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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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兰忻回宿舍的时候瞅见自己床上猫着个人影,把他吓一跳。 “是你啊,”祁兰忻看清了人,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李榷轩不是他们宿舍的,这个点儿估摸着是点完名跑过来的,刚好他们宿舍有个生病的,空了张床。 黑灯瞎火的,借着个手机光也能看到李榷轩俊朗的五官,锋利的眉微蹙,鼻梁勾出一道英挺的线。 祁兰忻低头去松鞋带。 “这两天你都不在,你去哪儿了?”李榷轩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寒光。 “没去哪儿,”祁兰忻淡淡道,给自己换拖鞋,“你不是有训练么,我就没约你。” 李榷轩参加了冰球队,训练挺紧的,他也想让祁兰忻和自己一起打球,祁兰忻嫌弃装备多,训练时间长,而且更喜欢踢足球和散打,反正不乐意去。 气得李榷轩一周没和祁兰忻说话。 祁兰忻乐得李榷轩不和自己说话来分神,专心致志地和戚正聊sao。 说起这些个小子的缘分,那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祁兰忻、李榷轩、罗溯、邹会几个算是光屁股的发小,小时候一个院儿长大的。 李榷轩外公军衔不低,爸爸算是外公的下属,后来娶了老上级的女儿,算是入赘了,之后退伍转业,特别会赚钱,一扫入赘的郁闷气,阔阔气气地搬出了军区大院,李榷轩才改回了李姓。 其他仨小子反正外公爷爷之间都是战友,关系都挺好,爸妈年轻时候都不怎么管小孩,一群小孩儿在大院里撒丫子地疯玩儿。 祁兰忻从小就长得特别漂亮,洋娃娃似的,谁见都说是个姑娘,他姨妈也特别宝贝这个小侄子,心疼他没有mama,三天两头地跑来带祁兰忻。 祁兰忻人小脾气就倔,大孩子看他漂亮,使劲欺负他,祁兰忻死不求饶,弄得一天到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的,特别可怜。 李榷轩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但就是和祁兰忻特别合得来,祁兰忻长得比院里小姑娘都漂亮,李榷轩就特别起保护欲,总为了祁兰忻和其他小孩儿打架,回头看见含着泪一脸崇拜的小祁兰忻就特别有成就感。 ——当然这样的事儿随着他们上小学后就没什么了,祁兰忻也长大了,和李榷轩一起学了散打,练得小流氓孩子远远见他们俩都绕着走,但这种奇怪的保护欲就一直留了下来。 后面小学三年级祁兰忻和李榷轩就分开念了,高中还出去交换了一年,两个人算是好多年没见,但从小玩儿的感情还在,所以久别重逢也不见外,之前高三时间很紧,但依旧是见缝插针地一起玩儿。 就祁兰忻和戚正好上的这段时间,李榷轩要见祁兰忻都要预约,弄得明星见粉丝似的,他问祁兰忻外头忙什么,对方也不说,嘴闭得死紧,弄得李榷轩气闷不已。 李榷轩今天就是来逼问的。 祁兰忻也不惯着李榷轩的臭毛病,他自己的脾气和李榷轩不相上下,硬碰硬谁都没好果子吃,不愿意说就死都不说,让李榷轩碰了一鼻子灰。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是。” “我看你像,那个英文系染粉色头发的那个,经常去看你比赛,是不是她?” “不是,你问这么多干嘛?” 李榷轩早就知道祁兰忻迟早是要和女生谈恋爱的,所以也不奇怪,就是心里特别不舒服,问了许久的话。 祁兰忻反正死咬着不承认,他又不是许小珩,成天要看李榷轩的眼色,不高兴了大不了甩脸子就走,反正他俩也挺经常吵架又和好的。 李榷轩见他不说,想发火,又舍不得对着祁兰忻,于是气呼呼地往外走,“祁兰忻,你不说我也查得到。” 祁兰忻置若罔闻,李榷轩放的狠话他从来不听,他叫住了李榷轩,对着对方略带期待的眼神,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上次喊刘叔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什么东西。” “那个xx公司的业务账、财报、报税情况之类的。” 李榷轩愣了一下,想起来祁兰忻的这事儿了,这事主要是关系到祁兰忻的姨妈,马虎不得,李榷轩也打了包票要帮忙的。 “刘叔他们几个看了,这几年没什么大问题,但有几个漏洞可以利用,咱们找专业事务所来看,没毛病都要给他们编出来。” 祁兰忻嗯了一声,“那好。” 宿舍里有其他人,虽然已经睡得打呼噜了,也不是可以说这种事情的地方。 “明天我们再说吧。”祁兰忻道。 “还有明天,你都不来见我。” “我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不能和我说?” “学生会的事……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他俩又逼逼叨叨了一会儿,其他宿舍有人从门口冒头抱怨了才停下。 