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鲁伯特之泪在线阅读 - 07 一切都回不去了

07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细听只剩下奴隶那微弱的哭声。

    尹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等到哭声渐止,他才敛下眼皮看向伏在他肩上的人,伸手抬起那张哭得通红的脸,把玩着人眼里那茫然又无措的情绪,嘴角弯起了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将手抚上奴隶温热的后背,那里还残留着数道在展示台上被鞭打过后肿胀的檩子,只轻轻地碰过去,就惹得人一阵细微的战栗。手往下探去,刚攀上那翘挺着的臀峰,肩头就被一只手紧紧按住。

    尹牧感受到那只按在他肩头的手似乎无声透露出了一种微妙的抗拒,但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被压在怀里的人有些仓惶地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嘴里随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对着站在几步开外的调教师,“怎么阿青你调教出来的奴隶会这样不守规矩?”

    那个叫阿青的男人眉头微蹙,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道歉,“尹牧大人见怪了,”说着他看向那背对着他的奴隶,不苟言笑地冷声道,“七十三,跪下。”

    调教师冰冷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江淮故听着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抓着尹牧肩膀的手,默不做声地屈膝跪了下去。对于在俱乐部里的奴隶来说,调教师的命令就是铁律,服从已经成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江淮故跪在那,姿态标准,可垂着眼,目之所及却是尹牧黑色西裤的裤腿。他似乎刚从见到尹牧的强烈喜悦中清醒过来,随即就掉进了另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他回想起他的身份,他身处何地,以及一个开始盘旋在他心头越来越重的疑问——尹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刚刚自己的调教师对尹牧尊敬的态度,以及尹牧大人的称呼,江淮故越发觉得落在头顶的那道目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是那个认知就犹如潘多拉的魔盒,让他细思恐极地冒了一身冷汗出来。

    可很快,像是启动了某种自我保护的认知一样,大脑开始了奇异地自我催眠,江淮故开始想也许尹牧是来把他救出去的,以拍卖的名义,将他带离苦海。尹牧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他被送进了俱乐部,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是尊贵的客人,所以自己的调教师对他尊重有加;因为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所以才会对他做一些露骨的动作,说一些下流的话。

    江淮故越想越合理,因为这才像是他的阿牧哥哥会做的事情。思至此,为了让自己的调教师更加相信自己足够臣服面前这位“新主人”,他甚至主动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尹牧的皮鞋,以表归顺和忠诚。

    尹牧看着脚下的奴隶突然的举动,挑了挑眉,竟也顺势就蹲了下来,捏起人的下巴,面上带笑地问,“怎么突然这么主动?”

    江淮故以为尹牧猛然一下不能接受被人吻鞋面,有些羞赧地眨了眨眼,然后微微侧过头用余光观察到调教师并没有注视着他们这边,便微微凑到尹牧面前小声解释道,“阿牧,亲吻鞋面是表示忠诚的一种行为,我们这个调教师难缠的很,得让他认为我已经足够服从你这个新主人,你才能顺利带我离开呢。”

    尹牧在听见一番意料之外的答案之后,并未追究江淮故的那些小动作,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临时决定借坡下驴地陪人演这么一出有意思的“好戏” 。

    于是他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扣好手腕处的袖扣,抬眼看向调教师,沉声问道,“我现在可以带人离开了吗?”

    阿青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一遍尹牧大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一边恭敬道,“当然,您随时可以离开,”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才接道,“不过关于您奴隶的认主仪式……”

    “我回去会安排,就不在这里了。”尹牧摆了摆手,朝人微微笑了笑,余光瞥见跪着的江淮故果不其然地仰起头来朝他悄悄咧了咧嘴,眼里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只是他也没想过那一瞥会让他有一瞬的怔楞,就好像那抹偷笑和眼里闪烁的光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它们应该出现在——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尹牧很快回过神来,戏瘾大发似的,甚至拿过扔在椅子上的长风衣披在了江淮故的肩上,将人拉起来,揽住肩搂在怀里朝调教师点了点头,抬脚就向外走去。

    阿青在尹牧走过的时候弯了弯腰,然后注视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纹,他叹了口气,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把脸,掏出手机约起了相熟店的按摩。

