉,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的,即使出了国,他也不会开心起来。因为命运的阴影,并不会被他抛在原地,而是会随着他一起离开。”

    说完,他从抽屉里取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Zippo咔哒一响,却又想起舒野正在旁边的卧室睡觉,不想让他闻到烟味,又将烟放了回去。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他轻声说。

    ……

    门外的舒野听到这句话,不禁怔住了,气鼓鼓的表情也松懈下来,心里的感觉说不上的复杂。

    ——原来,哥哥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辞去律所合伙人的职务,转成股东,陪他一起出国吧?”舒爸眉头紧皱,不赞同地说。

    见舒屿不答话,又补了一句:“你妈也不会同意的。”

    虽然舒爸舒妈出国访学多年,走遍了半个欧洲的大学,见识也算广博,然而骨子里却还是那种传统的中国大家长。

    孩子的功名利业才是第一位的。心理健康之类的精神问题,并非不重要,却也得屈居第二,不能当成人生大事来看待。

    虽然同样是学者,知识的深浅未必有差别,但有头衔、有职称的公派学者,就是比国外那些所谓的码头工人哲学家、贫民区艺术家要高上一等。

    当然,这话不方便直接说出来,即使是在儿子的面前。

    “有何不可?”舒屿掀起眼皮,无所谓地扯唇,“我也可以顺便出国再读个几个学位。”

    这话倒是把舒爸堵住了,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但也心知舒屿从小成熟稳重、处事果断,轻易不会改变看法,只得长叹了口气,一脸愁眉不展。

    舒北宸坐在对面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模样。

    舒野回来了,他心情很好。

    他从屏幕上抬起眼来,随口扯了句:“爸,你怎么不阻止我出国?”

    “你的事业能跟你哥比吗?就你高考那两分……”舒爸翻了个白眼,“在国内当模特还是在国外当模特,有区别?”

    舒北宸想了想,咧嘴一笑:“好像是没有,这点比我哥强,省事。”

    舒屿冷冷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舒爸也懒得理他,又换了个话题,问:“对了,晏宁现在怎么样了?”

    舒屿的目光冷淡下来,有点不耐地说:

    “晏凯复把他转到了高考集训营里,还在联系人一栏上填了我的号码,他的授课老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说晏宁的成绩在班上倒数第一,不学习还天天做白日梦。”

    “……”舒爸一时无言,张了张口,讷讷道:“看来不光小野受到了伤害,晏宁那孩子也遭到不小的打击啊,也是,他那个年龄在所难免……”

    想了想,又说:“晏凯复要是不管他,要不把他接回来吧。”

    舒屿挑眉,讽刺地笑笑,反问:“接回来,谁照顾?”

    舒爸摸了摸鼻子,一句“你们照顾”憋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只得调转话锋,顾左右而言他:“……晏凯复也是,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

    “晏宁……”舒屿一手撑着下巴,沉吟道:“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

    “怎么说?”舒爸对这个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还是有些在意的。

    “医院抱错的事是晏宁先知道的,之后他就开始欺负小野,害他受伤,还诬陷他考试作弊、乱搞男女关系……不只一桩。晏凯复把他送到高考集训营里,是为了把他从小野身边隔离开。而且,去集训营未必不好,晏宁的天分差得很,而且学习也不上心。”

    舒爸有点愁,试探地问:“那怎么办呢?成绩倒数第一,晏凯复又不管他了,咱们是不是……”

    “算了吧,我管不起也不想管。”舒屿抬眼,冷冷打断他:“听他的老师说,手把手教他学习,他反而长篇大论,教育了老师一通。”

    舒北宸挑了挑眉,有点感兴趣的样子。

    舒爸诧异道:“什么?”

    舒屿一脸平静:“他说,就算考上博士,也是给人干活,有什么用?要想成为人上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伤害别人却不用被追究的能力,也就是权力。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害怕、顺从。学习是没用的。”

    舒北宸听了,有点厌恶地皱皱眉头。

    “他真这么说?”舒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怎么他小小年纪,就这么刻毒世故。”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舒屿笑得很凉,带点嘲讽:“我给那些死刑犯辩护的时候,常听到这种世界观。因为身怀利器,所以杀心自起。……世间的种种罪恶,由此而生。晏宁对小野的陷害,不也是这种价值观的体现吗?”

    舒爸呆愣了半晌,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孩子是毁了,幸好小野没在晏家长大,不然的话,不也被他们教废了?”

