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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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完妆,孔晗就回家了。 明知道傅兰斯就在酒店等他,他还是没勇气去,长这么大,真能和他交心的人几乎没有,倘若傅兰斯看到了他的身体,憎恶他,他会比死了还难受。 到家时是十点半,他父母一向生活习惯优良,哪怕再忙,十点钟前必定熄灯休息。 可今天,爸妈竟都还没睡,坐沙发上等他。 他心底一咯噔,抿着嘴,自觉地把那根竹鞭拿出来,跪地上,交到父亲手里。 “啪!”地一声。 骨节嶙峋的竹鞭,甩在他指尖,留下血晕。 打了十多下,他爸才质问道:“错了吗?” 他额角冒汗,咬唇道:“错了。” 挨打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他爸没多说,只警告道:“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你。” “是,父亲。” 屋子里安静下来,他独自一人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突然好想要被傅兰斯拥抱,想那个人的体温、亲吻、饱含欲念的眼神、赤裸直白的情话。 想纵欲,想狂欢,想自由,想和那个人一起做最yin靡混乱的事。 他起身抓起大衣,冲出门外。 这个点郦大校门都有门禁,他翻了一扇小门出去,外面是灯红酒绿的商圈,热闹非凡。 酒店地址就在附近。 他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一间情侣酒店,小脸一红。 前台小姐见他一个人来的,脸小,人又纤瘦,就显得年纪特小,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冷声道:“成年了吗?身份证给我看看。” 他递上去,上面显示得很清楚:19960606。 她掐指一算,刚好今年满的十八岁,放心了,登记过后放行。 郦城古代曾为帝都,底蕴浓厚,夜晚便格外迷人。 纵然车水马龙,古秦河上唱曲儿的声音,还是能传很远,被代代名伶修饰后的唱词,百转千回,爱恨痴缠。 傅兰斯听曲儿听了一整夜。 屋子里精心布置过,为了配孔晗那件复古礼服,摆着一排排红烛,从浴室到床上,玫瑰花瓣铺满路,被褥也是大红的,挺像古人洞房花烛夜那么回事。 可直到天亮了,烛泪滴残,孔晗都没有出现。 傅兰斯很失望。 他不是个爱兜圈子的人,一大早就收拾东西退房,去学校堵孔晗。 被心爱之人这么放鸽子,谁都难受,他憋着满腔怒气,却在见到孔晗的那刻,烟消云散。 根本没法生气。 他小心问道:“昨晚你是不是有事?” 孔晗盯着他,一双眸子单纯无辜,“我……我未成年,进不去那家酒店,而且我也觉得,这事等成年了比较好,你等等我,好吗?还有那件……嫁衣,我家里不方便,你先帮我收起来吧。” 原来是这样。 昨晚,前台小姐说不定还让孔晗难堪了。 他拍拍脑袋,暗骂自己不够体贴。 自己五月份满了十八,就默认为孔晗也十八了,傻不傻? “好,我等你。”他微微一笑,把孔晗搂进怀里,顺毛蹭蹭。 只要孔晗哄,他就信。 完全没思考过,昨晚孔晗既然知道不能来,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叫他空等? 孔晗舒了一口气。 这事被轻轻揭过,他和傅兰斯还和以前一样亲密。 傅兰斯看他的眼神,满是yuhuo,他们会在人群里相视一笑,在人群外偷腥尝荤,亲亲摸摸。 只要不摸到那个隐秘的位置,他都接受。 十一月,高考报名。 报名表厚厚一叠,堆在孔晗桌上,最上面那张就是孔晗自己的。 傅兰斯没忍住瞥了一眼。 报名表上,写得清清楚楚,孔晗生于96年6月。 孔晗竟然骗了他! 傅兰斯呆住了,他心思深,瞬间想到了孔晗之前的种种逃避举动。 他想不通,明明两个人都共沉沦了。 就差做到最后一步,为什么孔晗就是不愿意呢? 如果说孔晗讨厌他,可欢愉时孔晗表情沉醉,反应敏感。 难不成是装的? 孔晗默许了他的步步入侵,也说相信他俩会有美好的未来,撩得他浑身气血沸腾,他们俩是地底guntang的岩浆,暗流汹涌,要停下来,难受的不止是他。 他没多纠结,拿了那张表直接问孔晗:“你骗我,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觉得难堪了?” 孔晗摇头。 他松了口气,哄道:“这种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我是喜欢你,才想和你这样的。” 孔晗无力道:“放过我吧。” 这话一出口,傅兰斯心都凉了。 “腻了是吗?”他苦笑,“好,我让你不舒服了,暂时离你远点。” 这天过后,他们果真形同陌路,比普通同学还疏远。 孔晗心里不舍得,却没有办法。 没过几天,僵局就被打破了。 他的身体里,生殖器官发育成熟,每年都会有三四次排卵,总体来说还算规律,每个季度来一次生理期。 秋季来过了。 可才隔一个月,又来了。 身体乱了,心里也很乱,他知道,这事和傅兰斯脱不了干系。 他们胡天胡地的那些天,缠绵亲密,那个人身上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从身到心,都蛊惑着他,引诱着他,他的身体无比渴望被那个人进入,渴望受孕,所以排卵都变得频繁。 最要命的是,这事他没防备。 按惯例,下一次至少还得两个月,所以他没有准备卫生棉,躲在厕所隔间里,不知所措。 不能向同学老师求助,不然守不住身体的秘密。 那就只能给母亲打电话,可那样的话,母亲一定会逼问原因,说不定还会拉着他,又去打一遍激素抑制针。 他怕了。 有人敲门,“孔晗,你怎么了?” 他吓了一跳,听出声音是傅兰斯,才松了口气,把门推开一条缝,“进来。” 傅兰斯看着他内裤上的血污,瞳孔都瞪大了。 他苦笑道:“双性人,听说过吗?” …… 傅兰斯问清楚了牌子型号,就去学校超市帮他买来了卫生棉,很贴心地裹在校服外套里,没人发现。 