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闹到本宫面前,你要将他怎样
宴瑾与凤桓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他当然不能直接从定安侯府去太子府,于是先到绕香楼扶柳房间,换了扶柳平日的装束,再蒙上面纱抱着琴,在绕香楼门口上了马车。 到了太子府,宴瑾拿出凤桓给他的玉佩,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了立即进去禀报。 没多久,太子府的管家过来,将宴瑾引进府中一处院落,命人备上茶水香炉,又留下一名家仆伺候,告诉他太子正在处理一些宫里的事,请他稍等片刻。 宴瑾将瑶琴摆在面前几案上,闲得无聊信手拨弄琴弦。 凤桓迟迟不过来,他往屋外看了一眼,对跪坐在旁边沏茶的家仆招了招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从面容姣好,柔美仿若女子,闻言放下茶壶,低眉敛目答道,“公子唤我引弦即可。” 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小名。 宴瑾恍然,有些大户人家豢养的家奴,是从专门贩卖奴隶的人市上买来的。那里的奴隶通常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凭,一旦被卖出去就终生不能为自己赎身。 这类奴隶经过长时间调教,长相美艳身段诱人,与其说被买回去做奴仆,不如说披着奴仆的幌子做床上玩物。 莫非这名叫引弦的少年,是凤桓买回来玩弄的奴隶? 可对方要真是这样的身份,应该贴身带着才是,又怎么会被派过来抛头露面伺候客人。 宴瑾一时猜不准,干脆不乱猜了,站起身顺了顺衣摆上细微的褶皱,“我估计太子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你陪我去院中转转吧。” 两人在这所别院四下乱逛,引弦大概是个娴静性子,一路上宴瑾只顾着赏景不怎么说话,他也就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走过一座木桥,宴瑾回头看了眼,这时才注意到,引弦虽然身量纤细,个子却比宴瑾高了不少。 明明是美艳的长相,却总是低眉顺眼不敢抬头,身上一片挥散不去的阴郁之气,做什么都像是在晃神。 对于这种忧郁美人,宴瑾格外感兴趣,心下起了逗弄他的意思,让引弦走在前面,几步之后突然踩住对方衣摆。 引弦果然在出神,猝不及防的一踩让他趔趄两下,竟然站不稳往旁边栽倒。 宴瑾没想到他会真摔,连忙伸手扶人,引弦被他托住手臂,仿佛被灼到般缩了一下,直到此时才抬眼认真看向宴瑾。 两人不过对视片刻,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冷厉的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宴瑾与引弦同时扭头去看,柳瑶站在不远处的假山下,神情倨傲面带冷笑,身后跟了三五个婢女家仆,也都指着他们交头接耳。 半个时辰前,宴瑾被管家带进客房,柳瑶的一名侍女恰好看见。 这侍女跟着柳瑶进过几次皇宫,上回两人当众争执时也在场,她对宴瑾的印象格外深刻,多看几眼后就将他认了出来。 那侍女知道宴瑾是定安侯夫人,而定安侯跟太子关系僵硬。仇家的夫人跑上门来,怎么看怎么蹊跷,于是将此事告诉了柳瑶。 柳瑶猜测其中必有猫腻,为求稳妥,又命一名家仆去客房打探打探。那家仆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宴瑾摘了面纱,与一名美貌侍从在院中闲逛,于是回去将此种情形禀报一番。 萧络与凤桓素来不睦,柳瑶怎么也没猜到宴瑾是应凤桓邀约而来。左思右想,怕不是宴瑾偷情偷到太子府来了? 柳瑶觉得宴瑾应该没有这么大胆,但他与一个家仆不清不楚私会是事实,若是此事闹大了传扬出去,不管是真是假,对宴瑾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上次宴瑾当众扇她那一耳光让她丢尽了脸面,如今对付这人的机会摆到眼前,她自然不会错过。于是当即带上几个“证人”风风火火赶过来,生怕来的晚让这两人跑了。 结果比柳瑶预想的还要好,众人刚进来不久,就看见了宴瑾和引弦拉拉扯扯的一幕。 柳瑶领着众人往前走来,俨然一副当场捉jian的架势,森然目光扫向引弦,意有所指地呵骂道,“一个小小贱奴,也敢勾引定安侯夫人,还不跪下!” 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先把私通的罪名扣下再说。这句话铿锵有力,拿足了太子府女主人的姿态,引弦双腿一软,当即噗通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又给柳瑶添了不少底气,方才那句话是对着引弦吼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宴瑾,分明是借机给宴瑾下马威。 引弦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虽然没到手足无措的地步,却也看得出来着实是慌了,“娘娘误会了,定安侯夫人他是太……” 话未说完,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宴瑾将他接下来的话阻了去。 引弦不明所以望向宴瑾,宴瑾却抽回手,不咸不淡对柳瑶道,“我与他不过在院中走了几步,太子妃从哪儿看出来谁勾引谁了?” 柳瑶冷哼道,“你堂堂定安侯夫人,不在安安分分候府里待着,大老远跑到太子府,与一个家仆私会。