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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幻假面、19

    筑基期!

    不对!这种莫名的压迫力——

    被冲散狼狈的摔倒在地的精英弟子们还没来得及惊骇,随之而来的强烈心悸感,就让他们本能的嗅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算关明婉突破至筑基期,也仅仅与他们同级,甚至从晋升的时间上来讲,这里的大多数人修为还要高于她。

    同阶之内,分为初阶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小等级,忽略掉后期这个实力的分水岭,大多数修士在中期和初期时,修为上的差距是极小的。

    就算是如今世上那些声名远扬的天才,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使出诸如阵法符篆种种手段,也只能以初期抗衡后期,打个平手——绝不可能一人气势就压倒周围同阶。

    而只用逸散的灵气威压就逼的他们这帮筑基老弟子们后退摔倒,一招重创筑基后期的前辈这种事,简直骇人听闻!

    周围的状况对他们十分不利,受首席中剑后惨烈一幕的刺激,几个胆小的新弟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身体已经软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走!

    见到倒地后不知死活的周伍琪,没有一个精英弟子打算出手,他们无声的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将周围仍惊慌的分不清什么状况的新弟子们往前一推,造成一片混乱,几人就迅速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施展了掠地术。

    眨眼间,七八个精英弟子就化作一道道黑影,向着院外闪去。

    他们的时机确实把握的很准,如今关明婉去了怒气,一时还无法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人身上,更何况以他们的实力来讲,关明婉就算血脉短暂的爆发,也没有可能短时间就追上逃的飞快的几人,一个不漏的制住。

    但关明婉做不到,却不代表着另一个人也做不到。

    ——不能让他们现在就走!

    温姝思绪飞转,面色早已恢复了符合她身份的惊惶,柔弱外表下的内心想法却越来越危险,甚至动了一丝杀念。

    在意识到周伍琪毫无反抗就被关明婉袭杀的真相后,再看不出尊上的用意就是她的愚钝了。

    关明婉现在手忙脚乱的安抚着那受惊的少年,不用看就知道,等她腾出手那几个人早就跑没影了。

    如今的情况由他们精心谋划而成,在不大幅度涉及那天命之人的情况下取得成果,着实不易。

    若是就这样让这些人跑了出去,没等计划展开,明光宗便出手逼紧,固然能趁机让关明婉迫于生存的压力跟他们走,可一切发展都将难以预料——

    明光宗这小地方虽然不值一提,可小人物发现不了关家二子身中的奥秘,再加上死的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首席大弟子,一个怒上心头可能就直接要了这两人的命!

    她心中斟酌片刻,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虽然结果跟计划中大部分弟子被杀,只留一个昏迷重伤的首席有一些差距,但她可不能让关明婉折戟于此。

    芙蓉般娇柔美丽的女修杏眼含泪,表情十分惊惧的看着八九个精英弟子身如疾风,灵敏而迅速的朝着她的方向奔来,指缝间,却悄悄夹住了一张从乾坤袋里摸出的灵符。

    假作成害怕被攻击的样子,温姝惊叫一声,急促后退几步,瞬间催动了那张画满繁杂符文的灵符!

    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迅速蔓延开来,将她周围不过三尺距离之内的奔逃弟子们包括满院子的新弟子们全部笼罩其中。

    短短一刹,所有人就全部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动作陷入泥沼般逐渐凝滞,周围仿佛出现玄妙悦耳的梵音,袅袅升空的仙鹤在头顶盘旋,只是站在一旁,无意间入耳些许,关明婉就忍不住心神摇动。

    没过片刻,除温姝和关明婉之外的弟子们便不加抵抗的闭上眼睛,脸色红润,沉浸在美梦中似的,接二连三的倒在了地上。

    关明婉本来心中正是焦急,她想要靠近孟琉君,可那少年抓紧染血的衣襟,茫然若失的呆看向脚下,一被她靠近就惊悸的连连后退。

    不过周围发生的这一幕动静不小,她不想注意到也不可能。

    在那些人露出沉迷之状的时候,关明婉就把目光锁定到了温姝身上,即将脱手的灵剑再度握紧了几分,少女心中当即一凛。

    温姝只是一个灵根一般的筑基弟子,得知孟琉君出事还可以说是消息灵通,带着迟了兄长一步的她走了近路也有理由可循,但这一手——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寻常手段!

