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法师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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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荒原。灌木、球仙人掌、滨藜和沙漠毒菊都暴露在阳光曝晒下,靠近地面的热浪扭曲了这副景象,似乎土黄色海洋在波动。 马蹄铁落在沙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全副武装的骑兵停在旅人补给点附近。正午阳光下,战马和骑兵身上的黑色盔甲仿佛吸收了周围一切光源,暗沉而坚硬。作为克罗埃西亚乃至整个大陆最为精锐的战队,鹰骑兵的盔甲镶嵌了黑曜石作为施法媒介,在提升防护等级的同时,也让烈日行军不再闷热难耐。 为首长官头盔上插着一根鲜红色的尾羽。他转头,看向身边术士,得到对方颔首后,抬手下令,全体在这处水塘休整片刻。 侵入者很快在佣兵补给点驻扎下来,哨兵轮班几乎立刻就排好了——哪怕是休息时间,整支部队也纪律分明。一阵卸下头盔的响声后,补给点一时间只剩马匹饮水的动静。 “我们已经进入了半兽人的活动范围。”红尾羽的骑兵团长对铁面术士说。他看上去四十多岁,左侧眉骨处有一道泛白的陈年伤疤,胸甲上铭刻着象征王室的红十字雄鹰。 “请您务必保持警惕,不要离开营地。”他说。 长官并不清楚国王让这位受宠女术士跟随鹰骑兵行动的原因,只知道对方有任务在身,一旦稍有磕碰,恐怕他们难以向国王交代。 他看不到铁面具下,奥菲不屑的冷笑。 “我去周围设置风系法阵,隔绝气味。”术士像是没听到他的建议,说,“防止半兽人发现我们。” 见状,团长回头,准备叫副官陪同这位大人物一同行动。 “不用了。”奥菲说。 话音刚落,她脚下影子突然开始膨胀,扩大,如同一滩黑色、深不见底的漩涡——见此情形,团长努力克制住自己后退一步的冲动。 自那黑影中,一人一马逐渐浮现。他们浑身漆黑,看不出一丝生命气息,停滞在一种非自然的状态,骨骼关节僵硬扭曲,随着上升一点一点复原,直到重新恢复正常模样。 他们静静守卫在铁面术士身旁。无论是人或马,身体都保持诡异的静止,连最基础的呼吸起伏都察觉不到。 鹰骑兵团长下意识看向对方头盔上那狭小的视窗。那里面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瞬,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红光。 不要去思考这是什么东西,人类告诉自己,不要去想。 他识趣地退开,让术士自由活动。 一对轮值哨兵经过营地外围。片刻后,稍远处的灌木中,露出一小撮灰白色的毛。 米特警惕地望着占据水塘的一大群人类。不用思考,它也知道危险正在逼近,而自己是唯一有可能提醒湖畔部落的希望——也许人类不全是坏的,但穿盔甲的铁皮人,一定是坏的! 等两位哨兵走得足够远了,小豹子才探出头,确认周围都没有其他人类,便撒开腿猛跑! 要回去!它能感觉到自己四肢僵硬,这是米特第一次遭遇如此多、黑压压一片的人类军队,在那之前他遇到过最可怕的不过是黑袍法师的死亡凝视,如今面对几百名不怀好意的骑兵,小雪豹甚至吓得腿脚发软。 但我必须回去!塔利亚需要知道这件事,危险正在来临…… 它在荒漠上狂奔,rou垫落在沙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哨兵丝毫没有察觉到半兽人幼崽的逃跑。 就快了!就快了!马上就能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倏地,黑影一现,米特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腰部传来的疼痛让它惨叫出声,随即发现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营地外,奥菲停住脚步,正在听从她命令布置阵法的黑骑士停下动作,接住猎鹰抛下的小动物。 雪豹幼崽被他掐着脖子,提溜在半空中。 狩猎归来的雄鹰扑扇翅膀,落在他另一侧肩上。尽管黑骑士体格高大,在他肩上,翼展有成年人身高那么宽的猎鹰看起来仍然巨大、凶狠无比。 “干得好。”奥菲从口袋里摸出一根rou条,抛给宠物。 