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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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埋着头默默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极力避及所有人的注意。大厅的北侧有一个隐蔽的小门,这是“极夜”留给服务生们的更衣室,也是白华正在前往的目的地。 白华悄声潜入更衣室后立即从悬挂工作服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服,在快速好换制服的同时站在穿衣镜前细细调整。极夜的工作装是一套只有背心的黑色服务生制服,衣服稍微有些紧,却完美勾勒出白华纤瘦的身材。 “呦,来了!” 白华顺着声音侧过头,看见门口一个和自己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靠着墙嬉皮笑脸地和自己搭话。他是白华的同事,是个自来熟的人,瞧见有人就忍不住凑上去:“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白华面无表情,快速冷淡地回答:“有事。” “什么事能比得上钱重要啊!”这不着调的家伙可算等到有人立即开始缠着白华不停讲话,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哎我跟你讲啊,咱这前几天出事了!”那个人竭尽全力地用浮夸的语气吸引白华的注意,“老秃子刚弄来一个女孩,结果没一天就被邢少给玩死了,啧啧啧,真惨呐才十岁!” 青年一边摇头一边惋惜:“有钱人真是……哎,说是从孤儿院里买的,那孤儿院叫啥来着,啧……” 白华只是安静地听着被同事颠三倒四念出的孤儿院名字,他脸上没有一点反应,只是整理衣领的手指已经用力到泛白。 “孤儿院。”白华安静地念叨这个词语,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同事没注意到白华眸子里带着如同结霜一样的恨意。 “哥们,”青年一边摇头一边满脸自嘲地说,“姓邢的又来了,最近小心点,能躲就躲一躲吧,那狗东西咱惹不起。听我一句劝,咱都沦落到在这干活了,别留着那一身没用的傲骨了......” “咣!”更衣室的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打断了青年,两人同时看向大门。 “你们很闲吗!”尖嘴猴腮的经理发现两人躲在更衣室里闲聊立即火冒三丈,“还不滚去干活!” 青年立即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溜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白华和经理。 经理仔细端详一会面前的男孩,尖着嗓子斥责,“你就是白华吧,听说你好几天没来了,是不是工作不想要了!” 白华无动于衷,由着经理发怒,他期待着经理能在愤怒中咆哮出让他滚蛋的话,这样白华就可以顺理成地逃出这困住他的囚笼。可是经理突然恶心地笑了起来:“小杂种,你别忘了你和你meimei是都是要给你妈还债的。你meimei虽然年龄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你要是不想让你meimei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老老实实给我傍上个有钱的老爷,你也就这张脸能顶用!”经理抬起右手恶狠狠地戳着男孩的胸口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不想卖还想挣钱,装什么清高!” 被羞辱的男孩没做任何声响,直到经理彻底消失在屋子后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松开了几近要把指甲钳在掌心里的拳头。那些人都知道白苏是他的软肋,他们拿着这跟软肋威胁他、压榨他,像一只只可憎的蚂蝗一样吸食着他的鲜血,而他无可奈何。并且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吸食殆尽,成为一具骷髅被丢弃在巷尾的垃圾堆。 白华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用他的指尖划过有些硌手的颌骨。经理说的很对,除了有张看得过去的脸他一无是处。白华想起了一个男人,如果白华彻底放弃尊严,他会不会…… 白华猛地摇头,逼着自己撇掉这个卑贱的想法。他从未奴颜屈膝于任何人,就算文森特也不可能有让他低头的资格。 “我还有一身‘没用的傲骨’。” …… 白华端着银制的托盘穿梭在宴饮厅,辉煌的灯火以及华丽的装潢映得他有些眼晕。“极夜”是一家专门服务于上流社会的风月场所,奢靡就是它的名片。往来倒酒的空隙,白华可以听见陪酒的小倌因为被客人调戏而发出矫揉造作的娇嗔。面具之下,狂欢之后是空余的痛苦和眼泪,都是可怜人,却又有谁会相互可怜? 