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法则、15

    手脚长时间保持在一个姿势已经有些麻木了，季落衣看着洞口，那双时常幽黑深邃的眼里难得有种死寂空洞的感觉。

    他身边的布鲁仍处在暴躁的状态下，可疲惫已经让他无力去挣脱身上的藤蔓，再加上艾利斯和尤金绑人的手法格外谨慎，他们除了拿刀切断是如何都扯不开的。

    等到外面的动静终于结束，浑身瘫软的云行已经昏睡了过去，被艾利斯抱在怀里走了进来，尤金则面不改色的擦了擦嘴角刚刚在云行反抗的时候被撞到的那一点淤青，眼神却是慵懒而餍足的。

    布鲁和季落衣看着那个昨天还依赖的冲他们笑的云行被拢住脑袋躺在艾利斯怀里，锁骨上还挂着显眼红痕的模样，心中俱是一痛。

    布鲁压抑的咬紧了牙关，发出咯咯的声音，目光怒到极点，“尤金……你这混蛋……”

    听到布鲁不痛不痒的骂声，尤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祖母绿的深邃眼瞳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布鲁，“怎么？你不是干过和我相同的事吗？”

    还装什么愤慨……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讥笑。

    布鲁一哽，但很快又愤怒起来，“不！不一样的！我是喜欢云的，我会对云负责，而你、你只是……”

    “哪里不一样了。”坐在石凳上的艾利斯忽然淡淡的出口打断了布鲁的话。

    他状似无意的看了角落里拳头握紧的季落衣一眼，手指继续轻飘飘的拨弄着云行耳畔的碎发，感受着把人乖巧的箍在身边的乐趣。

    “你们明明也知道，云行是不会爱上你们的，尤其是在经历过你们强迫他的事之后，季医生，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等着获救吗？”

    一直静默的觉得自己对不起云行，满心苦涩的季落衣猛的抬起头，泛起血丝的黑色眼珠直直的盯着人时，竟令人觉得可怖。

    艾利斯神情不变，将他们的侥幸抽丝剥茧，一点点从心底移除，“以爱之名，云就不会把你们告上法庭了吗？季医生，布鲁，告诉我，你们觉得云他……真的不恨你们吗？”

    他喜欢你们吗？还是……恨你们呢？

    ——致命一击。

    布鲁整个人都僵住了，季落衣也口中一涩，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沉醉在幻想和拯救云行的自辩中的自欺欺人在这一刻终于被揭了个透顶。

    是啊，在第一次不顾云行意愿，强行将他压在身下时，他那仿佛被侮辱了似的冷怒模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可是……可是在看到云行状似认命的收敛爪牙，不再反抗而是藏起心底的恨意时，就连季落衣也控制不住的，对他真的能接受自己产生了一丝奢望。

    “当然……”，艾利斯的语气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听在两人耳中，却仿佛勾动人心底欲望的魔鬼般带上了浓重的煽动性，“如果我们也加入，那不就不成问题了。”

    尤金看着布鲁的碧眸从整片痛苦晦暗中渐渐亮起一道光芒，慢悠悠的给了他们最后一击，“因为这座岛上，人人都是罪犯。”

    哗啦——

    季落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什么束的很紧的东西突然坏掉了，仿佛整个人都变轻了，那是禁锢于人性的枷锁，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呢？

    他不知道。

    拧的发木的心脏一直被所谓的礼仪和风度所约束，笑容要得体，举止要优雅，坐姿要端正……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一个令人窒息的东方大家族里，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比他活的更不自由。

    布鲁出身西方贵族家庭，虽然言行皆需有礼，可家族对他的个人生活却不会过多过问，他们不会要求他回到祖宅居住，不会要求他与家族各家同桌吃饭，不会要求他……三十岁之前必须要有子嗣。

    艾利斯的背景偏灰近黑，尤金从小叛逆辍学做起了街头痞子，家族也是暗暗相护，季落衣头一次有这么鲜明的对比感，他之所以那么努力的想要成为国际上都算顶尖的医生，其实也有挣脱家族束缚的一份原因。

    可现在，无端的，季落衣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自由了。

    这座荒岛上除了他的共犯外再无他人，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誖德，兴奋，肆意，狂喜……

    季落衣的心里明快了起来，他看向身旁同样呆怔中带着隐隐兴奋的布鲁，一时之间也明白了他的选择。

    “当初的协议，现在仍旧生效，就看……你们是选择躲在一边看着云被我们摆弄，等到救援来了后仍旧被他厌恶，还是，现在就加入我们，离开这里后动用各自家族的势力，继续让他乖乖的当只笼中鸟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艾利斯的眼神居然显得有些温柔，他语气不变，目光落在昏睡中云行微微抽搐的小腿上，嘴角微微上扬:

    “选择权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