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

    “好了，季先生，您继续休息就好。”

    扔掉带血的棉签，季望姝问道：“大概多久会出结果？”

    “一般24小时，鉴定结果就会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上门来抽血做亲子鉴定的人员，季望姝摸了摸自己快三个月，但是依旧没有显怀的肚子，还是不太相信这里面居然就住了一个胚胎。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吃晚饭了。薄翊原本在书房的，公司好像有事把他叫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以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来说，薄翊应该会在晚饭的时候赶回来。

    下到一楼餐厅，厨房里传来阵阵香味，一道道菜肴被摆了上来，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才坐下，他就抓了一个孜然羊排来啃。

    而等他啃完一个羊排，这时候所有的菜肴也已经被摆了上来，终于到了开饭时间。但薄翊却难得的还没有回来，季望姝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也不准备等，接过佣人给他盛好饭的碗就直接开吃了。

    可筷子刚落在盘里，外面就传来了汽车响动的声音。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朝他靠近。

    薄翊大步飞快地走着，脸色沉沉又复杂难辨，很快走到餐桌前。微微喘着气，凝重地看着还毫无所知的青年，声音严肃：

    “姝姝，宣霖出车祸了。”

    季望姝看到薄翊的神情就知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原本以为是投标的审核终于结束，这是来找他算账的。却没想到，听到的是宣霖出车祸的消息。

    “嗯？有大碍吗？”

    “现在还在医院的急诊抢救室里，手术还没有结束，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姝姝，你……要去看看他吗？”薄翊轻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希望，姝姝能答应去医院探望自己的情敌。他没有想到，宣霖居然可以做到这么狠。

    “先吃完饭吧。”季望姝指了指桌上丰盛的菜色，“吃完之后，我们再一起去医院。”

    “嗯。”薄翊只好压下内心沸腾的情绪，坐下来陪着一起安静吃饭。

    半个小时后，薄翊开车载着季望姝前往帝都医院。去的路上，季望姝还在奇怪，宣霖好好地怎么就出了车祸。原书里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剧情，毕竟都到故事尾声了，也没必要再给配角戏份。

    车子直接停在医院门口，季望姝是被薄翊牵着前进的。他能感觉到，虽然薄翊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速度以配合他，且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但其实内心格外的压抑紧张。

    终于进入了急诊区，走廊的尽头就是正亮着灯的手术室。手术室外有许多焦急等待的人，显然就是宣霖的家人。

    当他们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纷纷抬头。季望姝看到其中一个中年女性红着眼眶，脸上还带着泪痕，一脸的崩溃难过。看到他后，那眼里猛然迸发出仇恨的光芒，接着就不管不顾地朝他扑过来。

    “季望姝！你怎么这么狠！这么恶毒！你这是要害死我儿子啊！”

    季望姝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身旁的人就直接挡在了他面前，拦住了那个明显想扑上来对他不利的女人。但即使被拦住，那女人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吼大叫，用恨不得杀了他一样的眼神瞪着他。毕竟是宣霖的母亲，世交的长辈，薄翊明显不敢动手，只勉强拦着。

    季望姝往后退了几步，以免那乱挥的手挠到了他，语气平淡无情：“看来这里不是很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不在这里碍眼。”

    能应允来一趟看望，他已经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十分善良了，可眼下这宣家人居然好像把宣霖出车祸的事全都怪在了他头上，这还能忍？

    利落地转身，他就准备直接离开。但下一秒，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就将他叫住了。

    “等等，季先生，你先别走。”

    季望姝回头看到刚刚出声的正是宣霖的外婆，想着他还吃过这老人家做的点心，便停住了脚步。

    那老人感谢地对他笑了笑，接着就对那叫骂的女人厉声呵斥道：“小岚，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非要把人彻底吓跑了，让你儿子抱憾终生你才满意是吧！”

    被自己的母亲这么一训斥，宣母终于停止了自己过激的言行，但还是站在那里哭得浑身发抖，无比痛苦：“可、可要不是他，我们小霖怎么会出车祸。”

    她的儿子一向听话懂事，即使叛逆过一次非要从医，也依旧将事业发展得很好。如果没有季望姝这个人的出现，儿子前不久也不会和家里闹到决裂，现在更是出了车祸躺在里面生死未知。所以，当看见罪魁祸首就出现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激动、不痛恨。

    得！这是还一厢情愿地想往他头上甩锅，季望姝已经无语了，决定不与这失控的女人计较。且不仅是他，那一大堆亲戚中，除了一部分明显在惺惺作态的。其余人虽然不像宣母这么失去理智，但看着他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友善。

    “闭嘴！”老人皱眉，直接断了女儿再说下去的意思，“振鸿，把你老婆带走看好，让她别再捣乱。”

    宣父闻言沉默地走出来，揽住自己妻子的肩头继续回到了门口安静地守着。一时间，空气里满是令人窒息的静谧，夹杂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低声哭泣。

    老人打破了宁静，对着季望姝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给你添麻烦了。非常感谢这个时候你还能来探望小霖，你坐着等吧，别累着了。”

    “没事，跟您没关系。”季望姝微微弯腰道，然后坐在了长廊边的椅子上。

    很快，急诊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大家顿时蜂拥了上去，询问医生手术的结果。

    “你们不用着急，手术很成功，病患的身体素质也很好，连加护病房都不用进，接下来只要安心休养就可以。”

    正说着，病人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季望姝在人群外远远地看了一眼，还是第一次见到宣霖这么狼狈的样子。脸色惨白，身上好几处都包着纱布，连头上也不例外。纯白的纱布沁着血色，看上去就格外凄惨。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现在也多了很多擦痕，看来这场车祸确实不轻。

    一群人又跟着都去了病房，季望姝本就只是随便过来看一下而已。见挤不进去，便索性乖乖地站在最外围，准备装装样子就离开。

    大约十分钟左右，他就听到了那些人的惊呼：“小霖，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霖，身上难不难受？你、你怎么这么傻啊……”

    看来是人醒了，季望姝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简直是浪费时间。既然人已经苏醒，那就肯定没什么大碍了，自己的探望也算完成了。

    可还没等他挪动脚步，原本在人群最里面的老人就挤了出来，将她身边的人全部推开，让出了一条通道，在季望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他走到了近前。

    宣霖这个时候带着氧气罩，还不能说话的样子，但看到他出现，还是轻轻地笑了，微微眨了眨眼睛，十分开心一样。

    季望姝听到身边的老人为此一哽咽，然后他的手就被放到了病床上那人的手上，冰凉的温度让他险些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

    就连宣母这个时候都没有再发疯，而是带着哭腔道：“小霖，你看是季望姝来看你了，他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你千万别再犯傻了。”

    此情此景，季望姝也不得不关怀道：“宣霖，你保重身体，好好休养，下一次注意一些。”

    此时的宣霖根本无法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不能点头，他就又冲着床边的青年眨了眨眼，应和着。除此之外，他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动。许久没有看到了，他得好好看个够才行。

    而季望姝却突然发现掌心中男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指尖戳在他的手心里，好像在比划着什么。他有些疑惑地细细感应，顺着那比划的顺序，一个个字体浮现出来。而等那些字全部写完，他顿时感到如坠冰窖。

    ——姝姝，现在我也出车祸了，以前的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怪不得薄翊第一次急匆匆地回家时，脸上的神情就那么奇怪。怪不得宣母看到他好像看到仇人一样，恨不得立刻上来手刃他。

    到这时，他终于全部都明白了。

    这场车祸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宣霖为了所谓的“赎罪”，为了弥补曾经给他故意制造车祸的错事，而人为制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