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 好像是为了特地洗清嫌疑，做给他看似的。
就因为那一句半真半假的话，苏臻一天都惴惴不安。 苏臻轻轻地说：“吃完饭你早点休息吧，我坐公交回去。” 于是在楼下简简单单喝了一碗粥，苏砚棠陪苏臻等来一班公交车，然后把他送上车离开。 深秋的夜幕总降临得很早，昏黄的路灯隐匿在树叶中，投射下一片温暖的光晕。如果没有那些背后隐藏着的危险，如果没有那么多无法说清、无法解释的感情，这样平凡而温馨的一天，说出去也值得旁人羡慕，多少人求之不得。 苏臻上了公交，但只坐了一站便下了车，他折返回来，躲在夜幕中。 夜幕中他看到先前那个被他所救的女子，一直都在苏砚棠的家附近徘徊，东张西望。此时她拿着手机，正在发送着什么消息。 这女的还真挺有毅力的，苏臻从早上五点左右出门，就发现她一直跟着自己。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这里，而且一直没走，徘徊在苏砚棠小区的附近。他们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她也在周围转悠，这么晚了居然还没走。 苏臻盯着她看，女子徘徊了一会儿，过了片刻一辆雷克萨斯缓缓开过来，停在了女子面前。 车窗拉下来，开车的是个帅哥，朝她友好地笑了一下。 苏臻躲在阴暗处，他看得非常清楚，这个人他见过，苏砚棠的亲戚。 这个女的跟他是什么关系？是他安排在苏砚棠身边的人吗？ 女子看到一个陌生的帅哥冲自己笑，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苏臻捕捉到了女子的反应，她的第一反应是把手机屏幕关掉，然后疑问地看着那个男人。 不认识吗？ 那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苏臻并没有发现其他跟踪者，除非他有其他的信息来源。 周琰突然朝苏臻的方向看过来，苏臻一惊躲入阴影之中。他们几乎是同时做出的反应，周琰看到一个阴影一晃而过。 反应好快！苏臻不敢乱动，他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苏臻料想那个男人并没有看清楚他是谁，而且现在的直接目标并不是他。 周琰朝远处一瞥，迅速转回来，他看着女子：“找你有点事，麻烦上车来谈一下。” “你是？”女子非常警惕。 “请你上后座。”周琰保持着友好的笑容，但语气强硬，“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也可以强行让你上车。” 雷克萨斯后面有三辆丰田开上来，前后将女生团团围住。 女子感到惊慌，她犹豫着拉开车门上车。雷克萨斯缓缓往前开，一路往前方驶去，很快消失在车流之中。 苏臻看到车开走，并没有继续跟着，他回到先前的站点，再次挤上了公交车，回到了住处。 回到住处大概七点半，苏臻给苏砚棠打了个电话，但对方却在通话中。 就在苏臻打来电话前的十分钟，周琰突然连发八张照片，全部都是苏砚棠跟苏臻的合照，而且都是偷拍的视角。 这拍照的角度可以说是非常刁钻，基本上全都是最亲密、最引人误会的画面。 苏砚棠本来打算早点睡觉，结果他洗完澡刚躺到床上，一抓起手机就看到哐哐哐连着弹出一堆消息，还都是自己被偷拍的照片，有些照片他都不知道怎么能拍出这种效果，吓得瞬间耳朵都竖了起来。 夙鸣发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反正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问周琰有没有别的。 苏砚棠从没有这么积极地回复过谁的消息：你哪来的照片？！ 周琰：你猜。 苏砚棠：……还有多少？ 周琰：也就几百张。 夙鸣：还挺甜。 苏砚棠：别发了别发了，你要多少钱我打给你。 周琰于是在五分钟之前给苏砚棠打了个电话。 “你哪里搞来的照片？”苏砚棠惊恐地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周琰问得也很直接。 周琰的声音慢悠悠地传过来：“我言简意赅地跟你说吧，先说你更感兴趣的。前天那个被袭击的女生，我找她了解了一下情况。她说袭击她的人身高跟他差不多，是一个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的矮个子男人。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这跟之前我们的证据链一致。医院那边的消息可以确认女生没有说谎，她背部受伤的位置，也符合右手持刀横向滑动的姿势。所以你的小朋友暂时是安全的，目前并没有嫌疑。” 