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刑天
幕后鸣发现他睡着后，0052总会无声下床，跪在自己待机充电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盯着卧室闭合的门，维持这样姿态一直到天亮，起身去准备早餐。 准时准点，流程行云流水，像台没有意识的机器。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幕后鸣起初并不知道，直到看过监控。当他又这样做时，幕后鸣出声喊住了他:“0052。” “主人?”静悄悄的空间里背后突然响起意料之外的声音，0052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在那?”0052很精明，确定他真的睡着后才会有动作，幕后鸣睁着双惺忪睡眼瞧着距自己一个床头柜距离的背影，很轻易捕捉到他白皙脖颈上显露的道道蓝纹。 “机器人是不被允许和主人睡一起的，我下载的应用告诉我在主人熟睡后不该继续留在主人身边。”说话间0052悄悄调整姿势，一个不太标准的跪姿。最开始的跪姿因为跪的久了不舒服被他自作主张的改成盘腿坐姿。 为确保机主的安全和对情人型的约束，幕后鸣记得情人型确实有这条规矩。脸色稍霁，淡然问:“没电了为什么不充电?” 充电线分明就在0052脚边。 “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可以自己——”可是主人睡着了。 0052低垂着脑袋，公式化回答他的问话，说话声渐弱，幕后鸣听出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掀被下床给0052连接插头，0052的右腰侧有一个直径为两厘米的圆形充电接口，未使用时该区域的肌肤平坦光滑，看不出一丝破绽。连接线路的时候外围一圈会自动凹陷，保留中心蓝纹螺旋攀附的实体圆柱状，外圈镂空的环来契合电源，中心感应器可载入外部数据。 充电接口处是蓝纹分布最密集的地方，纹路精致细小如血管汇聚在圆环周边，缕缕散发着妖冶蓝光。 主人给他充电，先连接适配器，接通插座再连通他腰侧的数据接口，以恒定电压供电，避免输出端直流电的波动和一瞬间产生的电压脉冲损害机体。 他的机体没有一点不适，电源接入时机体涌动的电流温和暖暖的，即使只是随手的举动，他看得出来主人很专业。 主人的手摸到他接口周围敏感的蓝纹，指腹在上面绕着圈打转，他没有什么大动作，面无表情的任由主人作为。 见0052没有任何反应，幕后鸣疲于调戏，无趣的放下手， “熟睡，那你看我睡着了吗?” “并没有。” “你不开心?” 略微惊异，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0052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浅浅地摇头，像是怕做错事。 “0052，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幕后鸣的语句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伸手给0052整理衣摆褶皱。 他的寸衫穿在0052精瘦的身上明显不合身，领间深陷的锁骨窝出露，脖颈上粉红色的情爱痕迹不使用修复液不会像人体一样自动淡化，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阴影，灯光下他美的不可方物。 “没有想什么。”0052和他对视一眼后缓缓沉下头。 明明眼波微动的眸子在倾诉着他的内心，可他就是不说。 轻呼一声，幕后鸣用着难得的耐心同他交流:“说实话。” “自由。”0052说的那样的坚定，一向寂静的眸子里迸溅出火花。 幕后鸣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东西，不该出现在机器人眼里的东西。 “0052想要自由，而不是和家里的冰箱电视机一样放在家里。” 他想要自由……内部系统响起警告，所有程序都在阻止他说出这句话，他突破重围，义无反顾。哪怕被销毁，哪怕被认作出了故障，哪怕被送到cao作台拆开机体洗脑，他想要自由。 瞧瞧这是一个机器人能说出来的话?幕后鸣面色深沉的看着他，0052不知道的是幕后鸣已经在心里将他戏谑了个遍。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幕后鸣语气里的欣慰将人类的虚伪与对机器人弱小反抗的不屑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是谁？核心记忆里有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一道模糊的身影背着光晕冲他淡淡微笑，微风吹起他金黄碎发，传达他温柔的话语，明明呼之欲出，却怎么也抓不住，记忆停留于他眼角的一颗泪痣。 “我不是说了吗？在没有查明是谁重伤你之前，你待在家里最安全。” 幕后鸣曾对0052说过，“你的前主人将你抛弃，让清理者将你销毁，即使我们有链接，在没有有效证件和前主人的同意下，清理者有权处置。” 主人的话牵引他回神，他再说什么就显得他得寸进尺，无理取闹，他的视线落在地上久久不语。 幕后鸣心中森冷一笑，他不会给他自由，不过，就算是养条狗也该出去溜溜。 “地上多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私自下床。”拉起0052，强硬的按在床上，温声命令:“躺好。” 0052顺势躺倒，那么大一个人全身陷进床褥的时候差点惊呼出声，局促不安的看着幕后鸣，身姿僵硬无比。 幕后鸣压他身上，贴在他耳边轻轻吹口气。 “你很怕这个姿势?” 0052直直看着他，“我们机器人不需要睡觉，一般躺下是在cao作台被人类按照他们的想法修理。一动不能动，任人宰割的滋味谁都会害怕吧。” 就像手术台上的病人，命捏在医生手里。更何况完完全全的打开身体躺在同是男人的身下，做那种事。 幕后鸣低头亲他，“我教你像人类一样睡觉。” 翻身躺他身边，“侧身。” “?” “让我抱着你。”半推半就间人已经落在幕后鸣怀里，下颏靠在0052颈肩，下意识蹭了蹭，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不会再有人那样动你。” 看不见0052的神情他也无所谓，渐渐起了睡意，漫不经心道:“已经有过两次，我也不动你。睡吧。” “可是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你的手一直在……”0052艰难忍着机体随时从床上弹跳起身逃离的冲动，轻轻咬唇，无辜的缩了缩身子。 “咳。”手从0052前面那个难以启齿的位置移开，幕后鸣只怪0052的手感太好。他把0052翻过身，让他侧着身面对自己，低眸问:“你想出去吗？” 机器人因为人格的觉醒，随长期生存的环境塑造自身性格，行为方式多依从数据计算的结果，数据直观清晰，少了些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因而机器人的自主学习意识晋级目前尚未达到轻易撒谎的进度。 0052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弱弱发声试探，“我可以吗？” “可以。”闻言0052仰面注视幕后鸣的神情写满难以置信，幕后鸣眯眼入睡，不带商量的阻断他内心的小鹿乱撞:“在我反悔之前赶紧睡。” 0052瞬间感到为难:睡觉……怎么睡? 当看见主人将要睁眼的那一刻，他忙闭上眼睛，一股脑学着主人的动作。 没吃过猪rou他还没见过猪跑吗?！ 0052乖巧缩在他怀里，夸张的紧闭双眸，似是怕极他反悔，幕后鸣好整以暇看他两秒，不再管他，貌似在0052身上找到趣味，凉薄的唇勾勒一抹淡笑。 良久，头顶响起平稳的呼吸声，准确感知主人睡着后，他这才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幕后鸣近在咫尺的睡容。 幕后鸣的五官棱角分明，即使睡着了英挺的剑眉依旧微微皱着，极富侵略性的长相，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很多时候他甚至以为他还醒着。 0052轻微动了动身子，眼波流转到阴暗角落，神色晦暗不明。 可是他是睡不着的，紧贴人类的温度……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也不会有人教他睡觉，把他当一个真正的人来看。 他听见了主人的心跳，一晚上格外清晰。不知是对外出的兴奋还是待在主人身边的心安，0052第一次尝试到睡眠的滋味，在没有指令下休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