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引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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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月前。 酒店房门滴一声被刷开,祁峰一手抱着云见微,一手打开门,反手关上。 云见微一身酒气挂在祁峰身上,被祁峰抱下来放床里,抓着他哥嘟囔,“衣服热。” 祁峰给他脱外套解裤子,云见微乖乖伸直腿让他脱,祁峰又给他脱袜子和鞋。不等他起身把衣物拿到一边,云见微便猫一般钻进他怀里,“哥——” 祁峰好笑把他搂住,以防他滑下去。他无奈看着胡言乱语撒娇的云见微,“微微,你酒量不好,以后不要喝酒了。” “我好着呢。”云见微光着两条腿,抱着祁峰的脖子,“哥,我问你。” “你问。” “你喜不喜欢我?” 祁峰捏一捏他绯红的脸,“当然喜欢。还热不热?洗个脸吧。” “我不......我不洗,哥,你听我说!” 云见微费劲跪起来抓住祁峰衣服,祁峰只好松开手随他抓。云见微醉得找不着北,好容易捧住祁峰的脸,腿分开,让自己跪好。 他醉眼朦胧,低头看着祁峰,“是你说,你喜欢我的。” 他的气息都是甜美的果味与酒香,房间的落地窗外,高楼与长街交错,城市的繁华闪烁。祁峰有些怔愣看着云见微。 云见微离他太近了,他弟身上的气息像花、阳光和夏日汽水混合起来的味道,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味道。但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似乎含着某种他一时间无法理解的情绪,这种情绪如此陌生而神秘,在瞬息之间奇妙地摄走了他的注意力。 云见微傻乎乎一笑:“那我亲你啦。” 他说完这句话就低下头,闭上眼睛,吻住了祁峰的唇。 那一刻祁峰真与石化无异。他仿佛被人当头给了一棒,这一棒敲断了他脑子里的所有突触连接。他眼睁睁看着云见微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能看到他弟长长的睫毛,闭眼时微微上翘的眼角,透红的脸颊。 唇上的触感柔软湿润,然而祁峰如遭雷击,如果说人生中有什么是让他彻底丧失思考能力的,一个就是当初他弟失踪的时候,他听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一个就是现在,他的弟弟吻了他。 云见微拉开距离,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祁峰大脑一片空白,还下意识咽了下唾沫。 “哥,你做我男朋友吧......”云见微抱紧祁峰的脖子,依恋地蹭他的脸,“我喜欢你好久,好多年了......” 祁峰难以置信:“什、什么?” “我还想亲你。”云见微又把自己支起来,呼出的温热气体湿漉漉地落进祁峰的脖颈。他再次吻住祁峰,腿缠上祁峰的腰,祁峰猝不及防被压倒,两人摔进床里。他连忙扶住云见微,云见微却不管不顾,专情地吻他。两人的身躯紧紧纠缠,云见微喘息着,湿润的舌尖舔祁峰的唇,探进他的口腔。祁峰满脸通红握住他的腰,把人拉开。 “微微!”祁峰脑袋快要爆炸,手忙脚乱要起来,“别闹,怎么喝多了乱亲人......?!” 云见微又缠上来吻他,祁峰被咬了舌头,他感到身体里的血腾腾直冲头顶,从耳朵到脖子都快烧起来。他几次要把云见微抱开,云见微都不依,亲不到嘴也要舔下巴,咬喉结,湿软的舌尖从祁峰的脸滑到脖子,猫一般哼唧缠人。混乱中不知谁的手机被撞进床缝,砰咚一声掉进了床底。 “微微......!” 祁峰喘息粗重,终于一把将云见微抱起来按进床里,狼狈捉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腿。云见微亲够了,乖乖被祁峰按在床上,满足舔舔自己的唇,朝祁峰伸手:“哥哥带我去洗澡。” 祁峰松开他,踉踉跄跄从床上站起来,后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房间简直如一个火炉在燃烧,烧得他晕头转向,汗湿透了他的背。 神智回归的那一刻,祁峰意识到自己硬了。 简直像雷霆闪电轰隆隆滚下,劈得山川开裂鸟兽狂鸣。祁峰大脑一片空白,磁石般紧贴着墙,一只手抓紧桌角,手背青筋暴起,手指用力到发白。 云见微等了好久,没等到他哥抱自己去洗澡,不高兴哼了哼,酒精上头,很快就陷在柔软的被子里睡着了。祁峰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后发现自己竟然还硬着,不得不僵硬迈开腿往卫生间走。 中途还差点自己绊自己摔一跤。 那恐怕是祁峰这二十一年来最混乱的一夜。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也忘了那晚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他的内心天翻地覆,脑子里仿佛有个什么东西被他弟打碎、捏瘪、打包,扬手扔去了九霄云外。 祁峰浑浑噩噩,几度怀疑人生。他弟那晚说的话是心里话,还是醉酒胡话?喜欢自己很多年?这可能吗?