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凭什么就对他这么狠心
“谢停！” 谢凉怒视着谢停，眼中几乎要喷火，拳头在谢停颈侧握得咯咯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狠狠朝谢停砸下来。 谢停一脸无辜：“阿凉怎么了？我说错了？”眉眼间只三分狡黠，倒有七分的有恃无恐。 砰！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谢凉沉重的脚步声在谢停耳中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谢停躺在床铺间敛起神色，眼底漫过一丝失望。 真可惜……他都这么挑衅了，谢凉都能忍住没对他动手。 但可惜中又带了几分骄傲：这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是他一手带大的、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他也舍不得这么伤害谢凉…… 胡思乱想了一阵，不等谢停重新睡过去，谢凉沉重的脚步声又慢慢靠近了门口。 谢凉停在门口不知在做什么，安静了半晌才开门进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谢停下意识挂上笑，视线一扫，却在谢凉双耳处看见两个耳塞…… 谢停笑容一滞。 一时不知道夸谢凉聪明还是骂谢凉傻。 谢凉却并没注意到谢停的表情，刚才出门一趟冷静下来，他很快就想到了不受影响的好办法：不看，不听，谢停就影响不到他！ 至于动手？谢凉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他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镇压谢停。 完全不知道真打起来谢停完全不比他差。 之后几天的日子着实安生了许多，谢凉尽量避免和谢停的眼神交流，也不听谢停说话，虽然一直同处一室，但房间安静的不得了。 就在谢凉以为日子会一直平静到谢停恢复，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冒出来并站在谢停兄弟面前。 …… “这是龙头的亲生母亲，你们那儿来的胆子和资格阻拦？还不让开！” 一大早，外面的喧闹就将谢停谢凉吵醒。 楼下的老人虽然年迈，但依旧精神矍铄声如洪钟，巨大的声音谢凉在楼上都听得清楚。看清楼下的人影后，谢凉忍不住皱起了眉。 龙头，指一个帮派最重要的掌舵人，称呼来自沿海地区，和帮主、大头目之类称呼是一个意思。 楼下除开那些跟随的或者守卫的，值得注意的人只有三个，两个是帮中的老人，年纪大资格老，当不了龙头也不舍得退休，日常最喜欢倚老卖老给谢凉找麻烦。 另一个人，就是老人口中大喊出来的……谢凉的生母。 二十余年过去，这个女人依旧美得张扬明艳，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就算被强行请来心中恐惧，依然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不用多说什么，只看那张和谢凉如出一辙的容貌就知道他们是母子，更别说谢凉……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说不上谁对谁错，年少无知的少女被抓去当了黑帮老大的情妇，还为其生儿育女，却并不被如何在意。 虽然美丽，但花瓶看久了也会觉得厌倦，何况这个叫胡玉的少女连做花瓶的能力都欠奉，被抛弃也在情理之中。 谢百山任由长子被一同抛弃是第一个意外，胡玉再次怀孕就是第二个意外。 重新回去的希望破灭后，胡玉没有能力抚养两个孩子，只能将他们送去福利院，又等了等，确定谢百山真的对她没兴趣了，便自己寻个老实人嫁了。 生活不富裕，但很安稳，生的子女可爱，丈夫也疼她，日子过得很不错。 谢凉在查到这些时曾远远看过一次，看着对方一家四口幸福圆满，就明白没必要再相见。 但总有人不体谅他这份心思……或者巴不得看他的笑话。 谢凉沉着脸披上衣服准备下楼，并不准备把这个麻烦闹到谢停跟前，但楼下声音太大，谢停已经醒了，一言不发的起身穿衣，准备跟他一起下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 谢停皱眉看着谢凉不说话。 对视一会儿，谢凉率先移开目光，谢停微微翘了下嘴角，然后跟在谢凉身后。 楼下的守卫已经渐渐拦不住不善的来客，听见谢凉的声音连忙让开位置，微低下的脸上满是如释重负。 四下里骤然安静下来，谢凉抬头看向这里唯一的女人，女人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她在看谢停。 和谢凉明显肖似胡玉的脸不同，谢停的容貌乍看上去和父母都不像，但细看又处处都是父母的影子，在熟悉的人眼中更是无比相似。 让胡玉一瞬间就想起当初在谢百山身边的日子。 最初刚到谢百山身边时，胡玉也是享受过一段被宠爱的日子的。