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剑士击剑惨败法师在线阅读 - 无法被拒绝的邀请

无法被拒绝的邀请

    “所以…现在你是个医生了?”

    “没错。”安塞尔姆走在我的前走,每当我想赶上他与他并肩时,他却总是恶作剧般地加快脚步,“虽然半年前才拿到医生执照,还有一堆证件要一起办。但我的临床经验不比其他待在诊所里的人少。”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我想我能够非常熟练地应对一些伤筋断骨的病人都是多亏了你,陶斯。”

    他这话说得绝对就是在恭维我了,14岁后我们曾有一个长达四年之久的五人小队队伍,分别是负责当剑士的我,一位负责远距离攻击的枪使,一名重型武器选手,还有就是负责防御魔法的亨德里克和治愈魔法的安塞尔姆。

    我和亨德里克分到了一个宿舍,又或者说是我们俩在分配宿舍的老师面前卖乖得到的好处。这可不是说我跟他从此手牵手当一辈子好闺蜜了。我们和其他的队友也时常一起活动,毕竟野外生存的活动几乎每两个月就有一次。

    五个人要在外头安营扎寨,慎重地考虑如何安全地通过陡峭的山坡和容易迷路的森林。那时的我还是个横冲直撞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傻子(现在的能力总的来说要比以前好那么一点),经常问亨德里克要了个盾就跑到最前头去奋勇杀敌,结果自然是盾碎了也无法立即得到支援,有一次差点就被恶魔一巴掌打成脑袋开花。

    还好抡着巨大铁锤的鲁道夫和艾莉赶过来救了我,但断了的骨头直戳内脏,情况并不乐观。安塞尔姆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不眠不休地治疗我。我还记得当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额头上盖着用来给我降温的凯斯时,我看到了安塞尔姆专注给我用魔法愈合伤口的模样。

    晶莹的汗水从他的鼻尖滴落,蓝色眼睛下的淤青因为魔力消耗过度而显露得异常疲惫,他依然在强迫自己保持专注。亨德里克跪坐在另一边,板着脸表情凝重地盯着我看了整个晚上,吓得我在第二天一大早伤还没好全就跪着向所有队友诚恳道歉。

    以后我不会再意气用事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保证道。

    “谢谢你在那个时候帮我,”我说,“没有你的话,我恐怕就死在那片森林里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谢,收回去吧。”他似乎在这件事上有些不悦,我连忙把嘴给闭上,之后的路也一路无言地跟着管家重新走到了二楼(真好笑,绕了一圈我又回来了)。

    “拉法叶先生还未起身,请您和您的朋友在这间房间里稍作等候。”老管家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后,也大大方方地彻底把我当成今天第一次才见面的外来者丢在了客人的房间里。

    这不是正好吗?我还想和一年多没见的老朋友好好吐槽一下亨德里克家里的奇葩佣人呢,但安塞尔姆的注意力似乎更多都花在了如何安置自己的行李物品,顺便一说,它们全都浮在空中呢。

    “你要在这里呆很久吗?”我好奇地问道,作为回答则是基本厚厚的书朝我的脸上撞了过来,我连忙往边上挪了几步,又有一些看上去不耐烦的衣服绕开我自己挂在了柜子里的衣架上。

    “安……”我再次低声下气地开口。

    “去洗澡。”他都懒得再看我一眼地挥了挥手,浴室门唰地一下向我推开,力度粗暴中带着不耐烦,我很惊讶的是和安塞尔姆在一起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觉得四周的毛巾书本都在朝我翻白眼了,这何尝不是一种幻觉早起现象。

    为了不弄脏他的浴缸,我先把自己冲洗干净才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凯斯早就离开了它那不近人情的主人,滑溜一下钻进了满是泡泡的浴缸里,然后从水面冒出小脑袋来充当小黄鸭的功效。

    “没想到你还认识我呀。”我捏了捏它软得像果冻一样的身体说道,凯斯回以撒娇一样的嘤嘤声然后朝我游来。我任由被热水泡得依旧冰凉的它爬到我的胸口,顺便也能观察它的长度。

    凯斯差不多有我的一条手臂这么长了,以前明明才像个小型擀面杖一样嘛,这么一想,安塞尔姆离开我们的五人小队时,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还冲着我依依不舍地叫了老半天,可把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要是你能够说话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听听你和安一起经历了什么事。”我把头靠靠在浴缸边缘,舒适的热水让我的皮肤也微微泛红,整个人也舒服得又开始困倦了。

    或许是饿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水位虽然只漫过我的肩膀,但坐起身后胸口还是闷闷的不舒服。我垂着眼睛逐渐呆滞地看着凯斯浮在水面上的尾巴,终究还是无法抵抗睡意的来袭。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本就虚掩着的门慢慢被打开的声音。

    我的身体渐渐没入水中。本该是无色透明的液体,却在我渐渐下沉时从四周不断熏染上了黑暗。胸口的挤压感不断增加,我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我在坠落,光凭我自己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即使想要伸手勾到眼前的那片亮光,但有一个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告诉我,它也只是一个幻影。

    水的波纹将它扭曲成一个诡异、不值得信任的形状,让我意识到自己不该去想要触碰它。

    我坠落得越来越深,最后的光亮也即将离我而去。

    “陶斯。”我听到了安塞尔姆的低沉的嗓音。炭笔在白纸上来回划动,他一定是又在画画了,我记得他画的风景素描一直非常好看。

    我比想象中花了更多的时间睁开眼睛,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安正专心地往他的速写簿上勾勒着点什么。

