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强上纯情师侄后在线阅读 - 第五章新生

第五章新生

    这是白云见第一次这样惩罚自己的儿子。

    虽然闭门反省这件事对于旁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太严苛的责罚,但是对于这个一落生就没了母亲,几乎是被白云见宠大的阮烟尘来说便已经算是天大的惩处了。

    当年,得道飞升的上仙无枯长老曾留下预言,将会有一个毁天灭地的魔头现世,他能推算出的关于魔头唯一的信息便是天生赤瞳。

    这则骇人的预言很快变传遍了整个修仙门派,各大门派纷纷派出人手,进入茫茫世间寻找这个可能引发祸端的赤瞳魔种。

    年轻的赤云山庄庄主白云见也派出了自己的同门师兄,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到这个魔头。如果有必要,可以就地诛杀。

    白云见就是这样始终坚守着自己心中的正义,也坚定的认为自己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恶人。

    直到阮烟尘出生。

    其实在发妻阮谣有了身孕之后,两个沉浸在幸福喜悦中的夫妇一早便商定好,等到孩子降生,不论男孩还是女孩,都起名叫做白凡。

    不求他大富大贵,也不求他有什么大作为。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守在房间外的白云见内心喜悦中混杂着不安,一边心疼着妻子的辛苦,一边期盼着孩子的降生。

    生产过程异常艰难,产婆一趟一趟端着被鲜血染红的水盆出来,转告的全都是坏消息。

    即便白云见千次万次的向上苍祷告,虚弱的阮谣还是在生产之后离世。

    临终前,阮谣抓着白云见的手苦苦哀求着自己的丈夫,幼子无辜,不要将自己的死迁怒到孩子的身上。这是他们二人的血脉,也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日后无论如何也要善待他们这个可怜的孩子。

    只是阮谣到死都不知道,她以生命为代价诞下的儿子,腰间有一枚赤红的瞳仁胎记。

    在最初的几个月中,白云见的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不可能会这么巧,自己的孩子竟然有可能就是预言中的那个魔头。

    他出身名门正派,又是赫赫有名的庄主,除魔卫道保护一方百姓是他职责所在。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他也要早做防范。

    但是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骨rou。白云见终于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圣人的地步,这个孩子,他舍不得。

    白云见始终在劝说着自己,无枯长老的预言中,那个魔头是赤瞳,而自己的儿子不过是腰间有一个红色的瞳孔胎记而已,或许根本就是一个巧合。

    整整二十年,白云见比天下的任何仙修都期望着有人能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找到那个有着赤红双瞳的魔头。

    这才能证明,自己的儿子和魔头无关。

    然而在昨日的试炼大会上,白云见的一切希望都被打破了。

    这是他亲眼所见,阮烟尘在和山雨晴的切磋中,转败为胜的关键便是动用了邪术。

    那一招几乎是瞬发,速度和过程都极快。看样子阮烟尘很清楚不是有心人根本不会主意到这一招,也清楚这一招绝对不能叫别人发现。

    白云见这样严防死守,都不知晓阮烟尘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习得了这样的妖术,于是不由得心中一沉:难不成他们父子二人,终究是躲不过敌对的命运了吗?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又该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阮谣。

    又惊又怒的白云见第一次惩罚了阮烟尘,也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

    最后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阮烟尘的本性不坏,如果能将道理讲明白,或许一切都还有挽救的余地。

    白云见下定决心,敲开来阮烟尘的房门。

    其实在阮烟尘的印象中,自己和父亲才见过面不久,但却已经是两辈子的事情了。

    他仍然清楚的记得,在凤阳山巅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清楚的记得在临死前,父亲最后一次唤了自己的乳名。

    如今重新来过,阮烟尘内心感慨良多。假如自己当初没有走上邪路,是不是也就不会叫父亲失望透顶?

    父子两人各怀心事,对面而坐却相顾无言。

    良久,白云见开了口:“昨夜你师父来找我,问我究竟为何罚你。为父并没有说明,也实在不清楚,是何人传了你那样的功法。”

    修行之人最是辛苦,修习之路也最是严苛。赤云山庄从祖上开始,就为了防止对亲子过于宠溺而不舍得严厉教导的事情发生,规定血亲不可为师徒。

    因而阮烟尘便依照祖训,拜了白云见的师兄方云想为师。

    他的师父……前世的阮烟尘最心痛的几件事中,其中之一便是自己被赶出赤云山庄后,便听说了师父自断筋脉替自己赎罪,最后却被仇家虐杀之事。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邪术。

    阮烟尘垂下眼眸,强忍着心中翻滚的强烈情绪,平静开口:“几个月前,我接了去山下巡察的任务,碰见了个小贩。”

    阮烟尘说得都是事实:“我见他摊子上有上好的灵石,就挑着买了些。他就告诉我说,还有个千年难遇的灵石,虽然要价高,但是灵力强。我看着实在心动,便买了拿回来……”

    阮烟尘想着前世种种,神色也哀伤起来:“那石头灵力的确很强,但却诡谲得很,竟然能引我原本灵力增长数倍。然而我却只能用不同以往的方式运行经脉,否则便会周身气息阻塞。但是那种奇怪的运行方式便使得我修出那种歪门邪道……”

