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时清洛凌冽的眸子微微眯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贺齐扬,周身的气场犹如上位者般不断散发出来。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来自时清洛不断逼近的压迫感,让他们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直视贺齐扬,压着怒火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因果报应?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那我就告诉你,张家没一个人是无辜的。” 贺齐扬对上时清洛的眼神时,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等他意识到自己居然会因为时清洛这个废物的一个眼神而感到害怕时,一股无名怒火蹭的就窜了上来,他咬着后槽牙讥讽道:“哦,张家父子不无辜,是大罪人,杀了他们的怨灵反倒成无辜的了,你倒是说说看,张家父子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活该落的如此下场?” 面对贺齐扬的嘲讽,时清洛面色沉郁,揪着他衣领的手不自觉收紧,青筋凸起。 贺齐扬看到他抿着嘴角怒瞪自己,更加嚣张道:“怎么?想打我?” 时清洛确实很想揍贺齐扬,或者说他早就想揍他很久了。 “来啊?往这里揍!”贺齐扬作死的把自己的脸往时清洛身上贴去。 眼看着两人隐隐有要打起来的趋势,其余三人都纷纷上前去劝架。 毕竟苍炎山最忌讳的就是同门弟子掐架了,这若是真的打起来的话,别说两人会被受罚,他们也会被连累到。 贺齐扬就是吃准了他不敢动手,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对着时清洛挑衅。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几人闻声回过头看去,就见江上月和楚玄迈着脚步走了进来。 陈铭扯着时清洛的袖子,紧张的小声劝道:“洛师弟,快放开扬师兄,望玄师尊他们来了。” 楚玄一进门就看到时清洛揪着贺齐扬的衣领不放,眼神盛气凌人,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时清洛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抬起胳膊照着贺齐扬的鼻子就是一拳砸了下去。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贺齐扬都被打懵了。 他整张脸都被打的偏向一边,殷红的血液顺着鼻子流了下来,滴在地板上。 时清洛嘴角轻扯,忽明忽暗的烛火印在他的脸上,压着清脆的嗓音道:“贺齐扬,还真的以为我不敢打你?” 他说完直接松开了手,贺齐扬少了支撑点,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大师兄,你没事吧?” 聂肖平和李浩见状都上前搀扶了一把贺齐扬的胳膊。 这一拳彻底把贺齐扬惹怒了,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不堪,寄人篱下的窘迫,和被那些杂役冷眼相看的过往,更是被那群富家公子当做消遣的玩具对待,他愤怒地甩开了两人,双目猩红地瞪着时清洛,狠狠擦了一把鼻子上的血迹,挥起拳头就要反击回去。 “够了。”楚玄冷声制止。 贺齐扬被楚玄的一声呵斥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明显被气的不轻,呼吸粗重地喘息着。 楚玄的不怒自威的气场太强,贺齐扬还没有到敢在两位师尊面前造次的时候,他不甘心地放下拳头,朝楚玄说道:“是弟子莽撞了,还望师尊处罚。” 楚玄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贺齐扬,又瞥了在场的其余人,转而看向时清洛,对方也在看他,因为角度问题,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清洛微微抬着下巴,一脸倨傲,站没站相地立在一旁,活像个市井小混混。 因为这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陈铭等人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气氛也降到了极点。 江上月故作轻松地甩开扇子,扇了几下,清咳两声试探的活跃了一下氛围,转移话题道:“今晚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配合的也很好,除祟也很果断,看来永生咒的心法都练的差不多了,好了,大家讲一下邪祟为何怨气如此之重,执念是什么?可以把不同的观点都说出来。” 贺齐扬听到江上月的话,胸腔怒火更盛,低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 凭什么每次时清洛不管犯了多大的错,总有人兜着,明明自己比时清洛不知道优秀多少倍,强多少倍,可这些人永远只看到了时清洛而忽视自己。 而现在他被时清洛揍了一拳,却没有一个人去怪罪他,也没有给他处罚。 凭什么?