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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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二章、人选 当日,子吟按例向大娘请了安,却没有被拒诸门外。昨日晚饭的交谈,就让大娘对子吟的态度略略改变,可还是不带好脸色,话里也是带刺。 子吟在父亲那里已是释放出太多的情绪,面对着大娘的冷待,他便只是木讷的站在一处,以致武夫人说着说着,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三两句把子吟打发出去。 子吟说自己整天待在府里,不需要陈胜的护卫,可陈胜不敢擅离职守,除了就寝时间,总要待在子吟身边。尽管心里为着弟弟而焦躁不安,子吟还是必须待到了夜半,才能再去看望子良。 「大哥哥﹗」 梨子打开房门,在看到子吟以後,便绽出灿烂的笑容,子吟却是眉头一皱,因为小姑娘的脸上竟是多了几道红痕。 「怎麽了?」子吟弯下身,仔细的端详她,「谁欺负你?」他是怕梨子外出的时候,又遇着了那群坏孩子。 大哥哥骤然的靠近,便让梨子脸蛋一红,她摇了摇头,解释道:「哥哥还生我气,一靠近就抓我……」 子吟神色微动:「子良今天有吃饭吗?」 梨子脸有难色,绞着手说:「没有……哥哥的药也打翻了。」 子吟深吸一口气,便站起身走到子良的卧室门前,他叩了叩门,明知道对方听不进去,还是道:「子良,大哥来了。」 房里没有任何动静,子吟推门进去,就见子良抱着双膝,坐在床边把玩着那领带夹子。 除了头上包着白布带,他的神态、动静,就彷佛与从前毫无区别,然而这却又与从前回异,因为过去的子良看到子吟,是不可能如此无动於衷的。 但现在,即使子吟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子良的目光还是不曾落到他身上。 子吟摸着床边,小心翼翼的坐下,看见子良的神情是那麽的专注,就彷佛那领带夹子是他唯一的宝贝。 这大概,就是子良最後遗下的记忆。 光是这麽一想,子吟眼底已是攒着些热,他放轻着声音,唤道:「子良?」 武子良没有看他,子吟便大着胆子,抬起一手轻贴上弟弟的脸颊,武子良眉睫动了一动,却没有反抗,像只猫儿般,给子吟捋着他剃得短短的毛蔫儿。 这般乖顺的反应,比前一夜已是好多了。子吟心里生出一点点的冀盼,就道:「子良,你看看大哥,好吗?」 因为子吟越发的靠近,武子良的目光,就终於从金夹子转移到那张忧心忡忡的脸,他定定地观察着子吟,眼瞳里充满着戒备、提防,还有……好奇。 子吟看着床边没动过的包子,就把它拿起来,撕下一小块送到子良嘴边,「梨子说你没吃过东西,不饿吗?」 武子良垂眼看了看,便张开嘴,把那白色的小块吃下去了,子吟心里一喜,正为弟弟的起色而激动,两指却是感到一阵剧痛。他大吃一惊,把手抽回去时,两指已是被咬出血痕。 「大哥哥﹗」梨子在旁边看的胆战心惊。 「我没事。」子吟说着,刚刚生出的惊喜已是消散无踪。然而他并没有放弃,只是一再的,试图安抚暴怒的子良:「子良,不要这样,没有人要伤害你﹗」 「啊﹗呜﹗」子良却是开始用脚蹬起来,不满子吟的靠近,他把领带夹子攥得紧紧的,生怕子吟是为此而来。 「梨子,你去睡吧。」子吟只怕子良失控起来,又要波及梨子,便说:「我会看着他的。」 梨子抿紧了唇,只见大哥哥怀着无限的耐心,抱紧哥哥,反覆规劝,然而哥哥是不讲理的,像只皮得要命的猴子,或是乱吼的狗子。 「啊呀呀呀﹗啊﹗」 「子良……乖…没事……」 「唔﹗啊﹗」 梨子就默默的把门合上,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躺下。 隔墙偶尔还是传来哥哥的怒吼,以及大哥哥温声的哄劝,可到後来,就渐渐的消停了,梨子一直睁大眼看着天花,难以入睡。 她心里很难受,哥哥从前没那麽疯的,还会对她笑,也会吃她给的包子。 「对不起,哥哥……」梨子就在被窝里小声的忏悔,「我再也不拿你的夹子了……」 清晨,子吟绕过换岗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回到院子里。他解下身上的大衣,正是松一口气,门外却是突然响起敲门声,令他浑身一僵。 「谁?」子吟佯作平静的问。 「武先生。」陈胜的声音自外传来:「你起来了吗?」 「刚起来……等一下。」子吟急急忙忙的换上睡衣,才来应了门,「甚麽事?」 「昨夜接到部里的消息,就想马上来告诉武先生。」