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投影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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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伊恩那句回答,旁边人“蹭”地一下起身。 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黑色身影就挡住了他的太阳。 金色长发从兜帽里垂落下来,贴在年轻守卫胸口。逆光阴影中,他和一双猩红如同燃烧落日般的双眼对上。 “我会接住他。” 施法者脑中久久回荡这句话。这是伊恩内心深处的真实愿望。没人能在自己记忆构建的精神世界里撒谎,那是对方最坦诚的期望。即便在卡厄斯认识他、知晓他的存在之前,那双深情而温柔的眼睛已经注视他许久。 “你一直在关注我。” 学徒站在布满烛泪和粉笔印记的地板上,压抑着内心欣喜,对守卫说道。 [他一直在关注我。[/ 远比我能想象的开始要早。 一瞬间卡厄斯觉得眼眶发热,不过法师克制住失态的冲动,他早该习惯了不是吗?眼前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让他感受到爱意的深刻,就好像命运为了补偿卡尔前半程失去的所有关爱,将无穷爱意都浓缩在了对方身上,将他送到自己面前。 [但是为什么?[/施法者想。 卡厄斯眯眼,低头,俯身,凑得很近,几乎就要贴上年轻人的脸。 鼻尖对鼻尖,一上一下,亲密如同恋人间的接吻姿势;但那双红眸里却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仿佛在审视,又全无审视应有的客观,反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伊恩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压迫举动逼得后仰,手不自然撑在身后,眼里全是疑问。[br] “……我在想,”施法者慢慢说,“是什么样的人,会蠢到关心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小鬼?” 说话时,他气息拂洒在对方脸上。苦橙叶、荳蔻、蜡烛和墨水混杂的气息,让人无法忽略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让见习骑士一瞬失神。 年轻人很快冷静下来,回以同样专注的注视。他眼神平稳,似乎并未被眼前人的容貌惶惑心神,但耳尖悄悄红了。 “并非全无关系……我是法师塔的守卫。”他回答。 “所以?”卡厄斯反问,“你唯一的职责,就是在他逃跑时把他抓回来。” 伊恩看着他,脸上原本隐约透露出的害羞意味消失了。 “那确实是我的职责,”他正色,“但不是全部。” “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我们不得不限制他们的自由。” “这些孩子已经替我们做出了巨大牺牲。”伊恩说,“保护他们不是一种付出或履行义务,而是补偿。” “————远远不够的补偿。”他补充。 这话说完,过了很久,才听到对面低低笑了一声。 “...你真让我搞不懂,”施法者说,“我总猜不到你的思路。” 年轻人眨眨眼睛。 “我们认识很久了吗?”伊恩问,捕捉到这段对话中潜在的信息。 回答他是落在鼻尖上的轻碰。 金发美人凑近,和他碰了碰鼻尖,一个暧昧却又尚未[彻底]越界的举动,仿佛两只动物彼此靠近、互相试探。 “是的。”卡厄斯轻声回答,仿佛提高一点声音,就会把那两只小动物吓跑。 他闻到彼此交融的气息:苦橙叶、荳蔻、鼠尾草、一丝丝海盐、铁锈、皮革、纸墨……所有代表他们过去和现在的气味都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如同经纬线穿梭,交织成彼此的纽带。 伊恩移开视线,没有——或者没敢——直视他。 青年睫毛并不长,在那双倒映天空的眼睛里投出一小截阴影。他视线落在卡厄斯双眼稍下方,像是在困惑,为什么自己全然不排斥一位陌生人闯入自己的安全距离,甚至享受他们相融的气场。 他在盯着我的嘴唇,法师想,他被我[诱惑[/了。 于是他轻启双唇。施法者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包括外貌。如同北方海域的塞壬用歌声吸引水手,他用美貌诱惑爱人跳入陷阱。 年轻水手毫不设防,很快上钩。 见习骑士偏过头,抬起下巴,避开他们相碰的鼻子,不由自主推进,想要去触碰对方唇瓣。 一开始,他动作显得有些迟疑,但随着不断接近,像是被潜意识习惯推动,他陷入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之中——仿佛这熟念举动早已刻在他身体里,自然而然,无需思考。 仿佛他亲吻过对方千千万万次,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 就在两人嘴唇即将触碰彼此时,卡厄斯突然猛地撤开。 “但我们此刻尚未相遇。”法师说。 骑士凑近的动作扑了个空。他像是突然醒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这次,他整张脸都红了。 “……我……抱歉我不是……”年轻人慌张地卡住,连句话都组织不好。 捉弄得逞,金发法师施施然起身,仿佛刚才勾引对方的不是自己。 你早就被拖下水了,亲爱的。狡猾的塞壬心里发笑。 年轻版本的伊恩比他熟悉的那个更纯情、更青涩,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弄。成年伊恩面对他的调戏尚且能做到不动如山,甚至有来有往,但此时的见习骑士还学不会如何掩饰情绪,一举一动都像写在白纸上那样好懂。 他伸手揉搓一把对方头顶,捋过棕发,仿佛安慰紧张的小狗。 “我要去塔里。”施法者说,“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那道龙形意识投影还在四处追杀他们。卡厄斯不能放任伊恩——任何一个版本、一个碎片——毫无防备地落入对方攻击中。他还不清楚这个精神世界的法则,但他至少熟悉塔。 伊恩思考片刻,点点头,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位拜访者。 年轻人站起身。只一瞬间,他们之间的高度差就被逆转————生长期的伊恩居然还比他高一寸! “......