    舒北宸闻言,心中又有话不吐不快了:“小野才多大,您和我妈就出国了?您也没怎么教过他吧?而且,我看过科普,人的个性跟遗传基因有相当大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舒爸气得噎住,提高声音道:“你是想说,晏宁今天这样,是遗传了我跟你妈?”

    “我可没这么说,”舒北宸摸了摸鼻子,还是服了个软,“遗传基因也能变异啊,我还看过一篇科普:luanlun生下的孩子,常常变异得跟爸妈毫不相像。”

    舒爸一听,更火了:“你才luanlun呢?不会说话就夹着,再说你看那些玩意儿干什么?”

    舒北宸一愣,只见对面舒屿的目光也飘了过来,忍不住抓了抓脸,“好学不行啊。成成,我不说了。”

    ……

    少了他插科打诨,两边都沉默了一会儿。

    舒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椅沿,轻声道:“留学也好,出走也罢,无论何时何地,小野从没想过去伤害别人。”

    他转头望向粼粼江面之上的浩瀚光海,“……他的刀刃,最终指向了自己。”

    舒北宸神色怔然,陷入了沉思。

    舒爸也没有再接话。

    ……

    门外的舒野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房的门,仰头静静地听着。

    以前他从未听过舒家人讨论关于抱错的事,好像他的命运就那样轻飘飘的被决定了。

    原来他们是知道的。原来他们也在乎过。

    可为什么在书中,却似是那么轻易就做出了选择……

    选择了晏宁,抛弃了他?

    他十分困惑。

    他看向窗外,心里凉浸浸地冷。

    也许爱就像划过夜幕的流星,曽短暂地点亮夜空,终究还是会无声无息地陨落。

    对爱和人性,他不知道该相信还是疏离。

    晏宁的合法害人价值观连亲生父亲都觉得可怕,但也许一段时间以后,舒爸又会重新看待血缘之间的关系,后悔没有接回亲儿子,甚至把这种悔恨衍伸到他的身上,对他越看越生厌。

    书房中,舒屿的声音再次响起,拽回了他的思绪:

    “……小野根本不愿承认自己的心理问题,又怎么会去见你的医生同学呢?我只希望他能明白,只要他需要,我们绝对不会离开……”

    舒野站起身,忍不住后退几步,门后的声音模糊了。

    他此刻心乱如麻,一句也不想再听下去了。

    他想静一静。

    他想回家。

    回卢瑟哥哥的家。

    只有在那里,他的心,才会是平静的。

    舒野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还好,里面的衣服还留下了一部分。

    他换上一套冬装,收好证明文件,转身走出卧室,余光却不经意扫到,舒北宸的卧室门大敞着,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却好像密密麻麻的,放了不少东西。

    舒野的脚步一顿,还是忍不住转身进去,打开了灯——

    卧室里的场景让他怔住了。

    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

    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漫画、抱枕、手办、游戏机……

    吉他、糖果、文具、电脑……

    他已分不清,这算是舒北宸的房间,还是自己的房间了。

    更像是两人同居的地方。

    舒野的胸口一阵酸涩。

    舒北宸不像舒屿那样内敛,他的心思,总是表露得明明白白。

    那日在山顶酒店等他到深夜便是如此,将他房间里的东西尽数搬到自己的房间里,也是如此。

    连表达思念的方式,都这么粗放,而坦白。

    舒野的眼底泛起水光。

    他后退了一步,鼓起勇气转身离去,又想起了什么,回到墙壁的搁架前,打开放拨片的盒子。

    卢瑟送他的象牙棋楠手串赫然放在其中。

    他拿起手串,赭红色的木珠在月光下闪着妖冶的光,精工细雕的花纹瑰丽而神秘。

    他将手串戴在手上,转身走向阳台,往隔壁的艾明明家看了眼。

    艾明明家的灯还亮着,舒野推开玻璃窗,敲了敲艾明明家的阳台窗户。

    几秒后,一个炯炯有神的狗头出现在玻璃窗后,看到舒野的脸后,立刻汪了一声,狗屁股摇得欢腾。

    德乐将前脚搭在窗台上,冲着舒野呼哧呼哧地吐舌头。

    舒野没时间搭理它,又敲了敲窗户。

    然而,艾明明的mama上夜班还没回来,爸爸在卧室看球赛看得入迷,艾明明则在客厅看,除了德乐谁也没注意到阳台传来的动静。

    舒野敲得手都疼了,再敲下去,先把哥哥们招来了。

    他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他向德乐招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仰头撅嘴,做出狼嚎状——无声的那种。

    德乐一看,立刻露出充满智慧的眼神,它仰起脖子,仿佛深山老狼附体般长嚎起来。

    “德乐!别吵!会吵到邻居的!”艾明明头也不抬地喊。

    舒野继续无声地长啸,德乐也与他配合地一唱一和,嗷呜嗷呜啸个不停,引得楼上楼下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艾明明无奈,放下平板电脑,向阳台走来,看见舒野,顿时眼睛一亮:

    “小野哥哥!”