五号客人离席,白华按照规定半跪在这位刚刚客人离去的酒桌前收拾残局,这种卑微的姿态无疑是对白华自尊心的羞辱,但他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擦干净桌子上的酒渍正转身准备去下一个工作地点,那位客人突然折回拿起一杯红酒毫无征兆倒在擦干净的桌面上。 白华厌恶地瞪大眼睛,并不掩饰自己的愤恨。 “我喜欢看着你跪着擦桌子的样子。”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扬地吩咐白华。 白华咬咬牙,蹲了下去拿出清理工具认真擦拭。 “老子他妈让你跪着!” 屈辱的怒火瞬间烧上白华的心头,他抬头看了眼这个颐指气使的男人,撇下抹布直起身子冷冷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男孩的反抗让周遭瞬间安静,客人们和那些小倌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白华得罪这位“大人物”。 从未被人反抗过的男人脸色一变,当即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踱到这个不识抬举的小服务生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妈的,”这家伙笑得恶心,突然扬手一记耳光把白华抽翻在地,“小贱货还挺有脾气,今个邢爷就教教你怎么说话!” 不用他吩咐就立即有两个壮汉上前一左一右把男孩仰面摁在酒桌上,邢少心满意足地接过某位讨好者递来的酒杯,哗的一下全部倒在白华被打肿的右脸上。 高浓度的酒顺着白华的脸颊流下,蛰得他伤口生疼。白华强忍着不出一声,他的双臂被大汉牢牢压住动弹不得,红酒也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拎着新拿到的酒瓶子在那放肆嘲笑自己。 “好喝吗?”邢少娱乐过后心情大好。 “呵,”男孩的嘴角微微上翘,从鼻子里轻蔑地笑了一声。“我cao你妈!”他用力睁开眼睛,恨意外漏。 邢少勃然大怒一手掐住男孩的脖子一手残暴地把酒瓶塞进他的嘴里,面目狰狞的就像是一只恶鬼。白华被呛得剧烈咳嗽,拼命扭头挣扎。鲜红的液体被溅的到处,是一滴滴混着泪的鲜血。 直到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倾倒了出去,邢少才把它拔了出去顺手扔到旁边。 白华艰难地呼吸,不停往外咳出鲜红的液体。少量的酒水混合着少年的津液呛进他的肺部,那种接近死亡的痛苦的窒息感让他绝望无助。四周一双双眼睛盯着,到处都是人,但没有一个会对他伸出援手,白华突然想起了文森特,还有文森特温暖又好闻的怀抱…… 经理早就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人叫了出来,正奴颜屈膝地皱起脸扯出讨好的笑和邢少道歉。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邢少瞟了一眼瘫在桌子上衬衫上一团酒渍的男孩,嫌恶地啐了口唾沫转身前往楼上的雅间。 两名大汉见主子一走,立即撤去了对白华的束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失去禁锢的白华慢慢滑到地面上,扑腾两下突然就开始大口呕吐。 周遭又恢复了往常的喧闹,嬉笑四起,彻夜狂欢,这才是“极夜”的真面目。类似白华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到都没有人记得他受的凌辱,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究竟有多么痛苦。 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净后,白华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更衣室,他迫切地渴望逃离这里。白华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用了他知道的一切恶毒的词语咒骂“极夜”和“极夜”的一切。 最后,白华咒骂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真可笑,他早该习惯的。这种地方,要什么尊严啊,一身没用的傲骨…… 文森特下班回家,发现屋子里静得出奇。玄关出没有小狼崽的鞋。 文森特的眉毛很不高兴地拧在一起,欠揍的小狼崽该不会又乱跑到哪去了吧。 先上二楼的房间悄悄,房门是关上的。看来小狼崽在家。男人的心情立刻明媚起来,愉快地推开房门准备奖励乖乖听话的小狼崽一顿大餐。 刚推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文森特看见白华蜷缩在床上痛苦得发抖。 “哥,你回来了......”感知到门口有动静男孩勉强睁开眼睛,呼唤着文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