见鬼。”卡厄斯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他,说,“你没成年就那么高了吗?” 之前还被他当成小狗揉搓的年轻人低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语气变得幽怨起来。 “我还能再长高吗?”十七岁的见习骑士小心翼翼问。 难道未来他就维持在这个身高了? “我也能。”二十三岁的施法者答非所问,不知道在较劲什么。 他跟在对方身后,来到童年归属的高塔下方。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和伊恩热情问好,对卡厄斯这个不速之客视而不见。法师毫不奇怪,毕竟这是伊恩的精神世界,一切都是他构造出来的投影,就连眼前这个年轻版本的伊恩,都是他自我意识根据记忆构造的一个投影罢了。 在高塔大门前,见习骑士停下脚步。 “我不能再上前了。”他说。他没有佩戴头盔,按照规定,未覆面的守卫不能出现在法师学徒面前。这点倒是记得真牢,法师腹诽。 “很高兴遇到你。”伊恩顿了顿,又说,“期待未来和你相遇的那天。” 卡厄斯朝他勾勾手。 伊恩迟疑一瞬,凑上前去。 随即,一股大力拽住他衣领,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年轻人下盘不稳,踏过界限,被拖进了法师塔里。 伊恩短促吭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像是莫名其妙被人一把抱起的小豹子米特。他站在法师塔内的大厅里,满脸懵逼。 “期待什么,我可没说再见呢。”卡厄斯抱起胳膊。 他欣赏对方瞪大眼睛的样态。逗弄年轻版伊恩的体验实在太让人上瘾。 “你玩过捉迷藏吗?”卡厄斯问。 伊恩愣愣摇头,不明所以。 “看来我们童年都缺了课。”法师叹气,朝门外偏了偏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伊恩顺着他的指引,朝大门外看去。只见天边一个小黑影越来越近————意识到那是什么,见习骑士瞳孔骤缩。 [是龙]!龙为什么会出现在法师塔! 他想要叫喊,通知其他人做好准备,但缺乏经验的见习骑士一时难以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张嘴,嘴唇颤抖,却找不到声音。直到一双手拍在年轻人脸上,将他脑袋掰正,和金发法师面对面。 “听着,亲爱的,我们没时间追忆往昔了。” 卡厄斯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试图唤醒遥远的、伊恩的真正意识。 “这是你的精神世界,现实的你受了重伤,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他专注、飞快地对面前意识投影解释来龙去脉。 “这条龙是冲你来的。”卡厄斯说,“所以他也是冲我来的。” 他看到年轻人脸色变得凝重,又说:“别担心,未来的你解决过不止一条龙。你很强,你要知道这点……而且我会和你一起战斗。” 拱门框出二人剪影。夹在两人之间的飞龙身影逐渐放大,危险时刻逼近,而施法者从未感到如此冷静、全神贯注。 “直到我们一同回去。”卡厄斯承诺。 “……我应该怎么做?” 最初的恐惧冲击消退,年轻人恢复冷静,很快问道。 卡厄斯扣住他的脖子,凑上去,用一个点到即止的轻啄作为回答。 “掩护我。”金发法师说,“将我藏到你的记忆里,让它露出破绽。” 他说完,看到伊恩点点头——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他熟知的、属于骑士团长以赛亚·伯德文的严肃表情。一旦伊恩露出这副表情,就代表他进入了百分百认真状态。 果然,下一刻,卡厄斯便感觉到无形力量引导自己朝塔内而去,带领他进入深处某一房间。 法师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他不会为了真正的伊恩而贪恋此刻。 那道意识投影留在原地,转身望向塔外。年轻伊恩站在透过拱门的阳光里,周身裹着金边。 门拱外,黑影越来越庞大,疾风灌入,黑暗枯朽的气息逼近,而投影无动于衷—— ——下一刻,急速俯冲的巨龙赫然撞在高塔门前,像是撞在一道透明无形的高墙上,伸长的利爪和翅翼一一折断挤扁。 只见一阵地动山摇,碎石从高塔遥不可及的顶端自上而下簌簌掉落,砸在卡厄斯肩上,却直直穿透了伊恩身体。 这道记忆形成的投影,回头朝法师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期待未来和你相遇的那天。」 他开口,声音随他一起消散在烟尘中。 卡厄斯一把握住那扇房门的把手,推门而入,立刻被扑面而来的白光晃得抬手遮挡。 等勉强适应光线,施法者发现自己再次踏上一片草地。只不过这次,圣城大十字架就矗立在视线不远的高处。 法师环顾周围建筑装饰,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圣殿内部的某处庭院中。 他很快发现熟悉的人:伊恩坐在不远处花坛边,脑袋垂落,抱着一柄长剑稍息。骑士头盔搁在身侧,未开刃的剑尖点在双脚之间。风吹过他头顶的树叶,斑驳树影落在他肩上、腿上。 他五官看上去成熟了几分,侧脸线条清晰,属于青少年的圆润消退不见,背影几乎和卡厄斯记忆里那模样别无一二。 卡厄斯走上前。 没等他从树后绕出,就听到伊恩的声音传来。 “我让您失望了。”伊恩说。 卡厄斯停下迈出阴影的脚步,探头望去。 教皇正站在伊恩面前。 施法者从未见过神权代言人本尊,但那象征日冕的礼冠与红色绶带足以阐明对方身份。 叛逃的黑袍法师与教会水火不容,对待教宗更是不屑,别说精神世界,在现实中都不可能向对方行礼。卡厄斯没想过他们之间会以这种形式相遇,不过他也能理解:在遭遇危险时,伊恩本能地把他藏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圣殿。 下一秒,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我很抱歉,可我并不后悔。”伊恩说,“父亲。” 就在卡厄斯试图理解最后那个称呼时,教皇的回答彻底确定了他的猜想。 “虽然神告诫我们,要平等地给予爱。” 阿夫纳叹气。 “但你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孩子,伊恩。” “我想……这并非你的过错,而是神对我有失偏颇的惩罚与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