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 嫉妒总能蒙蔽双眼,在他心里,时清洛永远都是那个只会哭唧唧黏在他身后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动不动就会给他惹出一大摊麻烦事后,又可以厚着脸皮跟在自己身后当做什么时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上月见没人说话,便朝贺齐扬道:“齐扬,先从你开始吧。” 贺齐扬一双眸子晦暗交加,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很好的掩饰了眼里的那一抹怨气,调整了呼吸,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是。” “经弟子调查,这怨灵名叫邓娟,是一名青楼女子,半年前拦住了从镇上看病回来的张小宝,谎称自己没去处可去求张小宝收留,后嫁给张小宝后,往事被人知晓,被西河村村民传的沸沸扬扬,至此张家因为这事就没有安宁过,曾有村民夜里听见邓娟大骂自己的公公,而且和妯娌潘秋香不和,经常因为一些琐事跟张小宝吵架,后郁郁而终,死后因为娼妓身份被人诟病才会怨气不消化成邪祟杀人。” 贺齐扬看向江上月,“弟子讲完了。” 江上月脸上永远都是一副温和的表情,他点点头又朝聂肖平和李浩看了一眼。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和大师兄一样的观点。” “阿洛,你呢?”江上月朝时清洛问道。 时清洛活动了一下手腕,痞里痞气地半靠在棺材上,他嘴角嘲讽地勾起,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看向贺齐扬,眼神坚定道:“邓娟并非青楼女子。” 贺齐扬不怒反笑,“师弟,说话要凭证据,这整个西河村都知道邓娟青楼出身,无风不起浪的道理师弟应该懂吧?” 时清洛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的判断依据就是从那些村民口中不知道是哪里乱嚼舌根而来的,那你和那些到处散播谣言的村民又有什么区别?” “你……”贺齐扬恶狠狠地咬着牙,一脸窘愤。 时清洛勾着嘴角,眸光迸射出寒意,“师兄应该对人言可畏深有体会才对。” 贺齐扬一时之间脸色难堪至极。 时清洛说的没错,小时候因为家境败落,爹娘自杀后,他才被时光成带回时家收养,虽然时光成并没有苛待过他,可街坊邻里还有那些粗鄙杂役总是会在背后议论他,有一段时间更是谣言满天飞,说他是时光成的私生子,甚至说他母亲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自杀不过是因为没脸见人,死了也是活该,大街小巷里各种污言碎语难听的话都传的沸沸扬扬,连私塾的教书先生看他的眼神都和那些下贱的仆役一般,走在街上他连头都不敢抬,就是害怕见到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对他指指点点。 而时清洛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没完没了地喊哥,这更加证实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他甚至躲在房间里都能想象出那些人脸上的讥笑和秽语。 每次遇到有人嚼舌根,他都想息事宁人,而时清洛总会冲上去不管不顾的和对方发生冲突,到头来难堪的还是自己。 时光成对他好不过是因为他在镇子上有大善人的称号,那些所谓的善举不过是因为他想看到自己随便施舍一点到处,对方就痛哭流涕的对他感恩戴德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往事的种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心底压抑已久的情绪犹如冲破封印的猛兽,他就像丧失理智般的冲着时清洛怒吼道:“既然她不是青楼出身,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可她死后怨气不消,变成凶煞之灵,对待生前的公公和大哥下如此狠手,就能证明她是一个心思歹毒之人,你连一个证据都没有就如此包庇她,就不怕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半夜找你索命吗?” 两人再次剑拔弩张,加上有两位师尊在场,想劝架的三人都低着头不敢做声。 楚玄听到贺齐扬的后半句,有些不悦地拧了一下眉头。 江上月一看自家师弟这表情,就知道贺齐扬这小子要倒霉了,他师弟若是对某个人上心后,可是很护短的,赶紧打岔道:“好了,都别吵了,阿洛,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说邓娟并非红尘女子,又为什么会连杀两人。” 时清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笑了一声,他转头看向棺材里那两具血rou模糊的尸体,“她在申冤。” “申冤?”江上月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楚玄有些意外,没想到时清洛和自己想到了这一层。 陈铭听到“申冤”两字时,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他激动道:“洛师弟,你的意思是邓娟生前遭人挖了眼睛,毁了容貌?” “不错,她在用生前被人虐待的手法来报复施虐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