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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烙饼

    第七百二十五章、烙饼

    一宿缠绵过去,旭日初升时,便又是晨曦之始。微风透着小家的窗隙,温柔的吹拂着窗帘,然而在卧房大床之上,却是只有子吟一人躺在被窝里,旁的位置早已是空了。

    白怒洋早已换上一身军服,在书房看着下属送来的密件。情报员双手负在後头,微微弯身,一边小心端详着三少帅的脸色,唯恐出了任何纰漏。

    白怒洋垂着眼,把加急送来的报告读过,便冷然道:「你到电报处,找一个叫魏正的人。」

    「是、三少帅。」那情报员神情一敛,「是要找他作啥呢?」

    「逮捕他。」那俊美无俦的脸孔,此时便带着阴冷肃杀之感:「我会亲自进行审问。」

    「遵令﹗」情报员抬手敬了个军礼,当即便办事去了。被军统秘密逮捕、拷问的人不知胜数,而他们这些下层的人员,也只是执行上司的命令,是不敢探问太多的。

    待下属离去,怒洋便燃起火柴,把手上的纸笺烧成灰烬——雁儿在昨日撰好以後,今早就命人加急送来,许是怕回报晚了误事。

    从书房步出,怒洋没回卧房,倒是走进厨房去了——他就从白面团开始揉起,要为丈夫做他喜爱的早点。

    油在锅子里滋滋的烧开,烙饼的香气也飘满屋里,白怒洋专心一致地烙着锅子上的饼,突然就听见背後一道迷糊的喊声:「娘子?」

    子吟披着单薄的衬衫,头发还蓬松散乱着,却是被烙饼的香气引到这里来了。

    「起来了?」

    「嗯。」子吟走近前来,瞧见锅子里金黄的面饼,便漾开了笑,「真的做烙饼了。」

    「你喜欢,不是吗?」怒洋目光一柔,便把烤好的一块放到盘子里,递到对方面前,「嚐嚐看,可未必有摊贩子做的好吃。」

    那烙饼还在冒着热气,子吟张口咬了,仔细地咀嚼,便是眼睛一亮的看向怒洋:「好吃。」

    「真的?」怒洋却是难以置信。

    子吟便撕下了一块,喂到妻子嘴里,「你也吃一口吧。」

    怒洋张开嘴,把那小块儿吃了,那烙饼入口即化,外脆内软,确实是恰到好处的美味。子吟看怒洋也是喜欢,吃过一口,便又为妻子送来一口,两人分着把这饼吃了。

    「这是最後一块了。」子吟自是把最後一口食留给了妻子。

    白怒洋定定地看着他,便握住子吟的腕处,把那手指深深含进嘴里,不但品嚐到烙饼的滋味,还有手指的轻颤。

    「娘儿……」子吟脸上一热:「快放开……」

    「不放。」白怒洋说着,牙齿便在子吟的指头轻轻磨着:「好不容易抓住的。」

    子吟瞅着妻子,目光一阵的怔忡,这语带双关的话便教他心里狠狠一揪。

    手指轻轻的从嘴边挪开,便贴着那张俊美的脸,缓缓抚上好看的眉眼去,指腹也轻轻碰着怒洋的眼睫。

    「你没有抓我,是我想要来到你身边。」子吟盈盈的看着怒洋,说道:「因为我爱你。」

    白怒洋看着子吟,眸色变了又变,最终便抬手过去,把丈夫紧紧的抱住。

    小俩口的唇渐渐贴近,直至吻上了,便就又显得难舍难离,嘴儿上还带着烙饼的面粉香气,舌头就像两尾小活鱼,在水里终於找到了彼此。

    在亲吻里,有谁就用气音低喃了一声——

    「……谢谢。」

    夫妻在小家渡过了如蜜的清晨,待到不得不出门时,怒洋便把子吟送回白府去。白镇军尚未出门办公,却是和府门的石狮一样,在门前巍然矗立,不知道已是等了多久。瞧见两人的汽车姗姗来迟,才哼出一口闷气。

