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过去
刑翼凭着刚才的记忆顺利地摸到了慕野的卧房。 轻轻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没有听见呼吸声,刑翼微微松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失落。 如今都已经是深夜,说今晚来找我,竟然忙到现在都没回来。 怕不是故意吊着我,不过也好,自己一定能从他的房里搜出些蛛丝马迹。 刑翼借着月光在屋内摸索起来。慕野的房中摆设极为简单,只有一个书架,一张书桌和一张床。 刑翼甚至怀疑他房中是不是还有一间密室,可是将书桌和书架仔细搜寻一番后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难道在床附近? 刑翼思索一会,快步走到慕野床边。 撩开青色的床幔,慕野的床上也很整洁,刑翼慢慢从床头摸索到床尾,突然在床尾发现一个按钮,刚想按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刑翼听出是慕野,可又有些不太像,似乎是太虚浮了些。 慕野的武功并不弱,平时虽有意遮掩,可自己还是能从脚步中感受到他的内力雄厚。 可如今却深浅不一,身边也没有侍从跟随,刑翼略有些奇怪,但立马反应过来闪身躲到了床边的屏障后。 门随之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刑翼借着月光隐约看清了来人,确实是慕野。 现在才刚入秋,还并不冷,可他却围着一件狐裘斗篷,踉跄地快步走进屋内立马关上了门。 刑翼看着他这样心下一惊,他似乎受了伤,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慕野就这样摸黑走到了床边,刑翼奇怪他为什么不点灯,却看到慕野将手伸向了床尾的那个按钮。 刑翼有些紧张,刚刚自己躲的匆忙,那里的被角掖的有些慌乱,但见慕野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打开了按钮。 他没有发现,刑翼微微放下了心。紧接着刑翼听到“咔”的一响。 床尾弹出一只盒子,刑翼立马警觉起来,看向那个方向。 可奈何屋子里实在是太黑,只看清慕野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瓶,倒出什么吞了下去。 又拿起另一个瓶子,解开了斗篷。 刑翼发现斗篷下的他竟然不着寸缕,背上似乎又添了新的鞭痕和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紧紧粘在背上甚至是伤口处。 刑翼看着慕野的样子,身侧的手狠狠攥紧,眼底一片赤红。 他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口中泛起苦涩。 慕野缓缓将药瓶置于肩上,慢慢倾倒出一些粉末。 在粉末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刑翼看到慕野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刑翼忍不住想要上前,一下碰到了面前的屏风。 “谁!” 慕野迅速转过头,满眼杀气地回头。 手也立马拿起披风想要穿回去,一只有力的手却先他一步桎梏住了他想要披上披风的手。 刑翼和慕野就以这样的姿势静止住了。 慕野看清来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杀气。 “放开本王!” 慕野已经无力挣脱开刑翼的手,直接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到刑翼的腿上。 刑翼却丝毫不躲闪,生生承下他一击。 此时靠近刑翼才嗅到,又是浓烈的龙涎香的气味,明明早上还没有。 刑翼还是紧紧抓着慕野的手,问道:“你今日去见皇上了?你受伤了?是谁干的?” 其实刑翼想问他的伤是不是和慕择有关,可他不论是因为慕择又或者是......因为慕野,他都问不出口。 刑翼背着光,慕野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他听到他的声音在发抖,他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焦灼, 似乎还有心疼。 但慕野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他觉得自己和皇兄在一起,看到自己受伤一定会猜想是皇兄和自己一起遇险了。 他侍奉自己的皇兄多年又只和自己见过几天,此时肯定是极其担心皇上的安危吧。 慕野苍白的脸上又浮出一缕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抬头看向刑翼道“放心,皇上没事。倒是你到我房中做什么,你是想找些什么吗?看来我不该把大人放出来,我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你想要知道的我之后会告诉你,但你现在立刻从我房中滚出去。” 刑翼低头看着慕野的双手被自己高高束缚在头顶,纤细的两只手腕只盈盈一握。 他被迫昂着头看向自己,迎着月光,月色倾洒在他柔和美丽的脸上,镀上了一丝银光,让他显得更为清冷出尘。 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鼻尖和额头的汗水在月色下反着莹莹的微光,苍白的脸上露出惨淡破碎的笑意,美的像个皎洁的谪仙,却让刑翼觉得这份美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在自己眼前。 像雾,像风,越是用力就好像越是抓不住。 刑翼瞬间只觉得心被紧紧攥住,手下的力道也轻了些许。 伸手抚摸上慕野的嘴唇,以往一生气就紧紧抿着薄唇今日不知为何肿胀一片,泛着鲜艳的红色,像涂了口脂一般。 慕野嘴唇被他一摩挲,立马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撇过了头。 刑翼眼底的心疼又加深几分,柔声道:“慕野,你受伤了,我来帮你上药吧。” 说着就上床绕到了慕野身后,慕野脸上少见地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可刑翼的手却好像有无穷的力量,紧紧扣着自己。 本就被折腾了一夜的慕野早已没了什么力气,只能不停地喊着:“刑翼,放开本王!本王不用你,放开我......不要靠近我!滚!......不要看,求你了......” 慕野喊到后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身体不断颤抖着,挣扎也慢慢弱了下去。 他以为此生他只会对慕择说出的话竟又对第二个人说出了。 慕野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还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 从来都只是别人求自己,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骄傲都不会允许自己去恳求别人,可他想错了。 