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屁孩回家
易得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场秋末的见义勇为会让他这辈子都难以离开宋崚弋。 他,易得,17岁,市井里随处可见的小混混,易得自诩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总觉得自己应该也没坏到哪去,毕竟真正的坏人哪会像他一样连口饭有时候都吃不上,他孤儿院长大,辗转于各个领养家庭后终于摆脱了寄人篱下的生活,靠着替别人要债来勉强生活下去。 其实易得今天的收获非常不错,仗着自己这一张只要不笑就冰冰冷冷的脸和一身的腱子rou很顺利的把所有的债都收回来了,正美滋滋的准备回去交差的时候,巷子里那每天都会传来的拳打脚踢的声音着实影响了他这一天的好心情,但这毕竟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但坏就坏在,易得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往巷子里瞟了一眼。 宋崚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那样从围殴的狭缝里望向他,漠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彷佛挨揍的不是他一样,彷佛这场单方面的群殴他没有参与一样,在看到自己那偷瞟过来的眼神之后,易得很确定那被围殴的孩子冷笑了一声,像是嘲笑着他的冷漠。 这让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秋末的寒风总是带着些许寒意,包围笼罩着他,双脚彷佛不听使唤一般走向他左手边的巷子,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眼神和冷笑让他参与了这场打架,但毕竟寡不敌众,而易得也并没有以一敌十的能力,仅靠着那一瞬间的热血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很快他便败了下风,和那孩子一起挨了揍。 其实易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以来说着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这会却用自己的身体替小孩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反正他皮糙rou厚的从小就挨揍挨习惯了的,不差这顿了。 但失策还是失策了,他本以为就是一场简单的殴打罢了,但没想到这群混混会攻击头部,因为要保护怀里的小孩所以他仅仅用一只手抵挡着来自头部的伤害,在他刚反应过来他的后脑勺挨了一棍子之后他便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那小孩就坐在他的旁边,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看。 易得活动了一下腿脚,勉强坐了起来,对上了宋崚弋那直勾勾的视线,他这也才看清了小孩的全脸,非常的清秀和帅气,当然要除去那满脸的伤痕。 ”你怎么惹到那帮人了?“ ”........" 没有人回他,但小孩那双清秀的眼睛还在盯着他看。 "算了算了这次算我好心,下次小心点吧,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什么事,小屁孩快回家吧“ 小孩并没有什么动作,易得只觉的自己的碰了一鼻子的灰,便也不在说什么,呲牙咧嘴强撑着自己散架的身子站起来。 ”小孩,我要走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仍然没有人回应他,但那直勾勾的视线仍然在他身上,他烦躁的啧了一声,便也没再去理会那烦人的视线,慢悠悠的准备走回自己的小出租屋。 等到他走出那黑幽幽的巷子的时候,易得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本来的任务,他刚收完债准备交给他老大的,然而现在....别说交了,他腰间一直挎着的那装满钱的包,整个不翼而飞了。 他低头暗骂了一声就要回到那黑幽幽的巷子去寻找他的挎包,兴许只是在挨揍的过程中从自己的腰上掉了下来而已。 但他一转头便看到了他刚刚救下的小孩站在离他不远处。 “我包是让那群人给抢走了?” 他走到小孩的面前问,易得并不指望一直不说话的小孩会开口说话,更何况他心里早有答案。 “嗯” 简短的音节,顾不上自己即将要丢了饭碗易得此时的第一个反应是,原来这小孩不是哑巴啊… “算我倒霉,我也不怪你,小朋友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他耸了耸肩膀向宋崚弋表示这自己的宽宏大量,但小孩像是又回到了最初一样,闭口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自己。 易得现在浑身上下疼得要死,哪有心情去哄小孩,更别说眼前这个小孩还不说话,他转头就走,想里面回自己的出租屋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 但他身后一直唯唯诺诺的脚步声最终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个小孩跟了他一路。 “你跟着我干什么” “……” 依旧是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别他爹跟了,你再跟来我揍的你找不到北” 谅是性格在好的人也没有办法忍受这么一个闷葫芦,况且在自己马上就要丢了饭碗的情况下,易得只觉得委屈极了,一时没控制住自己那暴躁的脾气便吼了出来。 效果显着,身后果然再没了脚步声。 易得本以为不会在遇上这个不懂得感恩的小孩了,却没想他第二天早上从他那阴暗的地下室所改造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小孩就那么躺在了他门口的墙边上,楚楚可怜。 “喂”易得用脚踢了踢小孩想让他起来,但却并没有任何的回应给他。 他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蹲下身子才发现小孩的脸通红,他带点担忧的摸了摸小孩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易得也想把小孩送医院,但他哪来的钱,将小孩抱到了他的床上,胡乱的将退烧药和消炎药之类的塞进小孩的胃里。便开始拿酒精擦拭处理着小孩的伤口。 很快清秀的脸庞就展露了出来,易得只知道小孩的眼睛非常的闪耀又好看,却没想到整张脸庞也是如此的好看。 现在难题就来了,他本想着今天去挨揍的顺便求一下自己的老大别让自己滚蛋,但现在霸占着他床的人彻底断了他这个想法,他总不能扔下一个正在发着少的孩子不管吧。 幸运的是,在易得第三次量小孩的体温的时候,小孩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望着躺着床上皱紧着眉头睡觉的小孩,易得这才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床位的那破破烂烂的外套便准备出门挨揍了。