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人的手碰触到了一起，还是那种刺骨的冰凉，原笛沉下杂念，胸口处的气海开始运转，不一会儿，刺骨的冰凉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夏天小河里的那种清凉，这让原笛好受了许多。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是天祖的继承人，但是这不妨碍她运用这些能力愉悦自己。

    在与苏影并肩走之后，才发现苏影看着个子很小，像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但是只比她矮一个头，不知道鬼还会不会长大，得养着才行，原笛想着。

    “苏影，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原笛牵着苏影的手，带着她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苏影几百年没自己走过路，因为她是鬼魂，可以飘在空中，现在走路还是不陌生，走路已经成为本能了吗？

    “以前的事记得不多了，我只是记得我是自杀的，可能是因为父母不爱我不关心我吧。”苏影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我漂流了很久，我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事，一直在这个世界游荡，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感觉看着他们生活很有趣，于是每次都会跟着一个人看着他过完自己的一生，然后寻找下一个人继续看。这是在这世间我感到唯一有趣的。”

    “我还看到过湍急的瀑布，江南桥下的流水，每个季节都会有花落在流水中，荡起层层涟漪……我应该是存在了很久的吧，也有人能像你一样看见我，但是他们只是单纯地能看见我，并不能与我接触，而且看见我的人第二天都会搬走，离开原来住的地方，他们怕我。”

    苏影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感。在原笛看来，苏影确实就是个孩子，一个活了很久都还没长大的孩子，因为她现在都不知道她其实很孤单。

    原笛再一次共情，她的手抚摸胸口处，她的心脏跳得很慢，她知道，这是寂寞，除了寂寞再无其他，仿佛陷入了浩瀚无垠的黑色宇宙中，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原笛长呼吸一口气后，胸口处的白色气海开始缓慢运转，像一个太阳系一样，中间有一个运转核心。

    平静下来之后，原笛对苏影笑了，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被你吓到了。现在明明离我初次见你的时候才过了几天，我却感觉认识你许久了，现在我不怕你了，你那么可爱。”

    “准确来说，是我认识你很久，你却不知道我的存在。”苏影嘟着小嘴道，“我这次观察的人是你。”

    原笛摸着下巴，眯着眼想道：“那我在这家伙面前岂不是毫无隐私吗？”

    不过原笛也没那么在意，毕竟她没什么值得隐藏的事，像是小时候尿床这种事能算隐私吗？原笛觉得这种事只有在她的那个发小柳庭秋面前才能算是隐私，那家伙知道这种事肯定会疯狂嘲笑她。

    苏影在原笛的家里待了下来，她很安静。

    原笛大部分时间都在写，键盘的敲击声在房间里显得很突兀，但是又异常和谐，苏影就这样看着原笛的背影，就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单纯地看着她。

    在原笛出去买菜的时候，苏影有些时候会跟上去，寸步不离地守在原笛身后，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也有些时候会在原笛的床上滚来滚去，在床上等着原笛回来。

    原笛到大门的时候，她就会感知到，这时候，她会带着笑容飞快地飘到大门口，然后在原笛面前站定，对苏影扬起一个大大的小脸，说“你回来了”，原笛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抚摸了苏影的头，说：“嗯，我回来了。”

    原笛从不曾后悔养着这个小鬼，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苏影会一直注视着她，仿佛她就是苏影的全世界，那双明眸里只倒映了她一人的身影。

    苏影的目光很柔和，不会让原笛分心，也不会让原笛感到难受，她很喜欢苏影这样看着她，这样毫无保留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被人在意，自己被人喜欢着，自己有人陪伴，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原笛也很喜欢苏影小脚步慢慢跟在她后面，她可以直接飘着，但是她想陪伴原笛，所以选择了跟原笛一样的行走方式。原笛知道她的背后有一个一直跟着她的萝莉，她会下意识放慢脚步，只为了让苏影能跟上她。

    因为苏影见过很多事，原笛对苏影的以前也很好奇，所以她们会聊到很多东西，原笛觉得这很有趣，苏影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心智也感觉像是小孩子一般，居然活了很久，具体多久她也不知道。

    “我见证了一个朝代的覆灭，那些红砖在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打中褪色，很多人踩踏过的石板路被磨得光滑，最后破碎，街市有些时候人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接踵，也有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孩童在玩的时候。在很多侵略者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哭泣，但是他们哭得很小声，很压抑，在侵略者走后，他们就会放声大哭，我在这时也能看见许多新的鬼魂从那些残破的身躯里飘出来。那些新生的鬼魂很迷茫，在无数次穿过家人的身体时，他们会逐渐崩溃，接受不了自己死亡的事实，然后在过了不久后，很多鬼魂都会化成黑色的气体消失。”

    苏影会在原笛写毫无思路时，给她讲以前她经历过的事，这时原笛会思如泉涌，然后脸上又展开笑容，抚摸着苏影的头。苏影不止一次觉得苏影就是她的小福星，她越发觉得养着这个萝莉是一件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