    七十三是个资质不错的奴隶,可惜碰到尹牧大人这样的角色,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而且看刚才那样子,他们之间怕是之前还有什么渊源,阿青一边向调教师休息区走去一边想着,有些心不在焉。

    在他眼里调教师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和医生老师一样稀松平常。在调教过程中,他几乎从不与手底下的奴隶发生任何关系,哪怕是有的奴隶会为求日子好过而来主动求欢。他倒也没有觉得这些奴隶有多么低贱,只不过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谁也不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背后经历过什么,他不去轻易猜测,也不去轻易贬低他们。

    只是,即使他心里的想法是这般,也不代表着他会在调教工作中对这些奴隶们放水,相反,阿青是整个俱乐部里除了几位首席调教师之外堪称最为严苛的调教师之一。他一直认为当人生已经落进了一个无法挽回的谷底的时候,那就只能尽己所能去争取最好的可能性。在他看来,对于这些俱乐部里的奴隶来说,最好的可能就是提高自身资质,增加在拍卖会中被买走的机会。

    这也许也是为什么当初阿青会在那批奴隶里一眼挑中七十三选到手下来作为要打磨上拍卖台的奴隶——他在那个奴隶的眼中看到的东西似乎和自己的想法意外的一致。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七十三会被尹牧大人拍下作为私奴。他虽然平常不爱和其他调教师凑到一起八卦,但是关于尹牧大人的传说在俱乐部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尹牧大人不仅和老板关系匪浅,而且调教的本事过硬,刚来的那两年作为首席调教师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奴隶从来都是拍卖会上喊价最高的存在。可让阿青略有疑惑的却是,尹牧大人据说从来就没有收过私奴,哪怕是把俱乐部里的奴隶带走,也不过玩了一阵就会送回来。像今天这样公开拍下俱乐部里的奴隶,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更何况——阿青皱了皱眉,尹牧甚至向他要了七十三的调教日志,将记录在上面的奴隶各方面的优缺点都细细翻阅了一遍。

    就在他还在心不在焉地想这想那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边伸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点头示意后轻声喊道,“老板?”

    尹牧的车就在俱乐部的地下停车场里停着,他一路搂着江淮故走着,像是看不见周遭的人那落在两人身上毫不遮掩的目光。直到刷了卡走进首席专用的电梯,等到那扇电梯门缓缓隔断外边打量的视线后,尹牧才感觉搂在怀里的人轻轻松了口气。

    他才放下手臂,就见江淮故扬起脸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注视着他的脸,像是在看一份失而复得的礼物,欣喜却又害怕是梦的泡沫,一碰即碎。

    江淮故抓紧身上裹着的风衣,目光像是西斜的夕阳那般留恋地划过那张脸上的每一寸。记忆里的尹牧还是十七岁的模样,穿着篮球背心站在时间那头朝他挥手大喊着“淮故记得去看比赛”,而下一秒那张洋溢着青春色彩的脸庞就化成了如今这般看不出喜怒的沉默模样,像是将那些快乐都定格在了过去的那一瞬。

    同样经历了父母惨死,经历了人生沦落,江淮故几乎不可自抑地想到出事后的这些年尹牧是怎样熬过来的,他是不是也挣扎过,绝望过,在他看不见光的日子里,他又知不知道他的江淮故一直在坚持着找他。

    在这一刻,江淮故似乎将自己落难后这几年所遭受的苦难都悉数忘记了,他不自觉地抚摸上尹牧的脸侧,竭力忍住就要滚出眼眶的泪水,有些哽咽地开口问道。

    “阿牧,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尹牧垂眸对上江淮故湿润的目光,恍惚了一秒,似乎这片泪光就要将他带回那遥远又美好的梦境里,只是下一秒电梯达到的一声清脆的“叮”把他又打回了现实。

    他的目光只短短柔软了那一霎,温热的水就冻成了坚硬的冰。

    尹牧没说话,他只是嘴角笑着,抬手搂着江淮故走出电梯,可那车库里昏暗的灯光却照出他黝黑的眼眸里满是一片探不见底的幽深。

    刚一上车,前排的司机就极有眼力见地按下按钮将前排和后座之间的挡板放下,而尹牧长腿一跨坐在靠里的座位上,解了两粒扣子松了松领口。

    江淮故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看上去就写满了低调奢华四个大字的内饰,然后转头看向尹牧,语气有些兴奋地问道,“阿牧这车是你的吗,好厉害啊。”