    “你在画凯斯吗?”我把头偏到他的方向轻声问他。

    “供给你身体能量的魔法不足了,陶斯。你不该在没有告知我这点的情况下就去泡澡。”安没有理会我的疑问,按照他的解释是,大部分时候他都懒得回答我那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蠢问题,“我虽然是医生,但这件事上我无法代替亨德里克给予你帮助。”

    “我只是…开不了口跟他说那种事。”

    “或许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的决斗邀请。”安塞尔姆合上了画簿并放在他的膝盖上,“我说过了,你的承诺一文不值,你从不考虑后果,这个后果包括你和其他人会受到的影响,这是一种自我中心到极点的表现。”

    “抱歉。”

    “不用。”他的语气愠怒,大概是我又说错了什么让他生气了。

    “你喜欢他吗?”安问我。我张了张嘴,也许这个回答让他并不是很出乎意料,他的身体重新靠到了椅背上,“没有一个魔法师家族会想要和没有任何资质的人诞下孩子,混血只会让后代的魔力逐渐减退。”

    “但是瓦伦丁先生…”

    “这对他和他的旁系家族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结果。”安塞尔姆说道,“瓦伦丁·J·奥贝利亚并不知情那个决斗的真正含义,他以为只是一次对于不忠心教会的士兵的镇压行动。当他赢了拉法叶后得到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杀了他。”我看着天花板,“要么成为伴侣。……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想处决拉法叶先生,为什么还要特地让他们参加那个决斗?”

    “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个无法被拒绝的邀请。”安说,“当一些势力太过强大而需要均衡的时候,以联姻为借口让一方刻下终身的烙印,彻底归为另一方的奴隶。”

    “但是总觉得瓦伦丁先生,虽然我也觉得觉得他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但看起来对拉法叶先生挺好的呀,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

    我的话马上引来了安不屑的嘲讽,我也咽了咽口水,刚才的发言的确都是我天真的主观臆想,我才见了他们短短一面而已。

    “据说一开始的时候,瓦伦丁先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个选项。”他看到我惊讶的神情时非常满意,“但当他知道了那名弓箭手会在被杀死前遭遇怎样的侮辱后改了主意…你要猜这是怜悯之心大可不必。瓦伦丁一直是个几乎毫无感情的天才魔法师,他对于魔法的兴趣和他每日都在增长的魔力一样无穷无尽。光是没有被上报的人体或者动物实验就多到令人发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他的决定只为了他自己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心。不仅他的家族因此惊愕反对,教会和国王也不满他变卦的行为。所以他们又规定了一种必须在时限内完成的契约,也就是你现在必须面对的,陶斯。”

    虽然不明白安塞尔姆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么多他们魔法家族的黑历史,但我还是决定当一个安静的听众继续听下去。

    “好奇心?”

    “你觉得为什么拉法叶先生的身体总是差到那种地步?即使我们家族的医生给他医治了将近十年。”

    “我听亨德里克说,那是因为拉法叶先生生产的时候遇到的,什么骨头脱落?哎我知道我很蠢,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我捂住脸,听到安塞尔姆不满的叹气声。

    “那个契约,白痴。”他总算忍不住放下那贵族式阴阳怪气的口吻,改成还在学校时的直球式方法骂我了。

    “要完成那个仪式,让你的肚子上出现所谓的亨德里克所有权的纹路,不仅仅需要的是什么整天被吹嘘的爱情。”他看着我说,“需要完完全全的臣服,陶斯。无论用什么手段。”

    洗脑,药物,魔法,疼痛……有许多人无法承受而选择自杀,也有一些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活在无穷无尽的折磨中最后放弃一切,彻底从身心归顺于胜者那一方。

    我默默听着安塞尔姆的描述,其实才听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和手感很好的凯斯抱在了一起。

    “嗯……这些听上去的确是,少儿不宜。”也的确把我给吓着了。我下意识地把凯斯像橡皮泥似地捏来捏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大灰狼一般邪恶狂笑着的亨德里克,“该死的家伙!为什么他非得这么做嘛!我们就这么毕业了当朋友不好吗!他哥哥,还有其他人,怎么就没管他呢!”

    也没人给我提个醒!!

    “哼……不过我想……”安塞尔姆似乎还斟酌了一下自己的字句表达才开口,这要在平时他可不会这么体贴我,“我想……那时的我们都觉得你在剑术比赛上可以赢了亨德里克,而且你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只要随便糊弄你一下就能让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

    “什……”

    “但是你竟然输了,输给了一名魔法师。我实在无法理解像你这样的人现在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成为了这些天第一个将我的身心全都割成碎片顺着下水沟冲走的经典语录。关键是我自己其实也这么觉得。

    “我真是个失败的剑士!!!我他妈甚至连个剑士都不是!!!”我直接上前扑倒还在扭动的凯斯嚎啕大哭起来,就算我的光屁股此时正对着床板,沐浴在一旁死命翻白眼的安塞尔姆面前也无所谓,谁让我也难受得要命嘛!!

    “快点把凯斯松开,穿好衣服滚出去。”安塞尔姆企图将那些重新变得干净的衣物砸在我的身上,而我依旧抱着和我相亲相爱的小蠕虫在床上滚来滚去,“让我死!!!我要凯斯陪着我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点!!”

    “你可不要逼我把你留这么扔在走廊上……”

    “你扔吧!反正我已经没有脸再见人了——”

    门唰地一下被推开,亨德里克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无论是谁此时往里偷看一眼,都可以目击到正抱着凯斯全身赤裸的我(我怎么又没穿衣服),站在床边抓着我的衬衣往我头上一丢的安,还有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亨德里克。

    “好久不见,亨利。”安扶了扶鼻梁边的镜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