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好奇的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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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装满了炼金术工具的实验室。 光线从门缝中透过,落在地窖里堆放着的澄黄容器上。透过玻璃和浑浊液体,隐约可见一颗颗暗红色脉动的心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气味。 “这可不是教堂里该看到的场景。”猎魔人露出被恶心到的表情,用指关节敲敲手边罐子,里面的心脏高兴地跳了两下作为回应,“理论上他们只该在这里藏酒,而不是别的东西。” “你还会去教堂?”奥尔德拉略带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已经被教会驱逐了吗?还是说你依旧相信光明神?” “是,是,以及不。”塔里夫冷哼一声,继续朝昏暗的地窖深处探查。 “为什么?”血族继续问道。 “什么为什么?”塔里夫很快踩到了一滩粘稠液体,不用细看,猎人就猜到这是什么。 “明明不受欢迎,也没有信仰,却还是会去教堂。”奥尔德拉解释。 “因为我需要钱。” “睡在教堂下方镶金棺材里的高贵吸血鬼一定不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塔里夫回答,“一个地方牧师提供的雇金可比农民高多了。” “所以教会驱逐你们,同时暗地里雇佣你们?”奥尔德拉说。 黑暗中的猎人翻了翻白眼,停下脚步。 “这是双赢交易,”他说,“听着,虽然我乐意救你一命——顺便,不用谢——但这不意味着现在我们可以像两个普通路人一样聊天。” 他忘记了奥尔德拉能在黑暗中清楚看到自己面孔。 “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乐意。”血族指出。 “况且,如果你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想干掉你,无论如何你们也不可能正常聊天。”他说。 “是你先想干掉我,你才是危险的人。”猎人纠正,摸索到角落的木桶,挨个敲过去,“我是为了自保才还手,救你也主要是另外两个傻子愿意相信你。” “现在,拜托你给我一个不在这里动手的理由,睡美人。”他说,“地上全是火油,我旁边是一堆火药桶。如果有一点火星——你懂的吧,我们两个都得上去见光明神。” “我知道什么是火药。”奥尔德拉说,“不过我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 听到这话,猎人愣了一瞬,不过很快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个八岁“儿童”。紧接着他终于找到一个空桶。 “好吧,小鬼。”塔里夫挑眉,“教你的第二课:在堆满了东西的地窖里有个干干净净的空桶,把手还被摸得油光锃亮——这是什么?” 没等他来的及抛出答案,明处的奥尔德拉突然化为黑雾消失。下一秒,一个声音贴在猎人耳边响起。 “一个机关。”婉转如提琴般的嗓音回答道。 血族按住了人类想要继续打开桶盖的手:“盖子下方连着一根鱼线,一直延伸到角落壁灯的火石上。”他看着这一连串藏在黑暗中的陷阱,继续说,“……我想我们两清了。” 回答他的是双肩上的猛推,随即奥尔德拉被狠狠摔在对面的桶板上。 “离我远点!”塔里夫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一片漆黑中,血族看到他脸上总是带着的痞笑无影无踪。猎人瞳孔放大,是人类恐惧的反应,他能听到对方急速加快的心跳,但很快那深褐色瞳仁又剧烈收缩——现在是愤怒。血液沸腾的流动声敲击着他鼓膜。有一瞬间奥尔德拉相信下一秒面前就会出现一只拳头。他听到人类深呼吸,对方心跳稍稍缓和几分,随后猎人抬起头。 “永远不要在没有光的时候把你那张脸凑过来。”塔里夫直直盯着对面血族闪着微光的双眼,一字一句警告道。 奥尔德拉从断裂的木板中挺起身。 “我刚刚救了你。”他有些困惑地说。 “不,”塔里夫眼珠又要上翻,“你刚救了你的屁股(saved your ass)——感谢我没有再给你小白脸上添一块淤青吧。” 血族更困惑了。 “这和屁股有什么关系?”奥尔德拉好奇地问。他并没等到一个解释,只能看着对方抽出短刀,割断盖子下方的细线,打开桶盖。 里面是一道狭窄的楼梯。