    尹牧摸了摸嘴唇,靠在那看着江淮故四处打量的动作,意味不明地翘起嘴角,冷不丁地出声,“来,把外套脱了。”

    “嗯?”江淮故刚还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街景,猛然听到尹牧在身后说的话,回过头还以为耳鸣听岔了。

    “外套,”尹牧说这抬起手指了指他身上披着的那件长风衣,眉眼隐藏在窗外落进来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中,“脱了。”

    江淮故这回听清了,一时间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他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地试探问道,“那个……我里面没有穿衣服……如果要换衣服的话可以等回了家再换吗?”

    “换衣服?”尹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好笑地哼了两声,语气一转竟又柔软下来,像是在哄骗一般说着,“乖,先把衣服脱了。”

    江淮故借着窗外扫过的灯光只能看见尹牧那模糊的眼睛里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之前在俱乐部后台房间里感受到的那些锁在潘多拉魔盒里的恐怖情绪似乎再一次鬼鬼祟祟地攀上他的后背,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可这个人是从小护他到大的阿牧哥哥,他甚至刚刚才把他从俱乐部里救了出来。

    江淮故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脱下了身上裹得紧紧地风衣,然后下意识地交叉着手抱着膝盖瑟缩在座椅上。

    他已经习惯了以这个动作在俱乐部里赤身裸体地面对着任何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

    而尹牧并没有去拿那件风衣,只是伸手摸了摸江淮故的脸,就像是在摸一只初来乍到还有些认生的小猫一样,语气温柔地说,“真乖。”

    可还不等江淮故去反应,尹牧就收了手,恢复到了之前那没什么感情的脸色,沉声道,“跪下吧。”

    而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记响槌直直砸向江淮故的头顶,砸的他几乎是眼冒金星两耳嗡鸣。他抬起眼看向旁边的尹牧,满眼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他几度张嘴,却都像是被堵住了嗓子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那声阿牧都消失在错乱的呼吸之中。

    尹牧看着面前石化了一般的江淮故,挑了挑眉,好心地提高了些音量重复道,“我叫你跪下,没听到吗?”

    像是此时此刻才还魂回来一般,江淮故的呆愣的目光随着那句重复的语句震了震,他并不理解地看着尹牧,原本兴奋之下变得红润的脸颊都褪了血色,变得苍白一片。

    他喃喃自语般地小声说道,“我不要跪……阿牧……我不要……”

    “你不要跪?”尹牧有些嘲讽地开口,“难道你要坐着跟我认主吗?”

    “认主……”江淮故下意识地重复着,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解能力,听不懂这个词语一般,惘然地看着尹牧,像是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突然地,他像是陡然活过来了一般,猛地探过身抓住尹牧的手臂,眼里是有些哀伤却又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压抑着颤抖着的声音问道,“阿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是不是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是——”

    “你是江淮故,”尹牧一根一根掰开紧握着他手臂的手指,却语气温柔,面上带笑地说着,“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江家唯一的小儿子。”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可是那有如鹰隼般阴沉的眼神和被掰得生疼的手指却让江淮故有些惶恐地想要后退,直到后背顶住车框,退无可退,他才抖着声音哀求道,“你别这样,阿牧……我好怕……”

    “这就怕了……呵,”尹牧无视江淮故向后的躲闪,直起身靠近过来,挑起人的下巴,在两人交错的气息下,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人惶恐的眼睛悄声说,“那我亲爱的小淮故啊,之后的日子你该怎么办呢。”

    说完他便错开了身,冷眼看着还缩在那微微颤抖着的江淮故,语气里的强硬变得不容忽视,“我不介意再陪你多玩一会游戏,可惜等会我还有个酒局要去,实在是没有太多耐心跟你磨下去,所以,”他说着大马金刀地坐回座椅上,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想跪,可以,我会把你直接扔回去,以弃奴的名义。”