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他不但挨了一顿揍还负上了三万块的债务,所幸的是他没有被炒鱿鱼,但他也因此会在很长的一顿时间内没有了那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 ———————— “我叫宋崚弋” 这是宋崚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易得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在他扛着这一副马上要散架了的身体单方面的跟蜷缩在床头的小孩进行了一场快一个小时的谈话之后,小孩才慢悠悠的来这么一句。 ”我替你处理伤口吧” 易得还没有来得及盘问小孩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孤儿,就被宋崚弋的这句话硬生生将自己的盘问噎了回去。 宋崚弋的手法很温柔,平常他自己糙惯了的,每次自己给自己上药总得痛的打滚,但是宋崚弋那轻轻点水般的处理,以至于都上完药了他还没有太大的痛感。 “你为什么不回家” ”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几乎是同一秒,他和叫宋崚弋的小孩一同开了口。 ”你多大了“ 他四肢大开烦躁的躺在床上问,木板搭建的小床便因他突如其来的重力咯吱作响了一声。 ”13“ ”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咬字清晰而有力,但凡易得此时脑子清醒一点,就连他这种粗神经的人都能听出来宋崚弋情绪里的不对劲。 ”那你先这在这吧,我白天要工作,你随意吧“ 鬼使神差般的,易得就这同意了这个陌生的名叫宋崚弋的小孩入住了他的小出租屋。 马上便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问题,那就是床的问题,小木床根本就还没有大到能睡下两个人的程度,而这个地下室般的出租屋,便只有这一张床而已。 “你有没有什么多余的被子之类的,我打地铺” 像是看出来了他的为难,宋崚弋抢先在他之前开口,他不是什么坏人,自然也没有好心到要让出唯一的床的地步,更何况这个小孩还让自己负了债,易得现在可是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知道如何交上啊。 “我叫易得,喊我在易哥或者哥哥都行,我比你大那么多,要尊重长辈!” 说完他便把一直在衣橱里几床被子搬了出来,和宋崚弋一起在地上铺了起来。 “还在上学吗?”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他对地上的宋崚弋问道。 “不知道”极其不情愿的回答; 说实话易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他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宋崚弋无非就那么几种情况,而大概是和自己一样,十一二岁就开始在社会上飘荡了,插科打诨把自己养到十七岁,他嘲讽的对着自己无声的笑了笑。 ”明天我睡地铺,一人一天“ 易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升职了还是降职了,他从替别人要债的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打手,天天带领着一帮和自己一样的混混去东闹闹,西闹闹。 其实自那天之后他也并没有在怎么管过暂住在自己出租屋里的小孩,他现在属于没有工资的状态,而他的吃穿住行都需要钱,因此他找又找了一份晚上的工作,易得不得不愤慨自己仅差一岁就能成年了,找来找去,除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夜店肯收他之外也便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易得便从一个混混变成了夜店里的服务员。 自从易得开始了他的夜间兼职,原本没有相处多少时间的小孩便相处的时间更少了,每晚等他回到了他的小出租屋,宋崚弋已经睡下了,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宋崚弋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留下了桌子上的早餐,在宋崚弋给他钱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是从哪来的钱,更不知道宋崚弋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消失不见。 大概是他拿到了第一个月身为夜店服务员的工资,两千的工资,虽然不多但是却够他交房租也够他生活,甚至还能带着宋崚弋吃几顿好的。 说是吃顿好的,但其实易得能想到他所能买到的最好的便是一顿烧烤,配上几瓶啤酒,这是他最爱吃的,但现在他在烧烤摊之前却想到了那张清秀的脸庞,最终他离开了烧烤摊,转身去了KFC。 他小时候那些所谓的来福利院做公益的人曾经带他吃过几次KFC,易得当时觉得好吃极了,便一次又一次的盼望着那些大哥哥大jiejie叔叔阿姨下一次还会来看他,带他去吃,但时间的推移,那也仅仅只是他想的太美好罢了,那些所谓的公益只是一年几次,甚至来的人都不一样,而带出去的孩子也悉数都是他们这里长得好看又乖巧的。 遇上宋崚弋之后,往事的回忆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出来,易得摇了摇头,想着把这些回忆赶出他的脑子。 宋崚弋是时候离开了,他想,吃完这顿饭就跟宋崚弋挑明白说了吧,十三岁,不大但是也不小了,他十三岁的时候早已混迹路边了。 这一个月来,头一次他比宋崚弋回来的早,此时他的小出租屋黑漆漆的一片,外面那黄昏时刻温暖的光丝毫不给出租屋的小窗户一点机会,易得只能向外望去那微弱的光,但那温暖的光却止步于他的窗前。 屋子里冰冰冷冷的,刚刚出炉的汉堡明明应该温热,易得总感觉它们也随着这屋子一起变得又冰又冷了。 是宋崚弋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到了现实。 “怎么不开灯” 明明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声音却沉稳的像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随着“啪”的一声,易得也看清了他面前的宋崚弋。 满身的灰尘,深蓝色的衣服此刻布满了灰尘,那原本清秀的脸庞也满脸都是泥土,只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亮堂着,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去洗个澡吧“ 宋崚弋放下了他那一直背着的灰尘尘的背包,便走向了那狭小的浴室。 他怎么会不知道宋崚弋是去了哪里,这就像自己的复刻,没有身份证没有成年,便只能找一些体力活,一些工地上的活,他如此,宋崚弋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