    虽然目前看来,她做的事都是有益于他们的,可万事不能轻易下定论,只要这女人表现的有丝毫不对,或是发现她有什么目的,不安好心的话,关明婉绝对会立刻除掉这个人,不留一丝后患。

    见到关明婉隐隐带上疏离和冷漠的神色,温姝触电了般浑身一抖,瞬间颤抖着松开了那张变灰的灵符,她低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自己也不甚明白般惶然解释道:

    “是、是师尊给了我这张符,说是留给我在离海境中保命的,可以在被围攻的情况下让周围修为低于金丹期的人全部陷于幻术,短暂的昏过去一段时间,不过并不能长久……”

    她说着说着,明眸中的失措渐渐淡去,神色焦急了起来,“不好了,关师妹,你砍伤那位可是周首席啊!”

    关明婉目光如常,一言不发的盯着温姝,看似在思索她的话,乌黑锐利的杏眸里中却暗藏审视,光华内敛。

    发泄完堵上心头的那股暴怒,她的心境也重归于平静,杀了就是杀了,首席又如何,这时候后悔毫无用处,寻找下一步的路才是她该做的。

    不过,就算情况已经十分糟糕,温姝的理由也看上去没什么破绽,她依然没有贸然相信眼前女人的解释,而是斟酌着彼此间的距离,冷静的吐出一句,“不,不是受伤,他死了。”

    ——他死了!

    少女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温姝耳边。

    女修面色瞬时煞白,她呆呆的看了地上的毫无声息的青年,怔住半晌,两腿突然一软,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她一只手捂住嘴,仿佛在忍下口中的惊呼,另一只手则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美丽的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凤眼惊悸含泪,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可是瑟缩半晌,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关明婉冷眼看着她一系列的表演,不动声色的按紧了灵剑,将动作换成随时都能对那个方向出剑的姿势,心里对她的警惕不减反升。

    反应很完美,可也更不对了。

    看来只有等哥哥回来,才能得到一些答案了。

    关明婉抿着唇,想了想,感受到血脉间的一丝牵引越来越近,忍下了离开的冲动。

    她不是不想现在就离开,可如果温姝的目标是她的哥哥,这里留下这个难辨敌我的女人,无疑会给关峥城带来一定的危险。

    与此同时,远远的,就没能感受到守护阵法的灵力波动,一路加急赶过来的关峥城面沉如水,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可等他赶到当场,将一众倒在地上的弟子收入眼底,就觉得事情棘手了。

    玄衣青年俊挺的眉峰慢慢皱紧,视线在扫过面露笑意的关明婉时顿了一顿,有些不解的样子,忽然,他恍然的看了另一边的温姝一眼,再注意到周伍琪失去生息的尸体,更是脸色一变。

    “你冲动了。”

    他的脸色明显的不好看,不过冷酷的目光在掠过一处后,骤然凝固在了少年紧紧攥着的领口处,露出来的半边红痕上——筑基中期的绝佳目力让他把那片痕迹看的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遗漏。

    …那是……什么?

    关峥城的脚步陡然停下,漆黑的眼珠直直的盯着那片桃花瓣似的痕迹,一张脸上渐渐失去了表情。

    暧昧的,情色的,明显被人吮吸出来的痕迹……或许,下面还有更多?

    他的珍宝……被别人……碰了?

    他神色木然,眼睫低垂,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给人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烈,甚至从脊骨缝中,延伸出点点凉意,让人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如同被危险逼近的幼兽,嗅到了令人不安的气息,孟琉君浑身一抖,从癔怔中徐徐回过神来,一时竟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仙人似的少年衣衫不整,眼角湿润,神色恍惚,难受的鼻尖红红的,蹙眉无措的脆弱模样,活像被人欺负狠了。

    “咯嘣——!“

    这一幕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关峥城仿佛听到了自己脑海中属于理智的那根弦似乎就此崩断,震的他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胸闷剧痛快要疯掉。

    关峥城身形一闪,下一秒就出现在孟琉君身边,青筋暴起的大手探过去,一把拉开迷惘的少年攥着的领口——他的动作猛然一滞。

    玄衣青年的表情在背光下令人看不真切,只有一片阴影罩下,居高临下。

    但他的动作却在顿过后没有停止,里衣被一寸寸撕的更开,男人薄唇间泄出一声冰冷的笑,指节转动发出了阴鸷的清脆声响,他手下的动作却愈发用力,不容拒绝的压下孟琉君抵上来推拒的双手,身上气压低的可怕,简直处在发疯的边缘。

    关明婉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良久,还是咬住了唇。

    她在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都难以平静,更不要提兄长了。

    想到这里,关明婉更是难忍怒气,掌心锋如利剑的灵气迸发,目的明确的朝着地上早已失去生息的尸体碾去,将残存的尸身直接炸成了一摊碎rou。

    金姿玉质的少年颤抖不止,这个动作下,他被迫直视上青年的双目,那人深黑不见底的眼眸隐隐带着一丝赤红,似是疯魔了一样的阴戾眼神,简直要把他一口吞噬掉。

    眼前的关峥城或许才是他隐藏的真面目,但对于一直把他的温和习以为常的孟琉君来说,这个人简直太陌生了。

    “滚……别靠近我!!”