她长得好看，会撒娇，年纪也小，正是大部分男人会喜欢的样子。 日子过的好，谢百山那时也还算英俊，她为此也曾真心实意喜欢上这个大了她十几岁的男人，但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怀孕，身材走样，容貌不如最初娇艳，还有……谢百山觉得腻了。 作为兴帮的龙头，谢百山从来不缺女人，更不在乎子嗣，反正会有更多，他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胡玉生下的就是他唯有的两个儿子。 失去宠爱紧随其后的便是打骂和厌弃，胡玉模样不再如最初那么漂亮，身上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还被谢百山羞辱她是“捡来的婊子”。 那段日子在之后很多年回想起来，都是胡玉的一场噩梦。 胡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当年那个人，那个人据说已经死了。 她的视线又落到谢凉身上。 和胡玉不一样，谢凉正是最好的年纪，即使同样张扬的容貌，在谢凉脸上也多了他这个年纪所特有的锋芒。 这让胡玉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连被她抛弃的第二个儿子都长大了。 明明来之前一路都有人在叮嘱她该做什么，此刻胡玉心里却忽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挨着胡玉的老者在胡玉身后重重拧了一下，强烈的疼痛莫名唤起胡玉心中埋藏多年的恐惧和怨怼： 恶毒的咒骂不经过思考就从口中涌出。 她并没有看出来那些人口中两个孩子之间背德的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那些人手里，而她在谢百山身边的时候，又经历那么多的羞辱。 她近乎恶毒的想：反正，这不过只是父债子偿而已。 但几乎是本能的，她避开了貌似不太好惹的谢凉，而将所有恶意倾泻在看着更好欺负的谢停身上。 谢凉的脸瞬间沉下来了。“闭嘴！” 胡玉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才还沉默着看胡玉咒骂的吴老头此刻又站出来打圆场，笑呵呵的劝谢凉这毕竟是他母亲，被谢凉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 “你想认个妈我不介意，我现在就能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这孩子……算了算了，老头子年纪大了，不招人待见喽……” 吴老头一脸不被理解的心酸，虽然诚心给谢凉找茬，但到底在谢凉不善的脸色下退了一步。 但真让他就这么算了，他也不甘心。 “老头子年纪大了，说话年轻人不爱听，但你们到底是亲兄弟……”老头磕打磕打拐杖，“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他一脸面对无理取闹小辈的无奈，其实心里并不在乎谢凉是不是和亲兄弟是那种关系。他们这种黑社会，影响名声的有财有义，但唯独没有这种方面的问题。 不过还是给谢凉找不痛快罢了，谁让谢凉这么快就站稳了脚，还要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下去歇着？ 这么想着，吴老头给边上的李老头打个眼色，手在胡玉身后又拧了一下。 李老头也开了腔：“龙头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的亲生母亲，打断骨头它还连着筋啊！” “呵！” 谢凉冷冷扫一眼对面的三个人：“把孩子扔到福利院的亲生母亲？” “呜呜……” 胡玉被谢凉的眼神吓到了。她只是一个有过痛苦经历的普通人罢了，痛苦的经历只会使她恐惧，并不能使她强大，她受不了那种真的沾过血的眼神，一瞬间如同被冷水泼头浇下，骤然大哭出来：“我没有办法啊，我自己都养不活，我真的没办法……” 院子里一时又只剩下胡玉的哭声。 谢凉偏头瞄一眼谢停，谢停垂眸看着地面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对谢凉的视线毫无察觉。谢凉心里一时又酸又苦。 凭什么？一个从没见过养过他的女人谢停都能这么在意，明明身上还难受着，为了她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凭什么就对他这个相依为命的人这么狠心？ 耳边胡玉的哭声还聒噪的响个不停，谢凉却已经没了耐心。 “扔出去。” 谢凉丢下这一句，把难题交给手下，转身就一把抱起谢停上楼。 谢停躺在谢凉臂弯里，似乎终于回了神，视线却没有看抱着他的谢凉，而是将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在谢凉身后那个仍在抽泣的女人身上。 “谢！停！” 谢凉咬着牙用身体挡住谢停视线，大步流星的上楼，将谢停扔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