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三）

    被他这样盯着，我忽然有些慌乱，捏着垃圾袋往身后藏，低垂着眼不敢看他，我心底里希望他不要拿和他们一样的眼神来看我。

    我没有名字，顾无栖是老板给我起的名，顾名思义无家之人，他手把手教我写字，带我去办身份证和户口本。

    户口本只有孤零零的一页，但我依然如获至宝。

    现在我倒希望我没有名字，这样他就不会叫我“顾无栖”，或是像别人一样嘲笑我。

    但方斁并没有那样做，他只走过来给我一个拥抱，朝我甜甜地笑了一下，从身后拿过我的塑料袋主动召集别人把自己喝空的饮料瓶扔进来。

    见班长都这样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都拿出自己的空瓶子往里扔。

    塑料袋很快被装的满满涨涨的，像我的心突然被一方暖流填满。

    方斁从自己的抽屉里摸了根绳子出来把口袋系好，放进小隔间里，出来时刚好打上课铃，任课老师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让围成一团的人都散开回自己座位。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没有心情听课，这是我每周观察出来的规律。

    无论是哪个老师站在上面，他们都会在底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然后盯着墙上的钟表数秒针会走过多少秒。

    铃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一哄而起，抓着书包一齐涌出，像地下河压破山壁时涌出的水流一样急。

    方斁没着急走，背了书包站在我旁边等我，抬头的时候视线刚好和他撞在一块，我有些慌乱地低下头，用过长的头发挡住自己发热的面皮。

    “我帮你把瓶子一起送过去吧？”

    “嗯、嗯？啊？”我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方斁把我桌上的书包拎起来挎在另外一边肩上，伸手拉了拉我，说，“走吧”

    他的声音清透干净，带着我说不出的意味，我脸更烫了，支支吾吾地说不用。

    “一个人不行的，太多了。”方斁看了一会坐在位子上没动的我，转身进了小隔间把塑料袋拖出来。

    “不、不用了班长，很、很丢脸。”

    方斁抬头对我笑了一下，露出一颗狡黠的虎牙，“怎么会，走吧。”

    拖着塑料袋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出校门时我还有些恍惚。

    我不太懂校草是什么意思，但知道方斁在学校是人尽皆知的人物，这样跟我一起拖着垃圾袋的样子果然还是很丢脸。

    但他却像什么都察觉不到一样，边走还边问我为什么不剪头发。

    我快不敢看他，我一看他他就会露出那颗犯规的虎牙，尖尖地想要刺破我的胸膛。

    “不剪头发的话，下次仪容仪表检查会扣分哦。”方斁换了个手拿袋子，思索了一会又说，“要不我一会带你去剪头发吧，虽然你长发挺好看的……”

    我有点想去，但是晚上还有工作，老板那里最近正缺人手，上班的时间都提前了一个小时，我摇着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用余光偷偷看他的反应，他的虎牙在阳光底下泛着一层金蒙蒙的光，“晚上要工作吗？”

    我点点头，也换了一只手拿袋子。

    “几点开始？”

    “八点半。”

    “那可以呀，现在才五点，我带你去剪个头发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方斁笑着摇了摇手心里攥着的塑料袋，小动作像撒娇一样撩过我的心口，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余光里他笑得更开心了。

    他果然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