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倾听
21. 窗外雨声淅沥,大林正对着电脑屏幕打瞌睡,眼一睁开,身边多了个人。 他双腿一软,差点没栽倒在桌子上,抬头一看是任高邈,才松了口气:“老大,您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任高邈扶了他一把,眼睛却直盯着监控屏幕,问道:“怎么又是你守夜,小六呢?” 大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没看好,又出了点事,小六被吓到了,蔫蔫的,我就让他先去休息了。” “他又折腾你们了?”任高邈提起叶浩的语气,像在说豢养的小狗小猫,抽出手帕,开始仔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力道很大,直到皮肤上浮出道道红痕。 任高邈今日的脸色格外苍白,平日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在额前,用力时,他紧抿着丰润的嘴唇,微微皱眉,阴郁靡丽的脸上有种别样的脆弱感。 他穿深咖色的粗呢西装,衣襟上别着飞燕状的珐琅胸针,一身酒气,像刚从欢场上纵情声色归来的公子哥,只是肩头上笼着一层细密的水珠,显得不大体面。 “没事儿,咱都习惯了,”大林也看到任高邈湿漉漉的肩膀,问,“外面下着雨呢,怎么也没人给您撑伞,老王呢?” “来的路上遇上事了,老王受了点伤,”任高邈还在擦手,再惊心动魄的事在他嘴里总会变得轻描淡写,“我找了辆车,自己开车过来的。” 大林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任高邈打断了:“行了,你去睡吧,我进去看看他。” 手帕被丢在桌上,上面有淡淡的深褐色血痕,任高邈的命令总是短而急促,不容人拒绝:“把摄像头关掉。” 22. 房间里没开灯,唯有电视上人影晃动,蓝绿色光影投射在叶浩光洁的脊背上,同艳红色花丛交织在一起,显得他整个人如同沐浴在玫瑰花窗之下。 这种绚丽的光影总让任高邈想起初次见叶浩时,也是在这种灯光下。 当时杂乱喧嚣的包间里,叶浩喝着焰帮老大亲自给他倒的酒,他年少得志,自是不可一世,那股带着锐气的张扬劲儿,多年后,焰帮的小弟还会在私下偷偷模仿。 他把腿架在茶几上,指着角落里的任高邈:“我最喜欢这种牙尖嘴利的小猫咪,这样会让我想要把他的爪尖和利齿全都一颗颗拔掉。” 时光荏苒,他如今也坐在叶浩当年的位置上,喝一杯别人斟的酒,而唯一不变的是,记忆里的叶浩永远是那样熠熠生辉着。 而如今,那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脚踝上戴着他亲手束上的锁链,被他困在这方寸之间,连最基本的吃穿用度都要仰人鼻息。 每每思及此处,任高邈的内心就会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那种酥麻感会逐渐蔓延到四肢,甚至每一根神经都在舞动、颤栗。 他囚住了拂过二月柳梢的那阵暖风,攥紧了荒原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23. 叶浩睡得很沉,这些天来,他头发长了许多,本来趴着睡觉就只露出了半张脸,又被头发遮去大半部分,黑暗下,只能依稀瞧见些轮廓。 任高邈站在床边,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看了许久。他在刚才那场晚宴里被人让了不少酒,回来路上又遭遇了刺杀,肾上腺素飙升,刚才在监控室里只是强撑,此时在酒精的催化下,大脑逐渐乱作一团。 很不对劲。 他突然很想掐一下叶浩的脸颊,抬手又觉得舍不得,于是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叶浩,你长这么黑干嘛,我都看不清你了。” 叶浩脸颊上也多了些rou,他捏了捏:“叶浩,觉得伙食差还吃胖了这么多,你是猪吗?” 良久,他声音很低,那些话一出口仿佛就会立马融化在空气中:“叶哥,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正失神间,任高邈忽觉得叶浩好像动了动,与此同时,他的手指猛得被人捉住,那力道蛮横霸道,猝不及防间,他的身体也被拽得往前一倾。 叶浩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边,只听一声傻笑:“别闹了茉莉,不然待会有你好看。” 24. 叶浩真的是头猪。 大猪蹄子!!! 竟然摸着他的手喊姑娘的名字。 25. 任高邈心中那点百转千回的柔情蜜意一瞬间全都打了水漂,他出离愤怒了,冷笑一声:“哦?叶哥也给我看看是怎么个好看法。” 他反手制住叶浩,口不择言:“哪好看?怎么好看?有我好看吗?” 可怜叶浩刚清醒过来,就发现死对头伏在他身上,濡湿的嘴唇紧贴着他的鬓角,如同一个疯狂的妒妇般,胡乱追问着自己好不好看。 叶浩不得不承认,任高邈确实一顶一的好看,他以前也经常当着任高邈的面这样说,可任高邈每次都是阴着脸,并不买账,他便以为任高邈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外貌。 可说了他不乐意听,不说就不说吧,如今又跟审犯人似的在这儿上刑。 任高邈果真有病。 炽热的酒气不断扑在脸颊上,差点儿没把叶浩熏吐了,有任高邈这种精神错乱状态下的大杀器压在背上,可比鬼压床什么的可怕多了。 叶浩试图挣脱,然后失败,再挣脱再失败。 “大哥,您想练擒拿也得分清场合吧,”叶浩无奈道,“这大半夜的,谁又招惹你了?” “你。” 任高邈简短有力的回复更让叶浩摸不着头脑,他对刚才迷迷糊糊发生的事根本没意识,当场就想给这活阎王作个揖:“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我求求您放过我行吗?” “不行。” 叶浩简直崩溃:“那你到底想干嘛?” 任高邈闻言却更加躁动起来,像终于得到了渴求的指示:“想!” 26. 叶浩:!!! 叶浩:??? 我不是我没有,所以你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