    “明明,”舒野指指窗户,小声说:“开下窗。”

    艾明明听话地把窗打开,舒野从自家阳台灵巧地翻进艾明明家的阳台,把两边的窗户都关好,摸了摸艾明明的头,“谢谢宝贝。”

    “不用客气。”艾明明背着小手,甜甜地说。

    舒屿并不知道这条秘密通道,即使有好几次,他都很疑惑舒野是从哪里跑出去的,舒野也死撑着没有招供。

    要是被哥哥知道,他为了跑出去玩,十八层高空跳阳台,那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非要被狠狠揍一顿屁股不可。

    也幸好舒屿不知道,才百密一疏,只安了防盗门,没安防盗窗。

    舒野又撸了撸德乐,然后向门口走去,“我先走了,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还有德乐。”

    艾明明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跟在他身后,严肃地说:

    “你放心的逃吧,小野哥哥,就算有国际刑警对我严刑拷问,我也不会说出你的消息……去寻找属于你的那片海阔天空吧。”

    “……”舒野一头黑线。

    这话听上去怎么怪怪的……

    国际刑警为什么要拷问他的下落?他又犯了那条天条?

    艾明明又奶声奶气地问:“以后我是叫你小野哥哥,还是小野jiejie呢?”

    “……”

    舒野尴尬地说:“我建议你删除今天的记忆,我一直都是你钢铁硬汉的哥哥呀。”

    艾明明圆睁双眸,歪着脑袋问:“小野哥哥什么时候是钢铁硬汉了呀?”

    “……”

    ……

    下楼后,舒野在小区门口叫了辆车,驶往郊区。

    后视镜中,辽阔的夜幕里,尚东小区的灯光渐渐远去,唯余星点微光。

    他的目光凝在自家书房窗户上的冷白色的灯光。

    出租车拐上了高速,熟悉的高楼倏忽不见。

    舒野倚着座椅,茫茫然看着市中心的街景,深夜的车流依然汹涌,如一条火龙滚滚而逝。

    难言的疲倦渐渐泛上四肢百骸。

    他好累。

    什么也不愿再想了。

    ……

    出租车驶进钟山近郊,卢瑟住的别墅区出租车开不进去,舒野让司机停在几条街外,下了车向家中走去。

    刚拐过街角,不远处便闪过车灯的亮光。

    舒野下意识挡住脸,眯眼一看,竟是卢瑟的那辆英菲尼迪迎面向他驶来。

    车子缓缓停在身前,卢瑟推开车门,眉心微拧,神色是难得的焦急,疾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一圈:

    “你没事吧?”

    舒野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卢瑟脱下大衣,给他套上,手指触到他的脸,才发现脸颊冰凉。

    目光从舒野的脸移到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他平时的休闲风格,却很陌生,并非他给舒野买的那些。

    卢瑟抿了抿唇,语气听不出情绪: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回家。

    舒野低垂的长睫颤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还未熄灭引擎的车子,问:

    “哥哥是要去找我吗?”

    “嗯。”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抿了抿唇,强打精神说:“我回家去了,”又补了一句,“以前的家,去拿出国要用的证件。”

    卢瑟紧绷的神经一松,唇角勾出一抹几近于无的弧度,打开车门,护住舒野的头,让他坐进副驾驶座,然后才回到驾驶座。

    他为舒野系好安全带,淡淡问:“怎么不让哥哥陪你去?”

    舒野勉强笑笑,“我那两个哥哥见了你,还不跟你打起来啊?”

    卢瑟将车子掉头,敏锐地捕捉到舒野的话里隐含的意思,“你见到你的两个哥哥了?”

    “……”

    舒野窝在副驾驶座里,长睫微垂,两抹黯淡的阴翳投在脸颊上,粉唇淡抿,没有说话。

    卢瑟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进了家门后,卢瑟拉住他,捧起他微凉的小脸,仔细端详片刻,只见舒野的眸光暗淡,唇色也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卢瑟眉眼稍敛,刚打算问什么,目光却触到舒野的毛衫领口后,那隐约露出的一点红痕。

    是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