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线生机(剧情)
疑问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好在讲故事的人没什么架子,大手一挥,也不知院外的奴仆哪里练的火眼金睛,活像是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不多时小跑上来,送了一壶新泡好的雨前龙井。 莫真倒了两杯茶,一杯给封止,一杯给自己。 “我的本名不足道哉,只是初到江湖时,他们都以为我姓莫,后来人人见我,皆唤我一声莫公子……” 男人娓娓道来,从姓名到身份,从计谋到巧合,魔教教主之名震慑武林,他却口气寻常,一语带过。 世间缘分皆有因果。 他原本想要求的,不是一夜欢情,而是一本薄薄的剑册。云起山上的清云剑主端方持正,只要是魔教中人,拜帖再好也烧了火。莫说是把自家秘籍借来一瞧,私下切磋,信使都杀了好几个。 无奈之下只好另寻他法。 师父不行还有徒弟。清云剑主的大徒弟姓封名止,颇有天资,二十二岁便得了论剑大会的头筹。远观其人,谈吐虽然清冷,却是个极好说话的。 莫真存了结交的心思。让属下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迷药加幻阵,本是些并不入流的手段。可是年轻人初到江湖,阅历尚浅,一时半会儿想必也逃脱不出。届时他便可以翩然入场,佯装成一个偶然经过的路人。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却不想百密一疏。计谋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莫真如何也没算到,清云剑主的大徒弟竟中了二徒弟亲手下的毒。 “那小崽子走的决绝,本想你定是死了。让属下探了鼻息才知道还活着。我还以为是他年纪小经验少,不晓得用毒之后还要补刀。竟不料确是我小瞧了他。”魔教教主讥笑道。 故事说到这里,一切都变得清楚了起来。 为何自己从未听过他的名号,为何宫殿建在杳无人烟的山峰,为何知道自己姓名来历,又是为何了解自己与师弟的龃龉…… 封止知道莫真没有骗人,于是更觉可笑。 亲人不是亲人,仇敌不是仇敌。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师弟蛰伏日久、暗箭伤人。背地里谋划着圈套的魔教教主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这世间当真荒唐。 他想着,竟不由得笑起来。 封止先是苦笑,后是大笑,笑极了挤出几滴眼泪来,到了后来,竟是捂着痉挛的肚子哭笑不得。 魔教教主静静看着,由着他发泄。等到他笑累了,才道:“他恨急了你,你却一无所知,想来背后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莫真看着剑客悲急反笑、茫然欲绝的表情,低头饮了一口热茶,也不知是茶不好还是身边人的情绪感染了他。魔教教主只觉得杯中的龙井清淡如水,索然无味,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放下茶杯后,倒是想起了什么事。“关于无可解,我新收了一份情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封止一愣,之前自己沐浴时莫真从未提过什么情报,想来这个“新”字不是随随便便的修饰,消息是自己离开屋舍后送来的。 连想到自己之前在地上写下的“昨日之恩,无以为报。”八个大字,封止百感交集。本以为是萍水相逢,魔教教主竟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半晌才道:“坏的吧。” 魔教教主轻轻颔首。“坏的算不得新消息。只是昨夜救你时,我曾让奴婢们为你服侍,无论如何都不成。方才问了药师,原来那无可解毒性属阳,解毒的春药皆属阴。道家常说,阴阳调和,春药缓解的是毒发时的痛苦,并不治本。服用后无可解毒性不显,春药却淤堵在身体里,故此,毒发时为了中和药性,你只能与男子交媾。” 他这话说的很是克制,没有半分调笑。封止知道他在顾及自己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我之前也猜到了,好消息呢?” 莫真没看见剑客脸上颓丧失落的神色,只看见一片平静茫然,知道这些他早就想过了。 “好消息也不算太好。神医落红岭曾医治过一位身中无可解的病人。那人亦是男子,中毒二十年,现今已有四十。落红岭刚经手时,男人碍于无可解的毒性,把春药当饭吃。到后来,落红岭配了一副方子给他,虽不能解了无可解的毒,却能延缓需要服用春药的频率。” “他不曾习武,底子甚薄,经不住那方子的迅猛,吃吃停停,治得算不得好,但每月抽出一日找十几个壮年男子轮流侍奉,却也可以勉强维持。” 魔教教主轻轻笑了笑,将视线落在封止高瘦却并不单薄的身体上。“若是你的话,想必还能更好些。” 剑客身形一震,原本茫然的眼眸中有了些微神采。 这好消息哪里算不得太好?分明就是雪中送炭。自己之前还作了问过师弟便立时自杀的假想,念及这中间难免要多次被男子玷污jianyin,仍旧心有不甘。 可若有了神医相助,虽免不得要做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次数少些隔得久些,便并非不能忍受了。 