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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港大学第四十三期社会实践答辩开始,请第一队成员上场,计时八分钟。” 何褚仍然维持原地不动的姿势,郁池接过话筒,三两步跨上讲台,回头望着何褚。何褚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郁池撕破脸,他找主持人另拿了一支话筒,上台站在郁池身边。 两人事前没有任何沟通,鬼知道要怎么讲。何褚瞪大眼睛看着郁池,郁池无辜地回望他。 “看我干嘛?” 郁池歪头,贴着何褚的耳垂吹了口气,Omega瞬间腿软,撑着讲台边缘才不至于摔倒。郁池心满意足地站好,拿出电子笔,身后屏幕顿时出现了豪华PPT,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做来供他们家大少爷参与校园内卷的。 “?” 何褚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手臂抖得不行。郁池收起玩世不恭的邪气,用严肃认真的语调答辩。 计时开始。 “各位老师同学们下午好,我是第一队成员郁池,身边这位是组长何褚。我们的调研课题为Omega婚内家庭暴力,实践地点位于第八区的西洲。” PPT界面出现了关于西洲的若干资料,课题相关的背景知识也一并补充在此。郁池顺着时间线梳理整个实践过程,美化了部分细节,同时隐去了何褚私自调查陈千帆的事情。 “……最后我们将得到的数据整理上报给法学院与社会实践部,并且联系当地Omega保护协会举证,圆满完成本次社会实践。” 郁池还准备了一大段慷慨激昂的结束语,打算强行点题升华主旨,台下的评委却直接打断了他的发言:“别的队伍都有上十人,为什么你们只有两名成员?” 何褚心中默念: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人生伟业的建立,不在能知,乃在能行。何褚同学曾经对我说,想完成最有挑战性的任务,我深受激励,主动申请和他去西洲,学院也相信我们两个人能够做好别人整支队伍的事情,于是没有安排别的同学。” 郁池胡言乱语,何褚目瞪口呆。 “你们的实践日志篇幅过于短小,记载不够详细。”另一个短发老师挑刺。 何褚简直绷不住了,要是写详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在西洲完全摆烂,不是泡酒吧就是伪装成离婚夫夫上演无间道,能费尽心思憋出这几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 “我们工科学生文笔欠佳,日志写不好是正常的。老师可以看看后面的附录,里面详细记载了西洲的风土人情,哦不,实践数据分析,如果您看得懂的话就会发现我们的日志字字珠玑,句句精炼。” 何褚第一次觉得郁池的嘴脸来得如此及时。 短发老师被呛得说不出话,郁池高傲地交叠双臂,用目光巡视全场,看看还有谁要对线。剩下的老师面面相觑,最后,一位年长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用沙哑苍老的声音问:“我看过你们的数据,有一点想问郁池同学,西洲当地的高离婚率与犯罪率,特别是涉及Omega侵害与拐卖案件的犯罪率正相关,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 何褚认得男人,法学院的赵教授,也是他们实践需要直接汇报的老师之一。内行人果然目光毒辣,更何况郁池与何褚都是学生物的,犯罪学相关知识一窍不通,做这些社会实践本来就马马虎虎,怎么可能糊弄过法学院教授?郁池罕见地沉默了,他脑中在飞快思考最佳回答,何褚却举起话筒。 “赵教授,在本次实践中,我们收集到的数据不可能避免有共同方法偏差,因此得出的结论也有待进一步查证,谢谢您的指正。” 聪明,把问题绕到实践方法上去,避重就轻。郁池投给何褚赞许的目光,何褚在观众看不到的地方踩了他的皮鞋一脚。 可赵教授看出了何褚的心虚,继续追问:“你们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有关离婚率的调查,为什么牵扯到Omega人口贩卖?只是因为西洲地处边境,联想到前几年的偷渡犯罪,还是你们在西洲真正碰到了什么困难?为什么不写进文书里面?” 何褚握住话筒的手一下捏紧了,轻微电流声从身后的音响传来,报告厅陷入死寂。郁池站在何褚身后一步的位置,很容易看到他颤抖的肩膀,Omega像是被拽进某种不太好的回忆里,低头露出后颈的腺体,狰狞伤口下方刻着浅浅的咬痕,属于Alpha的标记经过时间的冲刷,已经有些淡了。 郁池舌尖抵着上颚转了圈,他上前一步拍拍何褚的后腰,将他从难堪的挣扎中唤醒。 “赵教授,有关实践的具体细节已经写得很清楚,请看文书第九十七页,4月13日我们在西洲民政局遇见两对办理离婚手续的夫妻,他们感情不合,当场发生了激烈争吵,我意外听到了人口拐卖的字眼,回去查阅资料发现西洲人口拐卖屡禁不止,近年来越发猖獗。”郁池的手依然搭在何褚腰上,他停顿以示回忆,接着说,“据此我们猜测高离婚率也许与此有关。” “你的意思是,高离婚率只是掩盖人口拐卖的借口?” 何褚接过赵教授的话,“是的,但也仅仅只是猜测,更详细的论证涉及到很深的犯罪学知识,我们不太懂,也就没有继续调查。” 回到茶港之后,何褚一直没有问过郁池,西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处理的。