在自十七岁生辰礼的那个夜晚,自己像狗一样匍匐在自己敬重崇拜了多年的皇兄面前,不断磕头哀求着。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任凭那些人把自己拖走。 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风光霁月的慕野,慕小王爷,死在了那个夜晚。 从此以后,没有一个晚上自己不从噩梦中醒来。 自己在先前几年找了无数伶人,不论丑美,一律养在府中,从不召幸,却给了他们丰足的生活。 他以为他们也和自己一样是被迫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样子,可当他发现他们会在自己的院子中苟合的时候,他恶心地狂吐不止,将所有伶人丢出了府外。 他知道自己除了厌恶他们自甘堕落的模样,更害怕的是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那些伶人被扔出府后怀恨在心,四处散播谣言,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四处说自己是个极好男色的浪荡之人。 慕野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反正自己已经是具行尸走rou了,但慕择却不知为何对自己的折磨越发残忍起来...... 刑翼听到慕野绝望的哀求后,瞬间呆呆地愣在原地,眼底慢慢变的湿润胀痛,像有什么要喷涌出来。 立马松开手,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慕野,慌乱地柔声安慰道:“慕野,我不看,就只上药,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我的命都交给你了,相信我好不好,求你了......” 慕野眼底滑过一丝不可置信,他感到一滴guntang的水珠落到自己肩上,向下慢慢滑落,他哭了? 自己和他就只相处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为什么哭? 为什么求自己? 为什么不肯离开?是在做戏吗?是可怜自己吗? ......还是关心自己呢?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慕野感觉自己后背的伤口被他挤压着,很温暖,让人不想离开。 可是伤口却更疼了,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 明明这么多年都已经不疼了,怎么突然就这么疼。 每次都是自己涂药,不敢找人来看,不敢让人发现,如今真的让人发现了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己怎么这样脆弱,这样没用。 明明都已经熬过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天突然就受不了了呢? 真的好疼啊啊啊,真的很疼...... 刑翼见慕野慢慢安静下来,慢慢松开手,拿起床边的药瓶,这才看清慕野背上又添了新的鞭痕。 上次还没长好的痂又被生生划开,露出鲜红的rou,上面的血液已经干涸。 伤口上有一滴滴的胶状物,刑翼看不清是什么,伸手想要捏起。 那东西却粘在伤口上,刑翼想用些力,却听到身前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 刑翼出声询问,却发现那声音干涩沙哑得他甚至觉得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慕野没有回答,却开始慢慢讲述起来:“我十六岁诞辰那日,皇兄登基,他说为我准备了一个诞辰礼物,我很开心。他领我走进了他的寝宫,我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很好闻,但我感觉有点昏沉,身体也变得很热。皇兄叫进来一群太监,不由分说地拽住我,我想挣扎却发现没有力气......” 刑翼静静听着,给慕野上药的手却有些发抖,他却隐隐感觉慕野要说出一些让自己甚至都不敢往下听的话。 “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皇兄也脱掉了裤子,露出了他挺立的欲望,我惊恐地想往后退,他们却死死抓住我,我感觉力气好像被抽空了,我无法反抗,他们把我的头往他的龙根上按,逼迫我含住它,皇兄抓着我的头,不停顶到我的喉咙,真的好恶心。我不愿意,狠狠咬了他,他就拿着鞭子狠狠抽打我,往我的伤口上滴蜡油,让我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跨间......”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刑翼紧紧抱住慕野,用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刑翼感觉自己的胸口感觉被什么紧紧压着,让他喘不过气。 慕野的每句话都像是在拿着弯刀凌迟着自己的心。 他说出来都让自己几乎要昏厥,更何况这是他亲身经历的呢? 如今种种迹象无法让自己再自我欺骗,年少时的那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他对自己的弟弟干出了人神共愤的事。让这样一个本该幸福一生的人,被人好好呵护爱戴的人痛苦地熬过这么多年,还要被人误会。 刑翼瞬间想到了自己当初对他的侮辱,自己竟然拿他比作妓子,竟然胁迫他和自己上床。 自己怎么敢的,怎么能这样做,如果可以,刑翼恨不得再让慕野亲身抽自己几百鞭。 刑翼伏在慕野的肩头,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 慕野却拂开他挡在自己嘴上的手,听着他不断地向自己道着歉,微微一笑道:“刑大人向我说什么对不起,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原因吗?怎么我说了你又不愿意听了,你害怕了吗?这些场景每晚都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回放,我还没有具体地讲呢。” 慕野的面色看慢慢冷淡下去:“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也知道很多事说出来人们起初会可怜你,但日子久了就会变成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我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让他死,死在我面前,跪着向我忏悔,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你听懂了吗?” “我帮你,王爷,相信我,让我帮你吧。无论怎么样都可以,我都会尽力做到,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