    白云见原本就疼惜这个孩子,见他如此神色更是揪心。再加上这孩子所说经历,的确不是有意为之,再不忍苛责。

    “我只想着要再努力一些,有了深厚的功力便能得到倚重,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这种事情。现如今我知道自己错了。”

    阮烟尘主动将自己的手腕伸向了白云见:“我已经废了那些邪术,从今往后便脚踏实地修行。”

    前世的阮烟尘选择了隐瞒,这一世的阮烟尘选择了坦白。

    然而阮烟尘的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成功的将这一身的邪术引渡,再来千次百次,自己也不敢说出刚刚这番实情。

    白云见搭上了阮烟尘的脉搏,仔细在他经脉之中探查了一番,确认了所言非虚之后,终于松下了一口气。

    得知了儿子想法以及决心,白云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欣慰:“我知道你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孩子,只是有点心急。这一次你能知错就改,为父很是满意。日后再有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一定要先让你师父或者是为父过目,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阮烟尘在心中苦笑,如果不是自己自尽,怕是也换不回这一次的回头路。

    这一世,自己怎么敢再重蹈覆辙。

    那边的白云见起身,在房间里反复踱步,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许是为父从前总当你年幼,没有交给你什么重任,所以才叫你有了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思。”

    “山下易家村周边的结界破损严重,明日你便去修补结界,顺便再好好视察一番吧。”

    白云见向来是在都最大限度地保护阮烟尘不去接触妖魔邪祟,所以从来这种修补结界时最容易碰见魔物的工作都是交给旁人。

    阮烟尘双眼微微一亮,状态比刚刚要轻快了一些:“好,庄主放心!弟子一定不辱师门!”

    白云见笑他故意瞎闹,抬手轻弹他的脑门。然而笑过之后,白云见又严肃地嘱咐起他来:“你记着,若是碰见什么妖邪——”

    “马上传信给山庄,不要擅自处置。”阮烟尘抢着念出后半句,“我记得,父亲这话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从前的阮烟尘只觉得父亲看轻自己的本事,很久以后才晓得父亲是怕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因此入魔。

    他现在努力做出曾经的乖巧模样,只为了能让父亲放心,相信自己。

    白云见失笑,点点头:“记得就好。你早点休息,为父还要去给你师父宽宽心。”

    说着,白云见便要往外走。阮烟尘突然心下一动,突然问道:“父亲,你只告诉我不要擅自处置,却从来不肯告诉我为何。是因为告诉我之后会出什么事吗?”

    这话问得白云见心中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儿子。

    阮烟尘面色如常,并不像是知道或者听说了什么的样子,白云见低头略想想,笑着解释:“哪会出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妖邪千奇百怪,为父这一辈人都不一定处置得了,更别说你们了。叫你别妄动,也不是不叫你动,而是要你在长辈在场的时候处置。万一出个什么事……”

    白云见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也好尽快救人。”

    他不愿将残酷的真相告知阮烟尘,这种惊惧只让他独自承担就好。

    但是阮烟尘却不这样想。在他的心里,渴望的是父亲和同门的倚重、信任。父亲这样从始至终的掩饰,更让他觉得所有知情人都在防范着自己,也做好了有朝一日自己定然会成魔的准备。

    保证了自己一心想要守护天下苍生又怎么样,依旧没有人肯百分之百信任自己。

    阮烟尘现在只能恭恭敬敬地点头:“是,孩儿知道了。”

    两扇门轻轻合上,阮烟尘沉默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到四肢僵硬身体冰凉,久到窗外起了促织阵阵。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阮烟尘终于有了反应。

    关上的房门被猛地推开,跑得满头大汗的山雨晴冲进来一脸焦急:“小师叔,明日下山我也要去!”

    阮烟尘没说话,转身拖着僵硬的身体扶着桌子坐下。自顾自地倒了茶水,组组喝了三杯之后,才冷眼瞥着山雨晴,讥笑:“怎么,试炼大会输给了我,你便要开始跟我抢功了吗?”

    “我没有!”

    山雨晴知道先前那一场欢爱对于阮烟尘来说只是做了一场梦,现实中的阮烟尘还没有给自己好脸。于是也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只能往前挪了两小步,站在阮烟尘的身边:“我就是想跟着小师叔,帮小师叔背行李赶马车也是可以的。”

    “用不着,”引渡已经结束,阮烟尘现在一看见他总是能想起前世的时候,他身为一个小辈却总能处处压自己一头,“而且你记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你——”

    一阵剧痛猛然袭来。

    山雨晴不明所以,只是突然看见正说话的人突然双手死死按着太阳xue,一脸痛苦至极的模样。他紧紧咬着嘴唇,脸色也都瞬间变得苍白。山雨晴顾不上阮烟尘会生气,匆匆上前扶住对方:“小师叔你怎么了?小师叔?凡哥哥你别吓我……”

    阮烟尘勉强睁开双眼,看着山雨晴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发愣。

    山雨晴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然后尴尬地松开了手:“我……逾矩了。”

    “我没让你松开,”阮烟尘一把将山雨晴地手按回自己的身上,“扶我到床上去。”

    “你也一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