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滋长

    银色奥迪A6从小区后门缓缓驶出，夏时予端端正正坐在副驾上。

    “下午的课几点开始？”宋延霆把着方向盘熟练地调头。

    夏时予目光越过低矮的绿化灌木，思考片刻答，“本来是三点，但是我请了假。”

    小车灵活地转到大路上，这时路上没什么人，宋延霆分心看了夏时予一眼，“请了多久？”

    在他的思考习惯中，请假是可以精确到小时的，所以他不确定夏时予的最晚返校时间应该是多久。

    夏时予顺势想答，然而转头瞥见宋延霆认真的神情，又起了逗他的心思，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我这手还上什么课啊，这一周都不用去学校了，所以……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啦。”

    他憋着笑等宋延霆反应，想看对方能不能编出一个委婉的说辞来拒绝。

    然而宋延霆只是愣了愣，略一沉吟后对他说，“我下午要去律所，晚上再带你去拿换洗的衣服。”

    “？”夏时予表情一僵，从副驾上坐直了，“嗯？你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吗？”

    宋延霆微微颔首，淡色的眼眸中含着温煦的光，目视前方，低声道，“嗯。”

    “我要在你家白吃白住一周，你不介意？”夏时予担心自己说得太委婉，宋延霆没意识到严重性。

    还有一段路就到了，宋延霆专注地打着方向盘转弯，嘴上却答得很快，“没关系。”

    “啧，”夏时予轻声咂舌，怀疑隔壁的宋延霆是个假的，偏头看着他俊朗而冷硬的侧脸，“你怎么回事啊……？”

    出门前，他调戏完宋延霆，以为对方又会冷声拒绝，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声有些窘迫的“不用。”

    但语气再软也不能算作为同意，他顿时觉得无趣，都回到客厅沙发坐着准备看电视等宋延霆回来了，结果宋延霆转身又去给他拿来了裤子，让他穿好衣服，莫名其妙地把他带了出来。

    小车拐进地下车库，周边喧闹的声音渐弱。

    半晌后，夏时予唇边挑起一抹笑，侧身靠近宋延霆，将手掌按在他大腿中部摸了摸，“我知道了，你愿意带我出门，还同意我住在你家，是因为……”

    车速虽然慢，却没完全停下，宋延霆打量着四周找合适的车位，左手落下来将夏时予抓住了。

    “还在开车，别捣乱。”语气有些无奈，像对着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调皮小鬼。

    终于找到一个空阔的位置，需要找准方位，宋延霆担心夏时予又来闹他，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乖一点。”

    温热的掌心覆在单薄的手背上，五指插进微张的指缝，将使坏的爪子牢牢按在原地。

    夏时予不说话了，低头怔怔看着两人纠缠的手指，心头跃上一丝慌乱，下意识就要把手臂撤回来，没抽动。

    宋延霆从容不迫用单手停好了车，车子熄火，车内完全安静下来。

    宋延霆右手按下安全带的锁扣，又俯身过去帮夏时予解，期间一直握着夏时予的手。

    夏时予别扭地不去看他，却因为左手被牵着无法开车门逃跑，只能老实坐着等宋延霆帮他开。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宋延霆用牵着夏时予的那只手顶高对方的下巴，看着他闪躲的眼睛，饶有兴味地凑得更近，一字一句问道，“怎么自己先脸红了？”

    话音落下后，万籁俱静。

    夏时予惊慌地眨了眨眼睛，瞪着宋延霆看了好一阵，含着水色的眼睛却毫无攻击性。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但浑身都热，于是夏时予理直气壮道，“……这是因为发烧。”

    “是吗，”宋延霆不置可否，松开他后帮他推开车门，“下车了，去买退烧药。”

    吃完早饭就来选午餐食材的人还是少数，超市里人群稀疏，夏时予落后半步跟着宋延霆，默默看着他把各种颜色的果蔬放进购物车。

    他刚想问宋延霆买这么多干什么，忽然想起车上的对话，意识到这是计算了他的食量，及时把疑问吞了回去。

    宋延霆路过冰柜的时候看见标牌，回头问他，“刚上的安格斯牛排，吃吗？”

    夏时予的心思终于从旖旎中跳出来，看着冰柜里大块的牛rou，又看看自己的手臂，差点被气笑。

    “不吃牛排，”他总不能让宋延霆帮他切吧，跟喂小孩吃饭似的，“我要吃胡萝卜炒牛rou丝。”

    “嗯，还有呢？”宋延霆拿了两块牛排放进购物车，眼神中带着鼓励。

    不是说不吃牛排吗？夏时予陡然想到，宋延霆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想吃牛排炒胡萝卜丝。

    “……”夏时予抿了抿唇，决定报点清淡的菜，“番茄炒蛋吧。”

    宋延霆看了眼购物车，“番茄拿了四个，还有吗？”

    夏时予问，“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做啊？”

    “就算不会我也可以试试。”宋延霆谦虚道。

    “那我要吃学校门口那家黄焖鸡。”夏时予说。

    宋延霆带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凝住，转开了视线，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回答，＂好。＂

    夏时予见到宋延霆拿出手机搜索食谱，把需要的配菜买齐了，后来一路都变得很沉默。

    虽然宋延霆原本就不爱说话，但安宁的沉默和阴郁的沉默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夏时予懂事地没有多问。

    他们去的自助结账柜台，在清点完这一堆菜之前，夏时予在最近的货架上找了两盒大号避孕套，顺带拿了管润滑油，一并放在结账区。

    宋延霆目光垂下，扫了他一眼，随后神色自如地将东西装进了购物袋。夏时予歪着头朝他轻轻笑了笑。

    他们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回到家，宋延霆一刻都没歇着，把菜分门别类放好，开始洗菜，切菜，开火。

    夏时予在一边冰敷，看着大律师忙碌的身影，第一次发现做菜也能这么赏心悦目。

    案板上整齐地码了几盘处理完的食材，宋延霆先煮了一锅海带豆腐汤，香气已经开始在厨房弥漫。

    两个灶同时开火，宋延霆正把蛋液打散，回头问他，“番茄炒蛋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甜的吧。”夏时予说。

    很快，红黄相间的成品端上桌，让人食指大动，夏时予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试试甜度怎么样。”宋延霆没有把试菜的筷子给他，而是递来一只小勺子，“吹凉再试，别烫着。”

    说完自己又去忙了。宋延霆把煮汤的火关小，放水清洗菜盘，背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揽在他腰间。

    他身形微震，把水关了，盯着那只手，“怎么了？”

    “觉得你很厉害。”夏时予抬脸蹭在宋延霆肩上，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股依恋。

    其实仔细想想，宋延霆对他的态度已经可以算得上事事迁就。他随口提的要求、没明说的希冀，都被宋延霆妥帖地满足了。

    “我觉得，现在的你……”夏时予心中一片潮热，闭了闭眼睛，收紧了手臂，声音嘶哑道，“……性感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