她看着黑骑士手上挣扎撕咬却无法逃脱的猎物。 “我们离半兽人聚集地很近了。” 术士自言自语,又掏出那块徽章。金属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也离我的猎物很近了。”术士判断。 像是想到什么,奥菲在黑骑士面前晃了晃那徽章。 “你一定很熟悉这东西吧?”女术士嘲讽,“大概没想到,死之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到它?” 那堆盔甲毫无反应。 奥菲自讨无趣。 “也对,你已经死了。为了愚蠢理想和一个盛大谎言。” “真可惜。本来还想让你体验同僚相残的感受——体会一下我们施法者的生活。” 她说,收起徽章,朝下一个阵法节点走去。 黑骑士落在她身后,没得到进一步指令,便带着雪豹和巨鹰站在原地。漆黑的死马站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片刻后,那头盔缝隙间,闪过一道微弱红光。 ·?· 听到卡厄斯这番话,伊恩眼神不再躲闪。 「我们确实应该谈谈。」他回答,「……但现在,先暂时专心活下来?」 卡厄斯点头,松开他。 「那我们再想一个……」 施法者还没说完,伊恩利落地一个背翻,窗外落地。他没再给对方组织语言的机会,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呼哨!!! 头顶立刻传来米拉波雷亚斯对人类不自量力挑衅的咆哮,由远及近——行动被迫开始。 对啊!虽然不能说话,但还能发出响声! 卡厄斯都快被气笑了: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会默认伊恩没有一丁点发声的方式呢,总不见得缄默骑士都是靠心意相通交流的吧!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咒骂缄言咒,以及那个(或者那些)教会伊恩吹哨的混蛋,一边立刻在原地施展音惑术。 黑龙的动静很快在头顶响起。 卡厄斯朝窗外瞥去,伊恩正贴在离长杆最近的墙沿边,将自己藏在阴影里。 法师见他那一副死不回头、自说自话的样子,就忍不住开始磨后槽牙。 “伟大的不朽传奇、旧日见证者、雷霆与火焰的主宰,米拉波雷亚斯阁下。” 他压抑下内心狂暴,开口,“在将我们这群微不足道、寿命短暂、无足轻重的蝼蚁焚为灰烬前,是否可以屈尊降贵,施舍片刻时间,倾听我们的声音?” 卡厄斯那故意伪装出来,谦卑而婉转的声音,在堡垒上空回荡,一时令黑龙暂缓行动。 “……小把戏……”巨龙说道,“以为这种程度的幻术能骗到我?” “绝无此意。”卡厄斯给出诚恳回答,“在下仅仅希望在灰飞烟灭前,争取时间表达此行前来的目的,以及对阁下无上力量的尊敬罢了。” 见黑龙还在上方来回移动,距离伊恩躲藏处越来越近,黑袍法师也顾不得得到黑龙准许,单刀直入: “阁下留在此处,是否与深渊有关?” 这个问题果然让米拉波雷亚斯停下动作。 “……人类……竟然还有脸面问出这种问题?” 很不幸,卡厄斯的提问确实吸引了龙的注意——以最坏的方式。 疾风突然席卷整个洞xue,沙石飞溅,杂草被卷得东倒西歪,墙边的骑士不得不压低身体,抬手挡住劲风。不用说,也能想象出头顶的米拉波雷亚斯是如何愤怒地闪动羽翼,掀起狂暴气流,表达自己的不满。 “将我们驱赶出境,却没有能力监视深渊,以至于放任黑暗扩散,令我与同族遭受侵蚀,令我同胞被迫陨落。” 白龙失踪,红龙死亡,昔日传奇接连离开大陆。 “……而我不得不留在这里,守着这坟墓无法脱身。” 黑龙发出长啸,震得整座洞xue都开始晃动。 “卑劣的、无能的、狡猾的、短浅的…人类!” 米拉波雷亚斯怒吼:“…是你们自己带来灾难,如今却要整片大陆一同偿还!” 「……看起来我彻底把他惹毛了。」法师自嘲。 米拉波雷亚斯对人类的偏见与仇恨,不是他们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问题。 黑龙扇翅那一刻起,卡厄斯就开始绘制法阵。尽管伊恩的计划让法师非常不满,实际执行起来却默契万分——与此同时,伊恩也顶着狂风,在头上黑龙专注骂骂咧咧的时候,朝埋葬徽章之处冲去。 「干得漂亮。」骑士夸赞搭档。 他一个滑步,停在长杆前,还带着龙炎伤痕的右手握上那截金属。 有一件事,伊恩没有告诉卡厄斯,那就是这根长杆并非普通——圣殿骑士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杆教会专用的长枪,极有可能是某位高阶圣职者的专属武器。 