    「终於回来了。」

    「大哥……」子吟从车门走下来,便讶异的看着白镇军:「你在等我们?」

    「一天一夜没见你。」白镇军沉着脸,「出门前总得看一眼。」

    这话说的,就好像盼着丈夫回来的偏房太太一样,子吟听的脸上一阵热辣:「晚上就能见了。」

    白镇军严肃的脸上,便隐隐扬起一抹笑,他揉了揉子吟的头发,就说:「不够。」

    「大哥。」这时白怒洋摇下车窗,便冷声道:「上车吧。」

    白镇军迈着那双大长腿,便坐进三弟的车子里,这彷佛已经成了规律——子吟在三弟的小家过夜,第二天便会把他亲自载回来,再载着大哥一同到军营。

    「子吟,我们走了。」白镇军便对子吟说。

    「慢走。」子吟站在府门边上,朝他们挥手。

    怒洋瞥了子吟一眼,便踏下油门发车。

    看着兄弟俩不言而喻的默许,子吟就想他们之间,也许是早已有了共识——大哥是知道他从没有放下过娘儿;而怒洋对大哥的事,也都已经接受了。

    往後,大抵也是如此。

    子吟镇日在府里,却是并未有半刻清闲,他待在大哥的书房里,拾了本洋文,不知觉已是半天过去,又到伙房学习,跟白府的厨子讨教。

    子吟在的时候,白镇军总是掐着晚饭点前回来的,两人一同吃饭、共渡晚上,而另一天,则又是往怒洋那处去了,如此这般,生活倒也是充实。

    然而尽管如此,子吟心里犹是带着挂虑——不知道朱利安把子良送去洋医院,可是已经把病治好了?或者弟弟现在还像小兽一样,教梨子天天折腾?白日独处之时,子吟总是无可避免的想起子良,只遗憾他并无联络朱利安的方法。

    这盛京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落在军统眼里,子吟不敢冒险,犹是怕大哥和怒洋发现了子良活着的秘密。

    「慈善舞会?」

    这日在白府过的夜,子吟便从大哥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

    「是的。」白镇军坐在床上,看子吟洗浴回来,就把人搂到怀里抱住,贴着那发旋儿轻轻亲吻:「在天津的起士林。」

    「可我现在并无官职在身……」

    「只是个舞会。」白镇军道:「不需要有官职才能出席。」

    子吟微怔,心里却是感到迟疑,他在政府任职许多年了,要是与从前的同侪碰上面,知道他还受着白家的照料,只怕又要生出流言匪语。

    只想到在军营里,有多少人和小魏抱着一样的看法,已是教子吟心生避忌。

    彷佛看出子吟的心情,白镇军便道:「这是洋人圈子的活动,政府的人不会参与。」

    子吟便抬起头来。

    「总闷在府里不见人,不是好事。」白镇军目光柔和地看他,「你也能用擅长的洋语。」

    子吟抿了抿唇,知道这是大哥的一番心意,比之政府一员,子吟是更以外交官的身分为傲的,从前他就出席过许多同样的场合,与各国人员交流,总使他受益匪浅。

    子吟却是突然想到,出席这舞会的人里也许有领事馆的人,毕竟洋人圈子,总是和外交领事脱不了关系。

    「是说这舞会……」子吟突然便问:「朱利安也会来吗?」

    「他?」白镇军眉头一扬:「不会,新任的驻华总大使已经上任,且这晚会办在天津,对他来说也是太远了。」

    子吟出狱时朱利安亲自过来,就是和他们三兄弟告别的。如此推想,在离国以前,他该是一直待在上海。

    子吟神情微动,便垂下眼,苦笑道:「那看来,我是没办法亲自与他道别。」

    「如无意外,他该是已离国了。」没想到子吟对好友竟是如此惦记,白镇军就感到有些不是味儿,他把子吟拢紧在怀里,便道:「你若愿意去舞会,明儿到裁缝店去,给你做一套新礼服。」

    「好。」子吟便颔首着,对大哥说:「确实……是该到府外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