几步下去是一条同样狭长的通道,内部漆黑,依旧充满着刺鼻的油味。 没等塔里夫说什么,这次奥尔德拉率先跳了进去。 “在上面等我。”他说。 “我能看见。”面对这明显的善意,猎人嘴硬回道,“如果这又是你的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是和平。”奥尔德拉朝下走去,“我们有共同目标,但很明显你不相信我,所以我想尽可能表示友好,以及发挥优势,以免你下次失手把我们都炸上天。” “讨好我没有用。” 塔里夫话音刚落,整个建筑都震了一下,地窖落下不少碎石。 地面上一定在进行一场恶战。塔里夫不太担心卡厄斯他们,他相信金发法师的实力,至少他们没有任何人要和一只随时会露出獠牙的吸血鬼共处一室。 通道中已经难觅奥尔德拉的身影。猎魔人在跟上还是留下之间纠结。他完全可以离开……告诉其他人血族溜走了。 “你还在吗,猎人?”不久之后,深邃黑暗中传来血族的轻声。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多蠢问题。”塔里夫回答。 “我刚睁眼几小时。”奥尔德拉慢慢说,“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有很多谜团。” “没兴趣当你老师。”猎人刚说完,他们背后木框突然整个断裂,一阵晃动后,来时入口被坍塌的石块堵死,地窖顶部摇摇欲坠。 猎人看看幽深的通道,又看看头顶,认命地跳上木桶,踏进黑暗中。 “我警告你,”他在油腻的石道中向前摸索,失去视力让猎魔人有些恼火,但他仍有办法,“不要离我太近……” 通道里一片寂静。 他擦亮萤火绒,这种东西时效很短,用处不大,但微弱光线足够照亮面前一小片区域。空无一人。然而直觉告诉他,通道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窥探自己。 猎魔人转身,同时荧光映出他背后几尺之外一张惨白的面孔! “什——!”在对方突然冲来时,塔里夫立刻抽剑格挡,昏暗中只能感到手腕一麻,短剑落地。猎人经验丰富,被撞倒在地瞬间一手护在脖前,果然感受到利齿擦过手背。对准脖子的攻击大多来自于血族。 他当即去抽银匕首,但一道疾风擦过他身畔,压在他身上的攻击者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响起。 “放开他!”奥尔德拉对神秘来人嘶声喝道,露出獠牙。 对方很快放弃目标,与此同时萤火熄灭,只听到黑暗中几声打斗,很快又归于平静。 等塔里夫爬起,再次擦亮新萤火照亮面前时,便看到不远处金发血族盯着自己。 奥尔德拉脸上有一道血痕,正在慢慢愈合。 “那是谁?你去哪里了?”猎魔人喊道,握紧匕首,肌rou紧绷,戒备地打量他,“还是说这是个要命的恶作剧??” 金发血族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去的。”奥尔德拉尽量用柔和语气解释。他知道此刻哪怕只要自己露出一星半点尖牙,对面神经紧绷的人类都会爆发。 他等对面的人冷静。 “你最好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塔里夫再次开口,“就现在这个距离,不要再靠近。” 奥尔德拉犹豫几秒。“你受伤了。”他低声提醒。 猎魔人警惕地换手拿刀,抬手才发现自己手套被划开。 他用牙扯掉手套。手背上一道不深的伤口,血沾满了手套,而刚才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人类并未察觉。 奥尔德拉朝远处退开几步,转过身。新鲜血液的气味,哪怕在整个通道的火油味中都那么清晰、甜美。饥饿感席卷而来,血族几乎用了全部意志力将自己视线从那一片红色上移开。 他感受到了人类背后审视的目光持续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放下刀包扎。 “现在我们勉强两清了。”很快,塔里夫重新戴上手套,“朝前走,”他比向通道深处,“你前我后。” 两人继续保持着那微妙距离,朝未知深处走去,直到奥尔德拉再次忍不住打破沉默。 “那我可以继续提问吗?” 他没得到回答,于是将其视为默认。 “你不喜欢我在黑暗中离你很近。”奥尔德拉说。 “很奇怪吗?”塔里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 “……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血族问。 “闭嘴,继续走。”猎人压低声音回答。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