封止心中涌出希望,却也不由得感慨。 人的适应能力当真强大,若是昨日自己还有意识,哪管什么解药什么神医,纵是求也会让莫真杀了自己。可今日醒来,他非但接受了自己被男人插入射精的事实,没有立即就死。对比频繁而不可预知的发情,他竟觉得一月一次的承欢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求生是本能,在这一点上,人和动物本没有区别。 封止叹道:“话虽如此,可世人都说,落红岭已经死了。” 魔教教主轻笑一声。“若我说,他还活着呢?” 封止抬头,目光与莫真相对。他这才发现,男人并不能算英俊的脸上挂着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眼型狭长,笑时眼尾轻挑,瞳仁又大又黑,瞳孔很多眼白很少,睫毛浓密又修长,视线只微微比平视低了那么一点点,便给人以深邃温情的味道。 “他还活着,封止,你待如何?” 他的眼眸深邃,犹如一汪不见底的有魔力的井。青年只觉得被那双眸子直看进了心里去。嘴也不由自主的动了。 “若有一线生机,哪怕机会渺茫,我自当竭力去寻。” 哈,果然性情坚韧如磐石,倒是一根不会被风雪随便压垮的翠枝。 魔教教主得了想要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愈胜,也不卖关子。“我知道他在何处,不必你特意去寻。一会儿我差手下送亲笔信过去,没有意外的话,十日便可到。” 他说着,看了看端着茶杯一口不曾喝的剑客,又补了几句。 “这山上修邪门功法的长老甚多,确实有碍观瞻。我知道武林中人大半看不上魔教,那迷阵的破解之法我之后也会说与你听,是去是留但凭心愿,魔宫上下没人拦你。只是落红岭来之前,还要你在此委屈几日。” “你虽毒发不知何时。奴房里多的是清俊公子,你若觉得被脔宠拥抱耻辱,左右已经做过一次,只需差人来报,我亦可以尽心。” 这话推心置腹,叫人难以拒绝。 非但不能拒绝,反而觉得受之有愧。 “你因何帮我?又求什么?” 两人萍水相逢,本该正邪不两立。救了自己已是难以理解,更何况为他求医? 男人抬了抬眼,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求什么?” 封止回想起莫真之前说到的计划。 “清云剑谱?” 魔教教主笑了。这茶味淡,他便索性不喝,只把两根手指探进去,去夹杯中漂浮的茶叶,一片一片铺在桌上。“哦?那你会给么?” 声音斩钉截铁。“不会。” 答案在意料之中。 魔教教主没沾水的左手探入怀中,抽出一方黑色绣金纹的手帕,细细将手指上的茶水擦净了。 “如此便是了。我救你没什么特别的谋算,只是一时兴起,觉得你命不该绝罢了。” 在封止沉默时,魔教教主已经走了。 喝尽了杯中冷掉的茶水,口中满是清透的醇香。 不多时有奴仆为他引路,将他从承欢阁带到清幽雅致的听竹轩。 婢女名唤芍药,看容貌不过十四五岁,比小师妹还要更小些。按理说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眼中却尽是妩媚与妖娆。 第二天早晨芍药替封止整理衣物,剑客看见她明显撕裂的嘴角,随口问道:“你的嘴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 少女闻言脸颊一红,嗔怪道:“还不是你……公子太大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下移,落在他两腿之间的位置。 封止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待到明白其中含义,已是满脸羞红难耐。 连想到芍药刻意扭动的腰肢,过分亲密的举止,他心中一凉,五味杂陈,想要为少女出头的心顿时没了,只轻叹一口气,道:“你在魔宫如何,在我这里不必如此。我不会对你做多余的事。” 少女愣了愣,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刻意装出来的yin荡没了,眼中没有了虚假的神采,只剩一片沉闷与麻木。 第二次的毒发比封止原想的要晚些。 那是第三日的黄昏,本是用晚饭的时辰。芍药在旁边为他布菜,封止只吃了一口便觉得五内俱焚,心中似有刀绞,连忙用手捂住胸口,杯子和碗撞倒了一片。 少女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当菜中有毒。忙不迭下跪求饶,满脸惶恐。 封止看着好笑,忍着痛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别……别哭了。帮我……帮我去找莫真。”话颤抖着说出了口。奴婢得了赦令,连想到来时管事的嘱咐,不敢拖延,抹着眼泪就往外跑。 即便是魔宫奴房里调教出的女孩儿,遇到事情慌张无措的样子也与寻常少女没有差别。也不知怎的,封止想到远在云起山上鬼灵精怪的小师妹,剧痛之间,咬着牙又道:“别……别去找他,去奴房……去奴房给我找个公子。” 疼痛蔓延到整个身体,封止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话,浑身皆被冷汗浸透。 再看芍药,背影已经远的成了个小豆子。最后那句话,也不知她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