意外的袭击降临后,他原本想用它来扰乱米拉波雷亚斯的攻击,为卡厄斯争取时间。 然而接触到表面瞬间,那双蓝眼睛中闪现出一丝惊讶,随即,伊恩露出了然神色,甚至有些欣喜的意味。 一点圣光,唤醒了沉睡的日轮十字。金色光束顺着长杆而下,蔓延到堡垒前,又向上,直到最终停留在高处的黑龙颈部,缠绕一圈。 至少他们终于搞清楚了,为什么这荒凉地方会藏着一只精灵祭司苦苦寻找的黑龙。 圣枪将它困在这里。 龙啸突然停止。 “解开它。”米拉波雷亚斯命令。 黑龙蹲守在堡垒上,紧盯着脚下渺小的人类,以及对方手上衍生出来的光链。 「告诉他,让你离开,我才会解除。」 接收到伊恩想法,卡厄斯当即血气上涌。 「……那你怎么离开?」法师用最后理智克制怒火,「解开,然后被它一把火喷死吗?」 「我不会解除。」伊恩也变得强硬起来,「它很危险。」长枪主人困住黑龙,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希望你百分百安全离开。」所以他会留在这里确保这件事。 「——而我也希望你百分百安全离开!」 卡厄斯只觉得脑子一抽一抽地疼,龙息和固执的搭档,让施法者耐心与理智岌岌可危。 “让我们两人离开。”他强忍头痛,说,“阁下自然会重获自由。” “解开它。”黑龙执着道,“……居然还能有人……解开它!” “让我们离开。”卡厄斯毫不退让。 「不要再和它说话,那只会暴露你的位置。」伊恩的想法持续传来,「现在,立刻,传送。」 「你需要抓住时机作出最好选择。」 「……没有你的选择怎么会是个好选择?」卡厄斯愤怒反驳。 双向地,法师困惑而烦躁的情绪也影响到了骑士。 他们不能这样耗下去,伊恩心里清楚这点,时间越长,和米拉波雷亚斯谈判成功的可能性越小,它迟早会发现卡厄斯。残留在圣枪中的能量不足以让他彻底杀死黑龙,但至少能保证卡厄斯逃离。 他不理解,为什么施法者会如此犹豫。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在极境下,伊恩终于放出狠话,「我知道你想隐瞒这个事实,可我只想一切结束前确保你安然无恙。」 此话一出,卡厄斯愣住,随即大脑自动开始分析、理解。 伊恩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掩盖他身体的危机,只是他不拆穿。 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教施法者练习剑术呢?为什么帮助他建立和半兽人的关系呢?为什么有意无意和自己透露各种生存技巧?为什么刚才计划总是透露出自我牺牲的暗示? 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记忆,在新事实面前突然得到了新阐释。 他突然明白过来:因为伊恩希望即便自己离开,卡厄斯都有能力自保,都有能力继续他一个人的旅程。 这是我能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圣殿骑士这样表示着,将自己最后的力量与性命推到他面前。 卡厄斯放下按在额角的手。 此时此刻,施法者异常冷静。一切烦躁、愤怒和焦虑都顷刻远离,只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他总这样不是吗?」 角落里传出他自己的声音,另一个“卡厄斯”看向黑袍法师。 「把你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平时百依百顺,到了关键时刻却不顾你的意愿,宁可让你崩溃,逼迫你‘成长’,却不知道你真正需要什么。」 卡厄斯赞同地点头,和黑影相视。 “cao他的。” 施法者和他的倒影达成共识。 他也翻出窗户。 我一定是疯了,卡厄斯想。可他本就是个疯子。 一个百分百逃走的机会,和一个两人都可能死亡的结局。两个选项里,他当然选后者。 不光他选后者,他还要逼伊恩选后者——这才是两人之间真正的亲密关系:争夺主导权,控制对方,直到较出高下,达成协约。一切恋爱关系总会经历的阶段,只不过他们恰好撞上了生死攸关的时刻罢了。 屋内,改良传送法阵启动,法师周身环绕起半透明的铭文印记。 卡厄斯就这样,在伊恩震惊的目光中,罔顾头顶黑龙的烈焰,冷着一张脸,走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