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结婚? 何褚从未想过这个话题。用最俗套的话来说,他从小到大,都只是把林晨当作哥哥看待。林晨对他的好,顶多只算兄长的照顾,他没有别的心思。 更何况,如果林晨当真喜欢他,为什么还会劝说他做手术变成Alpha?难道他不应该更喜欢Omega吗? 何褚正要拒绝,说辞在舌尖滚了一圈,却又发生变化。他看着林晨的眼睛,支支吾吾地问他为什么。 “既然要结婚,为什么不阻止我变成Alpha?”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身为Omega的你。”林晨牵起何褚的手,温柔地插进他指缝,“哥说过,支持你的任何决定。既然阿褚想以Alpha的身份活着,那就做Alpha,还不用我担心你的安全,多好。” 如此告白可谓情真意切,何褚被他的真诚感动,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你也不需要现在立刻回答。”林晨带他去到餐厅,“等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我不会逼你的。” “好。” 何褚压下腹部的不适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端碗喝粥。他感到困惑,明明没有讨厌林晨,为什么青草香的信息素如今对他攻击性这么大,让他有些生理反胃。 “哥,你易感期到了吗?” 林晨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摇头道:“易感期刚过去一个月,怎么?” 正午的阳光温暖和煦,将餐厅照得明亮通透,空气中漂浮着宁静的信息素。何褚闻到自己后颈散发出的烤橡木味道,很沉,很厚。 这是属于他的、全新的Alpha信息素。何褚喜欢这样温暖的感觉,低头轻笑。 “可能是刚做完手术,有些信息素失调。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何褚让林晨不用担心,年长Alpha耐心等他吃完饭,才把外套披到他身上,送他回学校。 “那今天就到这里,轮到何褚交会议记录了,明晚八点前送到办公室来。” “好的,吴老师慢走。” 例行组会结束,何褚有些头晕,趴在桌上休息片刻。等他昏昏沉沉地抬头,忽然发现坐他对面的郁池还没走。 过分高大的Beta青年完全沉溺在黑暗阴影中,面容模糊,散发出陌生阴森的气场。何褚不确定郁池是否在看他,试探性地叫郁池名字,声音哑得不行。 “郁池?” “什么时候新买的衣服?”郁池十指交扣反托住下巴,将手肘撑在桌面上。他往前探直了腰,自高处俯视着何褚,“外套。” 那是昨天林晨走的时候顺手丢给他的。当时风很大,林晨让何褚别吹感冒,把自己衣服套他身上,扣紧拉链。何褚不明白这件普普通通的外套怎么入郁池法眼了,十分无语。 “你现在是连别人穿什么都要管吗?”何褚没由来感到烦闷,他把头埋进臂弯里,想躲开郁池犀利的视线,“我哥给的,关你屁事。” “哦。”郁池顿了很久,好像这是一句特别值得琢磨的话。“你真的去他家睡觉了?” “你一天天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何褚简直抓狂,他永远搞不清郁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是,我是去他家睡觉,还和他一起吃饭,穿他的衣服喝他的水杯,是不是以后出门走路也要和你打报告?” 郁池忽然笑了,起身走到何褚身后,拨开他后颈的碎发。何褚被吓得不轻,正要反抗,被郁池扣住肩膀,动弹不得。他的后背很薄,脊骨突出,膈在郁池手心便是山峦一样的起伏。郁池察觉他的挣扎,眼神更暗,近乎没忍住冲动,单手将他死死按在桌上。 见鬼,郁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何褚被吓出一身冷汗:“郁池!你干嘛!” Alpha后颈腺体很丑陋,被一道长长的伤疤贯穿。郁池没看到别的牙印与咬痕,放开何褚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何褚踢开桌椅,拧起拳头便向郁池砸来。郁池轻松躲过何褚的进攻,手掌顺势搭上他的后腰,将人圈进自己的怀抱里,压在墙上:“再来?” 何褚被气得手抖,偏偏郁池手劲大得惊人,单手便抓住他的双腕,压到头顶。他以前没有仔细观察,凑近了才发现郁池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 完全遮住光线,将何褚笼在黑暗里。 “……放开我。” 郁池很听话地放开了,指腹贴着他的手腕滑落,蹭得何褚头皮发麻。郁池低头在他颈窝吸了口气,何褚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恶心人。” “别穿这件外套。”郁池再抬头看他,已经恢复同以往一样贱兮兮的表情,“山寨货,穿出去丢人。” “山尼玛的寨。”何褚爆粗口与他对喷,“前年生日我陪他去商场买的,我人是假的这件外套都不可能是假的!” 郁池几乎无奈地笑了,“你还陪他逛街?” 何褚彻底失语,妄图和郁池这样油盐不进的傻逼沟通简直是羞辱自己。他推开郁池的手臂,在他球鞋上恶狠狠地踩了一脚,大摇大摆地拿书包准备走人。 “别气了,我只是调侃一下嘛。”郁池丝毫不恼,“还有件事通知你。” “有屁快放。” 何褚表示自己耐心告罄,郁池递给他一张通知单:“社会实践安排表已经出来了,我和你一队。” “我艹。”何褚对他比中指,“故意的是吧?” “冤枉,太冤枉了。”郁池很无辜,“我也不想和你分到一队,只是修改时间已经过了,昨天你不是在你哥哥家里吗?” 何褚快把通知单盯出个洞,很不幸,分组列表的第一行安静躺着他和郁池两人的名字,下面印着学院的公章。 “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郁池扬起手中的机票,“贴心的我已经安排好差旅食宿,何同学,接下来的旅行请多加关照。” “我只希望别被你气死在路上。” 何褚夺走通知单,头也不回地走了。郁池在房间中站了很久,等到窗外完全漆黑,他才突然抬脚,朝何褚坐过的椅子狠狠一踢。 “砰!” 整层楼都被巨大的声音震亮了,郁池的鞋碾过破碎木料,那些残留的Alpha信息素,来自林晨的青草香让他几欲抓狂—— 他将会议室毁得惨不忍睹,发泄后的青年宛如废墟中的君王,漠视自己轰然倒塌的国土。他拿出手机,拨通安以轩的电话。 “舅舅。”郁池拿起何褚留下的塑料杯,杯壁上檐有一圈湿痕,“我今晚来找你拿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