    一时的迟钝过后,反应过来的少年对关峥城这强势而疯狂的行为反应极大,开始了竭力的踢蹬反抗。

    他本就受了辱弄,一时仿佛又陷入到先前那种崩溃且任人宰割的地步,胃部剧烈翻滚之下,冰凉的手脚很快就没了力气。

    但涌上喉咙的反胃感跗骨相随,他反抗不得,又无暇躲避,只能侧头扶住身下的桌子,似是难受到了极点,弯腰阵阵干呕起来。

    见到孟琉君这副模样,关峥城僵在原地,手骨紧了又松,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如沉默盘桓的毒蛇,思索着攻击的毒性。

    可最后,他胸腔仍在剧烈起伏,呼吸沉重而暴戾,手上动作却缓缓放开,竟是强行按捺住自己,没再继续扒下去。

    他面上阴晴不定,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叹息一声,除了眼瞳深处仍是一片暗涛汹涌,他的表情已经重归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一派芝兰玉树的君子风范。

    关峥城上前一把抓住他推拒的手,没再做出强制的动作,而是十足小心翼翼的将人揽进怀里,一边轻轻的抚摸着孟琉君的脊背,一边温柔低声道,“是我急躁了,对不起,我不动你,别怕……没事了……”

    掌下的线条美好,手感温润,是他忍了多天也没敢拥入怀中的珍宝,可如今却被人——

    关峥城极力控制住心中的暴虐念头,胸口却有一种挫败又无处发泄的躁怒,如燎原之火四处游走,疯狂的在血脉内点起无数邪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只一味的劝哄解释,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抚到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再次接受了他的触碰。

    抬头看了眼落日的位置,已将近天际昏晓,关峥城明白,再晚些就入了夜,那些不好对付的灵兽在夜里只会更加暴烈,他们是时候该走了。

    他将少年拦腰抱起,忽略掉孟琉君再次僵硬的身体,唤上神色晦暗的关明婉,在转身离开前,关峥城面若寒霜的掠了默然站着的温姝一眼。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又出于什么目的将我们逼到这个地步,但今日这个仇……”

    他停顿了一下,凉薄的近乎阴鸷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团不辨原型的烂骨碎rou上,唇边的笑越来越大,“跟这个恩,我记住了。”

    明光宗虽然不是什么大宗,每个弟子都有牵系性命的心血明灯,可周伍琪一个板上钉钉的首席大弟子,关峥城可不信他们没有确认他生死的信物,如今没有反应,大抵是这个女人身后的势力作祟。

    如今情势称得上困境,可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将明光宗玩弄于股掌间的庞然大物,他一点也没有借这个女人的背后主人东风的心思,甚至……丝毫不想在这场对歭中落入下风。

    关峥城抱紧了怀里的人,漆黑眸色晦暗如长夜,不管这背后有什么玄机,来一招他接一招就是了——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道虚幻的人影静静的立在那里,白底黑边的麻布长袍似是随风而动。

    “尊上……”

    温姝欲言又止的看了那挟着少年离去的两人一眼,不知该不该在这时开口。

    显然,就算是出于计划,尊上对那少年做的事也有些超出范围,这让温姝罕见的犹豫了起来,如果尊上真的有兴趣,那他们要不要提早出手。

    关峥城明显是疯魔了,可不像是能理智对待那孩子的样子。

    尊上的身影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一名弟子手指动了动,似是将要醒来,他才慢慢抬了步子,留下一句话,便神识化风,隐去了。

    “回合欢宗去吧。”

    那未经人事的小孩会遭遇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脚步也只是缓了一瞬。

    红颜枯骨,就算是他炼制的傀儡也有毁掉的一天,就算命格有趣了些,也不应该如此吸引他。

    他今天,实在是过于奇怪了。

    一直跟天意作对至今,他不可避免的对这件事深思熟虑,这个特别的小孩,莫不是天道见他意图和天命之子作对,所弄出来扰乱他心神的工具。

    随着人影消失,留存在地上草丛间的一枚玉佩上明芒一闪,其间的血线眨眼间从最顶端掉了下来,只是这短短一刹那,明光宗几个主峰便腾起了几道深如渊海的气息,齐齐朝着后山精英弟子的住所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