苏臻刚好一米八，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误差太大，看来这一次的确不是他干的。 苏砚棠反问：“所以，凶手并没有抓到是吗？” “是连环作案。”周琰说，“凶手在一步步地优化作案手段。先前几起案件，凶手进行过绑架，抢劫过身高比自己高的男人的尝试，都没有成功。而且凶手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一旦发现无法成功就立即逃走。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调整目标，朝年轻单身女性下手。因此作案时间也会缩短。” 苏砚棠沉默了片刻，说：“他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那个被袭击的姑娘是他救的。” “问题就在于，他既然选择救人，为什么没有抓住凶手。我刚才跟他打了个照面，以他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要抓人并不困难。”周琰慢悠悠地说，“不排除他是担心会留下指纹或者其他线索，故意伪装成被害人，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为什么这么巧，苏砚棠想，偏偏就在现场见义勇为，好像是为了特地洗清嫌疑，做给他看似的。 “但是只要他有动作，就会留下线索，没有人可以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周琰说，“没事别瞎救人，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碰见什么样的。那姑娘被救了，觉得苏臻是个好人，就打算跟踪你们，偷拍一些照片，敲诈一笔。” “什么毛病？”苏砚棠吐槽。 周琰突然说：“但是我觉得这些照片销毁太可惜了，所以发给你看看，你挑几张存起来呗？” “有什么好存的？”苏砚棠不仅不想存，还想让周琰把所有的照片全部撤回，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周琰问：“你俩在谈恋爱吗？” 苏砚棠当场否认：“没有！” “一夜情？” 苏砚棠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在例行询问而已。”周琰冷漠地说：“衣服是你的吧？人进你家之后换了衣服出来，发到你学校论坛上，你俩都要完蛋。” 周琰把苏砚棠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点。”周琰说，“我之后会在你身边安排人监视，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但是安全第一。虽然我估计你不太想听这句话，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我们暂时不清楚苏臻，接近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之前的事也还没查清，他对你来说是个危险的隐患。” 苏砚棠问：“所以，我最近是不是不要跟他见面比较好？” “没关系，这次也只是个意外，你们当然可以继续约会，你要是能靠个人魅力让他对你掏心挖肺，那就最好。” “没有约会。”苏砚棠坚决否认。 “谁关心你们关上门干什么。”周琰调侃，“不过说真的，你想跟他谈恋爱吗？” “你今天没事干了？”苏砚棠打起精神，他近乎本能地想要否认，但是想了想却犹豫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你对那只青鸟好点。”周琰提醒他。 苏砚棠还没有习惯家里多了一只鸟，被提醒了才想起来。 “我快到家了，回头跟你说。”周琰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把车开进车库，走进家门。 刚进家门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大鱼缸，夙鸣正在装过滤器。 “你要养鱼？”周琰脸都白了。 “我觉得客厅里太空了，这里刚好可以摆一个鱼缸，而且青鸟不是被你送走了吗？” 周琰反应很大：“我不同意，虽然我不同意也没有用，但我要重申一遍我不同意！” “反对无效！”夙鸣不为所动，继续装他的过滤器。 周琰缓缓地摇头，缓缓地后退，最后猫进了沙发里。 “我们以后可以去海边玩啊，还可以去海岛上度假。”夙鸣很耐心地解释。 周琰一直在摇头。 “你拒绝也没有用，反正明天我就让他们把鱼送过来。” “我们就养一些很小的鱼，我想去海洋馆，我们一次都没去过呢。”