回到教室时,他还发现自己抽屉里,塞满了各种糖果。 不用问,肯定是傅兰斯的杰作。 他心里很暖,又有些沮丧,几乎是心如死灰。 傅兰斯知道时候的表情,那么惊愕,肯定吓到了,没当面表示嫌弃都算好的,以后他们俩绝无可能。 他好面子,不想等傅兰斯来跟他说结束。 所以他主动约了傅兰斯。 “我们以后还是做普通朋友吧,以前那些事,你就当没发生。” 傅兰斯很生气。 却不敢发作。 他长这么大,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就没这么憋屈过。 孔晗撩得他心火旺肝火旺,却拿未成年骗他搪塞他,现在竟然还说,就做普通朋友? 是故意耍他吗? 这谁能忍啊。 十二月,孔晗申请的国外大学,都陆陆续续发来了offer,包括他最心仪的那一所,在加拿大,那所学校的心理学专业,排名全球第八。 邮件里说,不需要国内高考成绩,只要他明年四月,参加那个学校所在地的省考,通过了,就能被录取。 他很兴奋。 国内外高考难度,本就天差地别。 小小一个省考难不倒他,以他的资质,满分都信手拈来,更别说只要求及格,裸考都行。 他很开心,收到邮件,第一时间回家,告诉了爸妈这个好消息。 他爸却冷了脸,“不许去!” “为什么?” 他爸斜睨了他一眼,质问道:“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他心里当然有数。 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体,二来是因为曾祖父。 孔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孔晗的曾祖父早年留美,放弃了优渥的物质条件,回国建设,做出了杰出贡献,是行业内被誉为“元勋”的存在。 他要求他的子孙也这样,为国奉献,一生光荣。 孔晗他爸作为长孙,堪称表率,留学归国后,专心科研,生活俭朴。 孔晗的小叔却不同,他声称这是道德绑架,拒不听从,留学后,移民美国,还和一个男人结了婚,给每个亲戚都发了婚礼请柬,把老太爷气得直哆嗦。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在曾孙的教育问题上,孔老太爷坚持一刀斩:不许留学。 “宁愿当个平凡人,也不许当叛徒。” 这是他的至理名言。 如今老人已经近百岁高龄,白发苍苍,虽然体弱,却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他的意愿,谁都不敢忤逆。 孔晗很不甘心。 学校和专业都是他梦寐以求的,申请手续那么多,还有语言考试,他都坚持下来了。 难道要在最后一环被截胡吗? 他第一次表露出忤逆,反问道:“如果我非要去呢?” 孔爸端着茶看报纸,连一个眼神都不屑分给他,冷冷道:“那你就去吧。” “不过去之前,咱们先断绝父子关系,你改名换姓,把户口也迁走,我就当孔家没你这个人,你留学要花的钱,自己挣,以后哪怕死外面了,我都不会给你收尸。” 孔晗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极其阴暗的想法,威胁道:“爸你不会的,你就我一个儿子,我妈她不孕不育。” 孔爸抬头死盯着他,“你知道了?” 孔晗怒极反笑,索性戳破这层窗户纸,道:“是,我还知道,你们就是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才把我接回来,当初你们不是因为忙,把我寄养在乡下亲戚家,而是嫌弃我,生下来就把我卖了,刘家人根本不是亲戚,是买家。” 孔爸瞅了他一眼,满是敌意,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孔晗心如刀绞。 他戳穿往事,本来是想让他爸愧疚,打感情牌。 可他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辱骂他? 僵持片刻,孔爸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嘲讽道:“你以为我现在不想把你赶出去?” 文件袋里装的,是产检报告。 孔晗翻了翻,不可置信。 他爸妈竟然找了代孕! 在遥远的乌克兰,一个融合了他爸妈基因的小生命,正孕育在一个年轻女孩儿的肚子里,已经六个月大了。 这就是他们可笑的亲情。 六个月前,他明明很听话。 他没犯过错,从小到大谨言慎行,他爸妈却把他视为耻辱,随时做好准备,想舍弃他。 就因为他的身体。 他缓缓闭目,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牙齿磕在一起,磨出血来。 孔爸悠然抿了一口茶。 “你要是能保证不出国,参加高考把省状元拿回来,给孔家挣点脸,就还算有点用,能继续留下。” “一个畸形儿,心别太高,我能把你养大都够仁慈了,你还想怎样?” “你要敢再做给孔家丢脸的事,别怪我容不下你。” “你没发现吧?刘家光棍进城了,天天跟踪你,他还等着你给他生孩子呢!” 孔晗万念俱灰。 这就是他的混账爸爸,根本不拿他当人。 虎毒还不食子呢,孔家那么多人,都是他的血缘亲戚,竟没一个人能让他倚靠。 乖巧讨好又怎样? 他过往像个舔狗一样活着,终究还是镜花水月。 从家里出来时,他浑浑噩噩的,心情恶劣,脸上满是泪痕,连自行车都忘了骑,沿着大路晃悠出了校门,又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处小巷。 忽然间,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来,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嘴,刺鼻的气味瞬间窜进大脑,迷晕了他。 意识残留时,他感觉自己身子瘫软成棉花糖,倒进了一个人怀里。 他想挣扎,却根本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