陈胜满脸喜色,说:「之前您问的事,三少帅应允了。」 「甚麽?」子吟一愣。 「就是府外的士兵,三少帅说,只要武先生认为可以,便让人撤掉。」陈胜道:「邳县的士兵也是,全让武先生来调度。」 子吟微微定了神:「你代我请示了?」 「我就写在汇报里。」陈胜便有些尴尬:「三少帅对武先生的事很上心呢﹗」 子吟听着这话,心里只感到五味陈杂。他早知道陈胜是军统的人员,汇报都是传到怒洋那里去的,然而如今却也因此,成了他忌惮的原因。 「我不懂行军打仗的事,哪能调度?」子吟垂下眼道:「但是,府外的士兵就请撤了吧,免得大娘堵心。」 「行,我待会便传达去。」 「陈大哥。」 「是?」 「京里一切可好吗?」子吟问道:「怒洋他…是否还在防线忙着?」 「马师令刚从西北回来,此前三少帅一直代她管着,可忙的了。」 「嗯……」子吟垂下眼,心里虽想给对方一通电话,可终究还是提不起这样的勇气。 他现在实在难以若无其事地与对方说话,只怕从声音里、语气里,都要泄露出自己的心慌。 子吟只希望能留在子良身边,直至他回复过来,或是能自理了,他便好安心的离开。然而多待在邳县一天,子良被发现的可能就更大。 他求的,只是子良能平安活着而已。 子吟闭紧了眼,就说:「陈大哥,麻烦你给镇帅、三少帅捎个讯息。」 「啊?行。」 子吟目光定在了一处,便说:「请他们多等我三天,三天後,即使大娘不愿接纳我,我也会回去了。」 「好的,我这就去通报,顺道让士兵撤了吧。」 「谢谢你。」 待陈胜离去,子吟便独坐下来,在房里费心思索。他想子良现下的状况,还是必须嚐试着治疗,要是真治不了,才找个隐密的住所,给子良和梨子安顿下去。 邳县的大夫不能治,他们都认得子良,传统大夫也未必治得了这脑袋受的伤。 子吟攥紧了双手,心底其实早已有了模糊的答案,却是始终未敢确定。 他能相信他吗? 他能……把子良交托给对方吗? 上海,德国驻华总领事馆—— 有别於往常的办公气氛,今天馆里的各人员,脸上都带着压抑的好奇和紧张。从早晨开始,他们就不时看向大门处,直至下午,总代表终於从码头回来。 「冯.鄂图先生﹗」 「欢迎回来﹗」 朱利安偕着一名头发灰白的绅士,走进领事馆里,身後还有佣人提着行李。这位刚从德国抵华的老先生,将是接替朱利安位置的人,也是在座众人的新上司。 「各位,日安。」朱利安便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勒姆爵士,从今天起,他将会逐步接手我的工作。」 与年轻又风趣的朱利安回异,勒姆爵士却是名不拘言笑的老绅士,他把礼帽放下,严厉地扫视众人後,便略略的颔首。 对入职不久的领事而言,这位新任上司显然不比冯.鄂图先生亲和了。然而某些资历老的同侪,倒是想起了上一任的总代表——马克先生,能当上这个高位,总是有一定年岁的政务官,冯.鄂图先生才是真正的异类。 「冯.鄂图先生,请带我到办公房,佣人们必须把行李放下。」 「当然,请随我来。」 两人顺着阶梯而上,本属於朱利安的办公房,早在勒姆抵华以前已是清理一空。从今天起,他这领事的任期便正式进入倒数,余下的日子,就不过是交接工作。 勒姆爵士环视这房间一遍,对於摆设在旁的鹰、熊铜像,还有威廉二世的画像,都感到十分满意。可看到桌上一堆印有华语的书,就扬起了眉头。 「这是甚麽?」 朱利安看去,便微笑着道:「是中德对照的书本,介绍这里的文化、历史和语言,我认为这对爵士了解这片土地有帮助,就留下来给你了。」 勒姆爵士咬着烟斗看了半晌,便说:「冯.鄂图先生,你很喜欢华夏吧。」 「是的。」朱利安垂下金眼睫,笑说:「但现下情况,是不得不回去。」 「哼……威玛政府简直一团糟﹗」勒姆爵士呼了口烟,说,「你年轻有为,回去能有的作为,比待在这落後国家多的很﹗回去吧,母国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谢谢。」朱利安便礼貌的回道,「也祝愿你在华夏有美好的体验。」 「哼嗯,我要熟习的可多呢﹗」勒姆爵士便瞥向那山一般高的书本,「才第一天上任,你已经给我习题了。」 「那只是给你参考。」朱利安笑着否认,便把办公房让给了勒姆,让他与随从装潢好房间。他正要回到临时的办公室,助理却是迎面而来。 「冯.鄂图先生,有一通电话找你。」 「谁?」朱利安问。 「我问了,但他坚持要与你直接对话,说是你的朋友。」助理一脸迟疑,若对方不是说着流利而得体的德语,他早已挂上电话:「请问您要接吗?」 朱利安诧异的扬了扬眉,便道:「行,我去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