夙鸣察觉周琰又要开始闹腾了，立即抢先一步，一边哄一边威胁，“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那我就一个人去。” “你不想跟我一起去吗？”夙鸣侧偏了一下头，他那双蓝绿的眼睛如同荡漾着水纹的湖泊，里面有很多揉碎的光，随着他笑的时候一点一点地散开去。 “我们可以直接去海洋馆。”周琰无法对夙鸣这样的表情说不。 “这可是你说的。” “但是你得把这个鱼缸撤掉，我不想在家里看到这个东西！” “我可以先不加水也不养鱼。” “不行，反正我们回来之后，你要把它扔掉！”周琰恶狠狠地指着鱼缸说。 “行吧行吧。” 夙鸣妥协了，周琰也妥协了，他上楼之前还不忘瞪了鱼缸一眼。 周琰以前打仗在海上翻车，导致他有严重的深海恐惧症。 虽然他的病后来好了，但他染上了新的“绝症”，这个症状持续了很多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夙鸣一直觉得周琰的这个病症非常离谱，因为他并不怕水池或者是河道，但一换成跟海沾边的，就要死要活。 他拒绝靠近任何有蓝色水池子的地方，比如游泳池，比如花鸟市场，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现在发展到了看到热带鱼都要绕道走的地步。夙鸣对海洋馆里的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是想治一治周琰的毛病，暗暗发誓一定要逛遍这个海洋馆的每个角落。 周琰既然答应了夙鸣要去海洋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去，还很主动地预约了4天后的海洋馆门票。 但实际情况就是周琰从看见海洋馆那蓝色的玻璃大顶开始，就不好了。 他脸色惨白，跟在夙鸣后面，夙鸣拉一下他迈一步，跟要去刑场一样艰难地往前挪。 夙鸣拖着一个大活人费劲地移动到了售票处，买好两张门票，然后像抓着一只随时要断线的风筝一样抓着周琰，强行拖进了海洋馆。海洋馆很大，最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漂白粉的海水味，周琰闻到这个味道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接着等待他的是黑黢黢的入馆通道，海洋馆的灯光打得很暗，为了营造出海底世界的氛围，灯光还跟KTV一样四处游走，周琰更加头晕。 然后是圆弧形的海洋馆中心游览区，四面到处都是海洋动物，一群家长带着小孩子在其中穿行而过，小朋友们摸着玻璃追着鱼跑，玩得都很开心。 周琰全程看地面，根本就没抬头看一眼。 “小朋友都比你胆子大。”夙鸣说。 周琰面对夙鸣的激将法，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你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吗？”夙鸣学刚才一个家长说话，“有大鲨鱼，海龟，还有小企鹅，很多很多动物。” “我就不信这些小孩面对真鲨鱼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周琰充满恶意地说。 周琰硬撑了十分钟，十分钟后眼看眼前还有好长一条通道，突然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夙鸣伸手拉了他一下：“赶紧起来！” “我走不动了。” “你丢不丢人？”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周琰蹲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 夙鸣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周琰这么大一只蜷在地上，边上小朋友陆陆续续走过，都很奇怪地看着他，他也不嫌丢人。 “出口在另一边，我们往这边走。”夙鸣看了一眼门票上的地图，然后拉起周琰，示意他跟自己走。 周琰跟在他后面，发现越走越不对劲，为了抵达夙鸣所说的那个出口，他们好像必须穿过海洋馆的每个展区。 “这个出口设计是正常的吗？万一有人着急想上厕所怎么办？” “就是这么设计的，免得游客走回头路。”夙鸣坚定不移地表示跟自己走准没错。 于是周琰被迫跟着夙鸣，绕了一个大圈，又稀里糊涂逛了半个小时，才从里面被放出来。走出海洋馆看到阳光的那一刻，周琰仿佛一个被囚禁了二十年的囚犯终于刑满释放，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