    “不要——”方才还缩成一团的江淮故像是摸着了电门一般惨叫一声,直接从座椅上滑下来,猛地一下跪在了铺满了毛绒地毯的车内地板上。

    “弃奴”两个字就像是一道刺啦作响冒着电光的高压线,别说是靠近,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在俱乐部里,比卖不出去的奴隶更卑贱的,就是被客人退回来的弃奴,因为弃奴意味着这个被高价买回去的奴隶一定是有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主人大发雷霆才会走到要退回的地步。让俱乐部赔了钱又砸了招牌,想都不用想,这个弃奴一定会成为众多调教师泄愤泄欲的出口,在俱乐部的地下区域过着生不如死惨绝人寰的日子。

    柔软的地毯包裹着双膝,让江淮故感觉不到跪着的疼痛,可他却是浑身冰凉地颤抖着,视线落在尹牧翘起的皮鞋上,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顺着脸颊落下,落进地毯里形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点。

    他从一开始的流泪,到小声地啜泣,再到最后控制不住地崩溃大哭。

    江淮故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他痛苦得快要死去,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地毯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像是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尽。他哭得恍惚起来,像是看见了幻境一般,看见了十七岁的尹牧和十四岁的自己,看见那场两个人约定好却最终再也无法赴约的篮球赛,看见少年脸上飞扬的神采和爽朗的笑声。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十七岁的尹牧,想要抓住自己失去的那些年岁时光,可是幻境如同镜花水月,他什么都抓不住,只有一片冰凉和缓缓漾开的波纹。

    他看见那冲天的大火,看见父母逐渐变得焦黑的尸体,看见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的自己,看见被折磨得痛到痉挛却连眼泪都不敢掉的自己,看见漫长黑夜里幻想着未来与尹牧重逢的自己——那些支撑着自己熬过俱乐部里四年之久的那些爱与梦都在此刻被狠狠摔了下去,碎了一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苦苦祈求能够重逢的尹牧。

    这一跪,就像是亲手折断了他对于未来的所有期待。命运多爱开玩笑,施舍一般满足了他的奢求,然后再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踩着他的脊背讽刺地说你怎么配拥有渴望的未来。

    他怎么配拥有未来呢,怎么配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救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救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意践踏,救不了。

    他突然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而来,他似乎再也哭不动,泪水流干了,只剩下心脏沉重地跳动着,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地沉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

    车子停在了尹牧的独栋门口,司机推门下车了去,车上寂静的,只剩下坐在那犹如一尊雕塑般沉默的尹牧和瘫倒在地毯上昏过去的江淮故。

    路灯的光静静地洒进车内,照亮了江淮故半边交错着泪痕的脸。他安静地倒在那里,不再笑,也不再哭。

    尹牧安静地注视着那张脸,像是移不开目光一般注视着,目光细细描摹着那长大后越发清秀的眉眼,那圆圆的有些可爱的鼻头,那单薄的微微张开的唇瓣。

    回忆里有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小小少年坐在嫩绿草坪之间,支起画架,挥舞着画笔朝他喊着,“阿牧阿牧!你别动啊,很快就画好啦!”

    他看着那个脸上一道道彩色颜料的小小少年,久久地看着,是那样的留恋,满眼缱绻。

    然后他闭上了眼。

    炸在耳侧的枪声,仓皇的脚步,母亲凄惨的尖叫,父亲倒下的身躯,眼前炼狱一般的景象让他忘记了呼吸,僵硬在那。而下一秒他就被身中数枪满身血窟窿的母亲给藏进了房子里的密道,最后一道锁,是母亲为他亲手上的。

    他忘不了密道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刹那,母亲望向他浸满泪水的那双眼,还有那一开一合的唇语——活下去。

    尹牧缓缓睁开眼,眼前的那片血色还未散去。

    他蹲下去,将躺倒在地上的江淮故抱进怀里,脸侧贴着脸侧,心脏挨着心脏。他们靠得是那样近,甚至连脉搏都以同一频率跳动着。

    他们看上去和世间任何一对恩爱的恋人无异。

    尹牧垂首抵住江淮故的额头,看着近在眼前模糊不清的长长睫毛,轻声说道,“我恨江家,恨你……所以你也要恨我,懂不懂。”

    怀里昏睡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答,只是依旧安静地闭眼睡着。

    又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车内狭小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凝固,终于那滴泪划破凝固的空气径直地坠向地面。

    “一切都回不去了,阿故。”

    不论是你,是我,江家,尹家,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我的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