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沉

    李沉，李沉是怪人。

    他自己也知道。

    因为他从很多人嘴里都听到过这句话。

    但他知道自己的怪异最终都会被所有人接受，不管喜欢与否。

    李沉第一次知道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他12岁时。那个时候李沉被他的三哥李深言推倒进泳池，还不会游泳的他是被管家捞上来的，半夜就发了高烧。李沉没哭也没闹，在病好的晚上拿着湿毛巾盖在李深言脸上，他三哥就比他大一岁，力气根本没李沉大，是在李深言的妈进来给孩子送牛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差点被李沉捂死。

    第二天李沉的爹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只是把李沉拽过来说对亲哥不能下死手。他的二妈在屋里大哭小叫喊着李沉有病要送他去少年感化院，夏美玉点了根烟坐在一边看着，轻飘飘说了句”二姐，没必要吧，李深言不也没死吗，管好你小兔崽子的手别乱动我儿子”

    李沉不知道自己老爸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可以有三个老婆同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知道每天有很多人来家里求他办事，知道家里人都不喜欢他跟他妈，但是没有办法不尊重他两。李沉的妈夏美玉之前是个舞厅小姐，被李沉老爸李城清看上，一夜就有了李沉。在李沉三岁的时候做了亲子鉴定，把母子两接回了家。夏美玉是李城清最后一个老婆，漂亮又心狠，李沉长得跟他妈一摸一样，性格却更为复杂，像是把父母两边的好坏，都融合到了一起。

    夏美玉也知道李沉不正常，不过在这个家里，谁又是正常人呢？她也由儿子随意，直到在上个学校李沉跟校外的混混打群架，竟然弄出了人命。把人送到医院抢救，现在都还躺在ICU里醒不过来

    夏美玉第一次打了李沉，趁李城清在国外还不知道这件事之前赶紧压了下来，给人家属塞了相当一笔巨款后直接帮李沉退了学，但还是被提前回来的李城清知道了。李沉被罚在屋里关三个月禁闭，每天只有一顿饭，从道德经抄到史记，还得去给人家属下跪道歉。

    李沉被罚禁闭的时候，其余人也没怎么少说夏美玉的风凉话，只不过不敢当面，可是一到晚上李沉就能听见那些人在走廊上的闲言碎语，就像是那种小蚂蚁。李沉一边背书，一边划烂了整块地毯。

    李沉最后出来的时候，头发都变长了不少，整个人倒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戾气，像是真的沉静了下来。

    “你也大了，从小到大你妈替你擦了不少屁股”，夏美玉摸了摸儿子瘦削的脸颊，“你没看你几个哥哥被你爹打成什么了，你才被他打过几次，他最疼你你不知道啊”，夏美玉将学校的资料塞给他，“挑了个新学校，好好念书，聪明脑袋瓜别没处使”

    李沉接过了资料，翻看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剪剪头发吧”，夏美玉摸了摸李沉的脑袋，“都长了”

    “不用”，李沉抓着自己的发丝，“当个教训”

    夏美玉没说话，只是拽着他下楼吃饭，“妈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好好吃，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李沉新学校不在本市，不过两座城市离得很近，开车出城一个小时就到。夏美玉也索性给李沉在新学校附近买了个房子，高层，隐私性很好，家居设备一应俱全，家政三天来打扫一次，让李沉好好读书。夏美玉要跟着李城清出国，估计半年是回不来几趟，所以好好陪李沉呆了一个周末，也跟学校的老师也都打好了招呼，最后走的时候难免还是有点不放心，抓着李沉的手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李沉看着夏美玉，之前那个走路还会紧紧抓着夏美玉不放的小豆丁现在已经长到了快一米九的男人，“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学习，不打架了”

    明明还是个孩子呢，”长大了啊”，夏美玉紧紧抱了李沉一下，“好高了，mama都抱不住你了”，说着伤感，夏美玉妆容精致的眼角都有点花，赶紧擦了擦带上墨镜，恢复成平日里刀枪不入的模样，“不跟你瞎煽情了”，塞给李沉一张卡，“缺钱给mama打电话”

    看着夏美玉穿着高跟鞋雷厉风行坐进车里淹没进车水马龙之中，李沉终于叹了口气，看着天空发呆。

    第三天，他进了学校，班里人看他的眼神跟以前都没什么不同，他坐最后一排，看着老师板书的东西发呆，看着写完的卷子发呆，看着跟他说话的人发呆。

    就，很没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情不能做，只能做没意思的，李沉的世界变得无聊，但无聊的东西很安全。

    他需要这种安全

    李沉每天都在吃一样的饭，做一样的事，他不懂自己上学的意义在哪儿，他不知道老师表扬自己成绩第一的意义，不知道班里人过来问他怎么学习的意义。

    直到李沉第一次遇见陈岩鸣。

    李沉第一次遇见陈岩鸣，是在跟其他班一起在cao场上上体育课的时候，陈岩鸣拽着某个男生的领子正把人按在地上准备要打，老师们赶紧去分开。李沉看见陈岩鸣的瞬间，有火花在空气中炸开，一下就移不开了眼。

    陈岩鸣说男生一直在讨论女生身材，说话太下流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男生脸红着反驳说自己没有，说陈岩鸣诬陷人，他一直都这么凶喜欢欺负同学，所以一个朋友都没有。陈岩鸣反驳得有些笨拙，周围人甚少站在他的周围，几个男生也为了自己的朋友撑腰，仿佛陈岩鸣是什么公认的坏人。

    李沉看着陈岩鸣有些无措的脸，就像是那种小熊被其他动物抢走了蜂蜜罐却被人指指点点，两只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真可爱

    李沉觉得有趣，这种有趣让他第一次凑到了老师的旁边去听，他离陈岩鸣很近，他能闻到陈岩鸣身上汗水和柑橘交缠的味道，陈岩鸣比他矮一些，头发看起来很软，身上的T恤有些陈旧，洗得发白。眼睛很锐利，像那种在森林中成长的动物，已经学会了察觉危险。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很柔软，仿佛那种小刺猬，浑身是刺其实一点也不扎手。脸蛋不似李沉见过的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在那样的脸上柔和出温暖忠诚的味道。

    这样的动物，很适合饲养。

    李沉甚至都想上手摸一摸陈岩鸣，跟陈岩鸣眼神对视的瞬间，李沉感觉一阵电流流过，胯下瞬间就起了反应。

    他勃起了

    他有点意外，兴奋地目不转睛盯着陈岩鸣看。陈岩鸣穿着宽松的校裤，宽松的T恤，裸露的部分只有小麦色的结实胳膊和胸膛，可李沉甚至都能从他走路的弧度知道陈岩鸣绝对有个很翘的屁股和饱满的胸。他能想象出来只穿着内裤的，甚至是不穿内裤的，赤裸得像个婴儿的陈岩鸣。

    我想要这个，李沉看着陈岩鸣的背影，这个有意思

    可是，要怎么，要怎么搞到手呢？

    李城清以前经常带着孩子们去私人林园打猎，基本都是些简单的小动物，其中李沉表现最为出色，李城清说李沉是天生的好猎手，足够耐心，会等待着猎物主动扑向自己的时机。

    李沉其实不太懂李城清在说什么屁话，他只是懒得追别人跑。

    所以李沉选了一个法子，让陈岩鸣主动找向自己。

    只要陈岩鸣给了那个空隙，李沉就知道这个故事最终的走向，会走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