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陆家风云/变化的心意

    “出人意料，陆女士，单看数据，病人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好，与常人无异。”医生仔细看着报告上的条项，神色欣喜中带着隐忧，“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病人受到强刺激后刻意压制，把消极面隐藏起来的结果。如果是后者，情况就有些严重了。”医生的表情严肃起来，“所以病人带回家以后要密切观察，我给你一个观察记录表，按照表格把病人的状态都记录下来。”

    “谢谢。”陆溪颔首，从医生手中接过表格，她看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手指微微收紧，“不好意思大夫，我去打个电话。”

    “好的，病人的伤口现在已经缝合完毕，待会儿你可以带他回家了。”医生点点头道。

    陆溪走到医院的洗手间，拨通号码，面向医生时的无助和不安被克制，她冷声道，“人带到了吗？”

    “已经按您的吩咐关进了房间。”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看护严密，隐私性极好，您放心，绝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两个人什么状态？”陆溪眼底含着几分狠戾。

    ”年轻的那个还在闹。”下属往关着人的房间靠近，走到门口的时候，连陆溪都听见了电话里传来的，咚咚咚的砸门声和叫喊声，“你们凭什么关着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太过分了吧我要去报警！陆远萧呢？呜呜呜陆远萧你个王八羔子老子刚刚帮了你你现在没影了！你他妈才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啊！”

    叶乔骂到陆远萧的时候，下属默默用手捂住了手机，远离了门口，“您要什么时候过来？这两个人怎么处理？”

    “先关着，等我查清楚X－space再过去。”陆溪的声音带着寒意，“这两个人虽然对远萧没有主观恶意，但却是他们被利用成饵，致使远萧遭受这一切。或许你会觉得我狠毒，但……”陆溪顿了顿，“我不允许远萧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挂断电话，陆溪靠着洗手台，一只手死死地握着手机，盯着虚空发呆。

    很久很久，她才回过神来，捂住脸，在这个无人的狭小空间呜呜哭了起来，所有的恐惧、懊悔、心痛、惊怒一起涌上来，将她勒得窒息。

    等她发泄完，心情逐渐平稳，这个偏僻的洗手间也没有人来。她用冷水洗了数遍脸，直到微肿的眼眶消退，这才清清喉咙，驱走带着哭腔的沙哑，拨通了另一个联系人，“喂？小陈啊……”

    “妈！”陈恒的声音亲热又惊喜，“好久没跟您打电话了，您有什么事啊？”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陆溪嗔怪，“行了，你说说你，好久都不来B市一趟，远萧这孩子也想你了，有空把公司的事儿放一放，来B市，mama请你吃饭。”

    “要不是忙！我早飞过去了！”陈恒笑道，“我想远萧想得都快冒青春痘了，不止想远萧，也想您啊！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疼我的长辈了……”

    “你这嘴，”陆溪失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我跟你透个底，远萧这边的考核挺顺利的，就是可能压力太大，远萧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实在没空来也没事，多跟远萧煲个电话粥，谈谈知心话……”

    陈恒有一种让长辈心安踏实的神奇本领，陆溪跟他聊了近一个小时，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轻轻吐了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轻了许多。

    陆溪刚回到病房，就听见陆远萧道，“mama，叶乔在哪儿？”

    陆溪感觉自己刚刚被陈恒安抚好的心情又一下子点燃了，顾及到陆远萧目前的状态，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柔声道，“他被利用做饵，差点儿害你出了大事，这也不听话的小情儿养了做什么？我给了点儿钱打发他走了。远萧，听mama的，这种人就是为了钱，能不沾就不沾，刚刚陈恒还跟我打电话关心你呢，陈恒是你当初自己选的人，mama也认可，这孩子可靠稳重，对你又是一片真心。你啊，赶紧回到正道上来，好好跟陈恒过日子。”

    陆远萧静静地听着陆溪的苦口婆心，他没有包扎的手心还放着那个沾了血的皮卡丘，陆溪在他大脑处于空白期的时候，直接将他带来了医院，他甚至连洗一下皮卡丘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开始做各项检查，直到现在。

    “mama，我和陈恒很好。我在问你，叶乔在哪儿？请你回答我。”

    “你找他做什么？”陆溪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了，但她还是努力用着温和的语调，“远萧，那些事都过去了，你现在没必要——”

    “我要见叶乔和周长黎。”陆远萧抬头，瞳眸直直地迎上陆溪的眼睛，陆溪愣了愣，在这一瞬，她竟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些发怵。

    “mama，你放心，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也不会自寻短见。一切都过去了。”陆远萧见气氛凝滞，主动安慰了一下陆溪，“但我现在想立刻见到叶乔。还有周长黎，你不要动他。”

    陆远萧沉默半刻，淡淡地补充道，“再把他送出国吧，我已经……无所谓了。”

    陆溪一愣。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陆远萧，因为她知道周长黎这个阴影在陆远萧的心里待了多久，而现在，陆远萧竟对她说，他对周长黎无所谓了。

    但她也不敢问，总归这是一件大好事，陆溪原本觉得陆远萧是医生说的后者，因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将一切晦暗重新压制，现在反倒隐隐抱起了期望，祈求远萧真的是前者，已经彻底释怀，回归正常。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跟陆远萧对立，便道，“好，你等mama拿完药，带你去见他们。”

    陆远萧点点头，恢复了安静，他低下头，用指尖温柔地抚摸着皮卡丘尖尖的耳朵和暖黄色的绒毛，眼底有什么情感悄悄地流淌着。

    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