不是这贱奴勾引了你,难不成是你饥不择食勾引了他?” 这话委实说得难听,宴瑾往她身后看了眼,几名听到动静的家仆围在门口不敢进来,有机灵的已经转身跑去禀报太子。 宴瑾心中有了数,仿佛没听见柳瑶那番诋毁之词,面不改色道,“两个人站在一起,就一定是私会么?如果太子妃仅凭这一点,就一口咬定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未免过于滑稽可笑了。” 两人本就有旧怨,借机发火吵得有来有回。宴瑾始终放话题引在他与引弦的关系上,绝口不提太子二字。引弦觉得奇怪,几次开口欲辩解,被宴瑾看了几眼,也就低下头默不作声了。 没过多久,一群人簇拥着凤桓匆匆赶来,宴瑾用余光瞄向柳瑶身后,再转到对方脸上时多了几丝玩味。 凤桓走到柳瑶身后,恰好听见柳瑶道,“你若是乖乖在本宫面前承认了,本宫顶多将这个贱奴打出去,但这事要是这事闹到太子面前……” 凤桓在她背后开口,“闹到本宫面前,你要怎样?” 柳瑶身体一僵,愕然转过身,却见凤桓眯了眯眼,又问了一遍,“你要将他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原因,柳瑶却察觉出凤桓的态度不对劲,矮身跪在他面前,抢先给宴瑾扣了个帽子,“殿下,是臣妾看管不严有所疏漏,才导致府中家仆与定安侯夫人私通,这事臣妾也有错!” 凤桓抬眼,目光落在宴瑾与引弦身上,“私通?” 宴瑾微微福身,并不多做解释,只淡淡唤道,“殿下。” 凤桓手指动了动,抬起柳瑶低垂的下巴,“你知不知道,宴瑾是本宫请到府中的客人,引弦是本宫派去伺候他的人。他们二人头一回见面,你告诉本宫他们私通?” 柳瑶双目睁大,脸色瞬间惨白,喃喃道,“客人……客人……可是宴瑾他分明是……” 他分明是萧络的男妻,又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凤桓的客人? 柳瑶猛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宴瑾,“你是故意的?你知道太子会过来,所以故意算计我?!” 宴瑾轻飘飘勾了下唇,“太子妃在说什么,宴瑾听不懂。” 实际上,柳瑶一出现,宴瑾就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和引弦当然可以立即解释清楚,只不过很快宴瑾就想到了另外一条路。 上回被对方打的那一下他还没忘记,既然柳瑶主动送上门来,那么宴瑾不介意反将她一军,顺便为自己报个仇。 “你卑鄙!”柳瑶站起来扑向宴瑾,扬手又是一记耳光冲他挥下来,却被一人抓住手腕。 凤桓将她拽过来,眉目间掩不住的怒气,“你还嫌不够丢人?” 说完,凤桓松手将她推到旁边,“太子妃冲撞了本宫的客人,即日起在落鸢院禁足三日,闭门好生反省。” 柳瑶不甘心,叫了声“殿下”,凤桓斜她一眼,漠然道,“禁足十日。” 柳瑶再不敢叫了,脚下一崴被婢女搀住,冷眼瞪向宴瑾,甩袖挥开婢女快步往院外离去。 凤桓烦躁的捏了下眉心,看见宴瑾还站在一旁,连忙伸手按在他肩上,安抚般揉了揉,“让你见笑了,快进去坐。” 宴瑾瞥了眼肩上那只手,微微点头,刚迈出一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将跪在地上的引弦扶了起来。 他一只手虚虚扶着对方手臂,凤桓的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盯了一会儿,没说什么移开目光。 三人进屋后,宴瑾抱起主座上的瑶琴,早有家仆在对面摆上另一张几案,上面还设有一盏香炉。 他撩起衣摆坐定后,凤桓招来一队舞姬,一时间屋内琴音清冽舞袖翩翩。 凤桓斜躺在软榻上,引弦被留下来给他捶腿。 隔着几名舞姬的纤腰,以及袅袅飞升的香烟,宴瑾那张清冷的脸时隐时现,整个人似真似幻朦胧出尘,仿佛远在云端不可攀援的仙人。 凤桓双目幽深,片刻后,他挥开跪在面前的引弦,光着脚踏在地板上,悄无声息走到弹琴那人面前。 凤衡交代的事,宴瑾不敢马虎,就算他觉得和凤桓待在一起实在无聊,也没有分神想其它事,专心致志弹着他的琴。 冷不防一双赤足停在面前,对方探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两只手一上一下压住琴弦。 宴瑾抬头望入凤桓眸中,对方握着他的那只手缓缓收紧,拇指在他掌心意味不明地摩挲,“方才本宫突然想起,对你还没有个合适的称呼,不如以后就叫你瑾儿如何?” “……” 宴瑾眼皮跳了跳,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堆,在他的家乡,只有唤小姑娘才会在后面加一个儿字。凤桓这么叫他,他觉得略有些rou麻。 然而,心里再翻江倒海,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宴瑾轻笑道,“只要殿下喜欢就行。” 那抹笑意在他唇角一闪而逝,凤桓手腕紧了紧,忽然用力将他拽起来,隔着一架瑶琴,大掌搂住宴瑾纤细的腰身,让对方上半身贴在他胸口上。 掌下触感出乎意料的好,凤桓一只手在宴瑾腰线上揉着,低头想要亲他,被宴瑾侧过脸躲了开。 “我看殿下方才观舞时心不在焉,想来府中家姬虽好,表演的曲目却大同小异,总归让人有些腻味。” 宴瑾虽然将话题转移得很生硬,但凤桓的确被他分散了注意力,“哦?莫非瑾儿还会跳舞?” 宴瑾推开凤桓,站直身子摇摇头道,“我不会,但是我听闻,绕香楼不日将会引进一批新来的舞姬,舞技多有奇妙之处。” 他重新跪坐在几案前,信手拨了一个音,“若是殿下感兴趣,我可以试试从中周旋,将舞姬秘密请到殿下府上,届时再为殿下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