李榷轩也回自己宿舍了。 这下没人打扰祁兰忻了,睡觉前祁兰忻又摁开手机和戚正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没营养的屁话,但不亦乐乎。 好在祁兰忻舍友睡得死沉,雷打不醒的。 戚正和祁兰忻在那儿聊天,年长的男人在那儿和祁兰忻拜拜,热恋中的人也不成熟,都黏黏糊糊的。 “你先挂呗,兰兰。” “……你挂。” “我不挂,宝贝儿,我就听你先挂。” “……你挂。” “兰忻,你挂呗,我听会儿你的声音。” 嘟嘟嘟…… “喂……喂?真挂了?啊……”戚正哭笑不得地看着灰了的手机界面。 这小子也是不解风情,估计也觉得戚正这样烦,挂得干脆利落。 戚正叹了口气,他想着这小哥儿怎么这么直接呢,一点儿都不含蓄娇羞。 戚正手机又响了,他以为是祁兰忻有什么东西忘记说了,欣喜不已地接了电话,却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道,“请问是戚先生吗?杨臻先生欠下了xxxx债务,留下的联系人是您,请您通知他及时还款,如果逾期……” 戚正啪地挂了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杨臻在外头欠了钱,估摸着把杨臻身边的人sao扰一遍了,甚至sao扰电话打到了他身上,就连最近工作隔三差五地请假,鲜少出现。 ——戚正不由得想起杨臻那个男朋友,自从杨臻和那人好上之后就特别奇怪。 别人不知道,主要戚正知道杨臻他妈开过茶馆什么的,当然卖茶为其次,毕竟这种东西能赚几个钱,重头戏还是打牌赌钱,那段时间这方面也不严格,经常有人上去打牌打麻将,杨臻从小是看着这些人打牌长大的,有些牌瘾,但一直都有分寸,每次输赢个把几千就停了。 但和戚正好上后,就被戚正摁着改了这习惯,戒了几年了。 戚正当时特别有耐心,还研究过赌徒心理之类的书籍。 现在杨臻估摸着又是牌瘾犯了,而且比从前都要严重,而且这些牌馆打牌都是有门路的,普通人赢钱几乎不可能,催债更是有逼债公司负责,轰炸似的。 杨臻肯定是欠了一屁股债,甚至还影响到了正常工作。 戚正其实心里又有些老好人作祟,主要是他现在春风得意,泡着祁兰忻这样的绝世美人,而且正幸福地筹备同居中,对于前任早就放下了。这种时候听见前任过得不好,他又贱起来,发起了善心,想着说要不还是劝劝,总不能看着杨臻离开自己就陷进这赌坑里——人吧,过得好的时候,总是格外地爱摆善心。 但戚正想到祁兰忻心里又有些犹豫,祁兰忻要是知道他和杨臻联系,肯定少不了一场大闹。 戚正愁得,给杨臻打了个电话,估摸着对方躲债,谁打都关机。 戚正又想到那个叫季陇的男的,就是和杨臻好的那个,听说还是个D大的学生。这姓季的,怎么着也得管管杨臻,这谈恋爱也不能任由对象出去赌钱也劝都不劝的,万一惹上什么事儿,那该怎么办? 戚正想了许久,思绪也变得很快,想起明天是情人节,和祁兰忻还约了饭,他琢磨了许久明天的菜谱,后面也困了,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和同事吃饭的时候,戚正和机长聊了几句。 机长姓何,四十多岁,和戚正经常搭班飞,两个人特别熟,算是忘年交。 何机长估摸着是女儿中考烦忧,拉着戚正聊了好久中考高考分流事宜,感叹现在小孩读书太不容易了,家长看得特别揪心。 戚正在旁边附和,他虽然丝毫不感兴趣,但很会看人脸色聊天,让何机大倒了苦水,好容易心情顺畅了,听见何机长说自己的侄女初中不学好,但因为中考不分流,好容易塞进一个高中,发奋图强,考上了D大,还保研了,学得还是财务。 戚正愣了一下,想着这不是刚好,想着说刚好打听打听季陇的消息。 戚正把来意说了,“何哥,你看我想找一个人,但只知道他叫季陇,在D大读会计,您侄女能不能帮我查下?上次遇见,他丢了东西,我也忘记要他手机号了,有东西要还给他。” 老何不疑有他,“行,那你可找对人了,我把我侄女微信号推给你,她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呢,你要找谁就问她,他们系没人不认识的。”老何嘿嘿笑了,“她今年研二,家里人可着急她的事,戚正,你要是有空见一个面……” 戚正想着祁兰忻知道了肯定得一刀剁了自己,哪儿敢搭腔。 他加了人微信,把来意说了,那儿姑娘很快就通过了,一听原委就特别热心就要帮他查。 戚正连忙谢谢人家。 戚正心中石头放下了,他吃完了饭,收拾餐盘的时候,身旁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帮他扶住了堪堪要掉地的碗筷。 “小正哥。” 戚正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望着自己。 比起男人,称之为青年更合适,来人年纪不大,长着一张极其讨喜的清俊娃娃脸,睫毛长长的,鼻梁挺直,笑起来脸上还有俩酒窝。 “小正哥,你刚刚看见我和你打招呼了吗?我是洛则徽呀。”青年笑眯眯道。 戚正登时噎了一下,听见小正哥这个词儿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则徽,”他干笑两声,心中的感情特别复杂,“则徽,好久不见。” ——怎么说,洛则徽也算是戚正玩得很要好的学弟,连杨臻都是通过洛则徽的关系认识的。 戚正是个对朋友尽心尽力的,他交的朋友都像杜成一样,平时大差不差是损友,但到关键时刻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 总之他们曾经很要好过,是戚正单方面以为的拜把子兄弟,结果洛则徽得知了戚正的性向,一时间没法接受,当着大庭广众骂戚正和杨臻是一对走后门同性恋。 虽然当晚知道的人也不多,最后也被糊弄过去了,但是戚正被个自己照顾的后辈这样对待,还是挺难过的。 “小正哥,我们有空能一起吃个饭吗?”洛则徽垂下眼,轻声道。 戚正笑了笑,他是没什么脾气,但是洛则徽做的事情让他说放下吧,也没那么容易,尤其这种被信任照顾的小辈背刺。 “没事,食堂这么小,咱们吃饭的机会多着呢。” 洛则徽神色黯然。 “那戚哥先走了,我还有个安全飞行的会要开。” “好……” 戚正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 待戚正开完了会,摇摇晃晃地下楼,原以为都没有人了,结果瞅见楼下站着一个身影。 是洛则徽。 洛则徽明显等了许久,抬起头,瞧见戚正,演技拙劣道,“小正哥,好巧啊。” 戚正头开始疼。 “小正哥,我的车坏了,刚好和你顺路,能不能载我一程?” “行,我帮你打车。” “……小正哥,其实我心里有些话,想和你说……” 地下车库有车在鸣笛,鸣了两声,回音响彻整个地下车库。 有车开了过来,还啪地打上了远光灯。 戚正眯起了眼睛。 那车停在戚正和洛则徽的前头,车上下来一个人,背着光,身材比例极好,个儿高腿长肩宽的,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睛。 戚正愣了一下,那人是祁兰忻。 祁兰忻摁灭了车,一下子,刺人的灯影暗了,那张极其漂亮俊美的脸便显现了出来。 “戚正,这位是?”祁兰忻开口,声音清冷。 “我同事。” 祁兰忻抬起精巧的下巴,表情带着审视和不快。 “你好,拦着戚正,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洛则徽回过神来,咳嗽一声,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没有。” 祁兰忻清清冷冷道,“那戚正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儿,上班再说吧。”祁兰忻表面云淡风轻,颇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视态度,回头却在洛则徽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戚正一眼。 戚正浑身寒毛竖立,不知道怎么办,尴尬极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则徽,我先走了。” 戚正上了车,果不其然瞅见了祁兰忻的面皮发紫。 “他是谁?”祁兰忻在戚正面前完全卸下了刚刚云淡风轻的伪装,漂亮的眼睛都要喷火了。 “我从前一个学弟……” “学弟?什么学弟要在下班后等你一个小时?你下来他就和狗似地凑上来。”祁兰忻在地下车库等了一个小时,一直注意到车库里踌躇等待的青年,祁兰忻冷哼一声,“还喊什么小正哥,rou不rou麻。” 戚正尴尬得措手。 祁兰忻当时只是多看了一眼,以为是个路人甲什么的,没放心里去,结果戚正一下来那人就迎了上去。祁兰忻愣了一下,登时气得七窍生烟。 “真的,他就是学弟,从前我们闹过不愉快,”戚正连忙道,“他……之前年纪小的时候就挺恐同的,从前我被他针对过。” 祁兰忻顿了顿,有些疑惑。 “然后他不是来这边飞嘛,我认识的人多,按照我们公司的制度,他的考评我也有份儿,以前那些过节肯定会担心有影响,估计是来找我道歉。”戚正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虽然他也觉得洛则徽不是那种人,但还是说了,这种时候说严重点,省得祁兰忻想多了。 这个理由一出,祁兰忻脸色才缓和些,但心里终究不舒服。 “……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好,我还能不听你的吗?”戚正笑道。 祁兰忻才有些放下心来。 “今天是情人节,宝贝儿,”戚正嘿嘿笑,他瞅着祁兰忻今天的打扮,模特儿般的身材把宽宽松松的卫衣穿出了范儿,好看得他想亲一口,“不要为别的事儿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