他的弟弟活泼开朗,善良可爱,家境好,性格好,容貌好,学习好,没有一处不好,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种又穷又木讷、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农村人?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可能微微喝醉以后容易说胡话,还喜欢乱亲人。祁峰心中焦灼,认为他弟的这个习惯非常不安全,令他极为忧心。 “......祁峰。祁峰?” 祁峰被轻轻撞一下,他猛地回过神,膝盖下意识往上一弹,撞到桌子底下的抽屉,“砰”的一声整条长桌一抖,放在桌上没盖盖子的矿泉水倒下,水哗啦泼进旁边殷崇的裤裆。 殷崇:“。” “对不起。”祁峰忙拿起水瓶,旁边女生递来餐巾纸,讲台上的老师一脸不忍直视:“......殷崇,你去卫生间收拾一下。祁峰,轮到你上台做课程展示了。” 祁峰一边道歉一边起身,殷崇示意没事,自己去卫生间擦裤子去了。祁峰一头乱麻,匆匆拿着笔记本上台。 那个晚上于祁峰而言仿佛一个蛮横的引爆器,点炸了他与他弟之间的所有界限。遑论那晚潮湿缠绵、包含热意与沸腾呼吸的吻。最令祁峰窒息的是,他根本没法忘记那个吻。没法忘记云见微软软地贴着自己,呼吸混着醉醺的酒意缠绕,白生生的腿肆无忌惮触碰他的身体,柔软的亲吻滑过皮肤的每一寸触感。 这段无法抹去也不能降温的记忆化作一团持续的火焰,灼烧祁峰的胸口和血液,像总有一团憋闷和燥热堵在身体里,让他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静下心来。 祁峰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他不敢面对云见微,生怕自己那古灵精怪的弟弟看出不对劲。好在云见微的酒量实在太差,把那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这让祁峰松了口气,又感到一丝莫名的空茫。 没过多久,祁峰就再次收到了他弟的表白。 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清醒的、郑重的表白。祁峰无处可逃,坐在星星灯一闪一闪的客厅,机械抱着鞋盒,听云见微说他初中起就喜欢他,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他的弟弟——真的非常可爱,漂亮。祁峰在自己紧张万分一动不敢动的时刻里,还能看到云见微红透的耳朵,不安的手指,额角还有些微的汗水。是之前在玩偶装里闷了太久?他想拿纸给云见微擦擦汗,可他实在太僵硬了,好像灵魂被禁锢在了一个机器人里,而这个机器人现在短路熄火了。 鞋盒,这双运动鞋多少钱?肯定不便宜。他弟出手大方,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他自己从来不会给自己买这么好的鞋,所有的东西,他都认为只要能用就可以,只追求实用价值,完全不考虑任何附加价值。但他弟不一样,他弟很有审美,有追求,不像他,老土又没情趣。 这是真实的吗?祁峰脑袋嗡嗡,第无数次怀疑自己在做梦。他完全不能明白他这么好的弟弟,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他应该拒绝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但是,是否还有可以不拒绝的理由?应该有,还是,应该没有...... “微微,我很抱歉。” 祁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平稳,不要太过慌张。他想说抱歉,我现在太混乱了,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理清思绪。然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云见微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和落寞。 他就忘记了所有想说的话。 “别、别伤心。”祁峰慌忙想抱一抱云见微,就像小时候习以为常的那样。但他弟挡住了他的手,笑着对他说,“真的没关系,我没有伤心。” 真的吗?祁峰总被云见微的神情和话语所引导,他弟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他弟不伤心,祁峰就能放松一口气。 但祁峰已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开始认真地理清思绪。他要给云见微一个答案。 他将会付出什么、失去什么,亦或面临怎样的境地。 祁峰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把“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问题纳入考虑范围。 在前二十一年的人生里,祁峰认为自己喜欢女孩,就像他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就像他认为人要吃饭和睡觉。 但现在,女孩还是男孩,女人亦或男人,这类概念在取向上的区别在祁峰的判断能力里暂时消失了。 他们统一被替换为“云见微”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