陈千帆被警察抓起来了吗?他背后的犯罪团伙呢?真相是他们猜想的那般,还是更黑暗,更丑陋? 郁池仿佛猜透他的心思,贴着何褚的后颈轻声说:“陈千帆的人已经全部落网,他供出一些上家,警方正在调查。” 台下老师吵得不可开交,暂时没人管台上的两人。何褚把郁池的手拍开,转头问他:“真相呢?” “我不知道。”郁池很诚实地告诉他,“走之前,我把全部的线索和信息都交给警方,后续的事情无权过问,郁家也不管这个。” “为什么不把陈千帆写上去?” “你自己都没写,我为什么要写。”郁池挑眉说,“如果想让别人都知道你的英勇事迹,你可以现在讲出来。” “……如果之后有什么进展,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 何褚嘴唇嗫嚅,勉强回了句谢谢。 “时间到。” 主持人尴尬打断老师们的争吵,赵教授犹豫片刻,还是给出了优秀,只是让郁池后面找时间聊聊。答辩通过,压在何褚心中的大山瞬间被清空,他反而感到轻松后的深深疲惫感。何褚扶着墙站了会,头越来越晕,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身后传来熟悉的热度。 “何褚,我想和你谈谈。” 是郁池,他们站在后台出口的通道,周围没有别人打扰。何褚有些费力地转身,郁池神情淡然,不再嬉皮笑脸,也没有了曾经与他交好的亲和。 就这么生硬地站着,何褚忽然觉得郁池很陌生。他上下打量一番,恍然大悟,哦,原来郁池已经是Alpha,不对,他从来都是Alpha。 只有他,像个没头没脑的傻子,忙来忙去,最后还是没逃出Omega的命运。 “有什么好谈的,那天在医院不是说得很明白吗。”何褚决定不再逃避,他要和郁池讲清楚,既然从前两人就鸡飞狗跳,今后也没必要装表面和善。 “是么。”郁池把墨镜捏在手里把玩,身量完美的Alpha把薄风衣穿出秀场味道,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傲慢气质。“你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哪怕我们已经完全标记?”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懂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花时间。”何褚扶着胀痛的脑袋,说得很慢,“那天的事情我想了很久,的确不能完全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不争气,变成Omega,所以——” “我会清洗标记,之后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上门闹事,你大可放心。” “咔。” 郁池手里没轻重,直接碾碎了墨镜,昂贵的钛金镜架变成Alpha手中的废材。 “什么?”郁池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甚至重复了一遍,“你要清洗标记?” 何褚往后退了一步,他感到郁池的信息素开始扩散,绕到他身后,结成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丝合拢地包裹住。严寒无比的树木气息如此真实,何褚仿佛置身高纬林原,漫步在崇山雪岭之间,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了意识。等他回过神来,郁池已经靠得很近了,近乎贴着他的鼻子,用轻飘飘的语气逼问他:“你要清洗,我的标记?” 何褚被S级Alpha信息素压制得腿脚发麻,他的额头冒出冷汗,颤栗的双手抓住郁池的风衣,明明想要推开,却臣服于想要亲近的欲望,贴近郁池。完全结合的Alpha与Omega之间存在着极高的吸引力,此时的何褚,在郁池眼中无异于行走的春药,刚出锅的米糕,香甜,软糯,虽然沾了点林晨的青草臭味,不过也能勉强容忍,只要再咬一口就好了。 郁池把他带进怀里,拨开后颈的碎发,直接低头咬了上去。何褚迷茫的双眼逐渐清明,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色刷白,剧烈挣扎着要推开郁池。 “郁池!” “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蠢话。” 郁池放开何褚,恶狠狠地掐住何褚的肩膀。他看到何褚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疹,Omega消瘦了许多,摸着全是骨头,几乎没有一点rou。 “你才做完转换手术,又要清洗标记,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做的啊?” 郁池不懂自己为什么一遇到何褚就像降智的脑瘫,莫名其妙生气,莫名其妙冲动。何褚用手抵着郁池的胸口,他大口喘气,身体内的Alpha信息素虽然霸道,但神奇地安抚了他的焦躁与不安,甚至让何褚想再要点。他甩头丢掉这些龌龊心思,对郁池说:“以后别这样,我要订婚了。” “?” 何褚趁郁池瞬间的错愕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林晨一直在门口等他,见何褚出来了,赶紧迎上前,张开双臂。 “哥!” 何褚如归巢的雨燕扑进林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