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待归人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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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完全认可这种推断。 但生物之间的认知确实天差地别。 有的只能将视线投射眼前。 有的却能够投射很远。 ************ 眼=诗人 典是另一个人 第71章 主城·71 深海。 庞大的烟雾水母群在安隅面前呼啸而过。 松散的伞帽在水中舒展翻腾, 触须抖动,烟雾在点点光亮中弥漫。 “小心毒液。”秦知律在耳机里提醒道。 一只触手从安隅身后靠近,缠绕着他的腰, 将他向后拉开。 几簇颜色诡谲的液体擦着安隅的发丝蹿过,迅速消弭在海水中。 由于海水阻力,秦知律拉着安隅的动作变得很缓慢, 安隅像看一场慢放电影般看着那些毒液远离自己,庞大的畸群渐行渐远, 水母群后, 是一群身材尖锐的鱼阵——它们是真正的任务目标,一群深海鱼将卵产入附近饵城水源, 大量孕妇诞下鱼形畸种, 一胎就有几十上百只。 扭曲的人类脸颊开着鳃,在水中狰狞地鼓动,尖锐的鱼鳍和牙齿折射着水母发出的点点波光,在漆深的海底掀起一片片五颜六色的光浪。 成千上万的畸种,而任务执行者只有秦知律和安隅。 安隅在氧气面具后深呼吸,耳机里,长官的声音像是隔了一重重的雾:“很美, 是吧?” “嗯。” 秦知律用触手绞死那些水母,说道:“世界真相重重, 畸类只是个相对的概念, 所有生物都在维护自己建立的秩序罢了。” 探照灯垂在安隅额前,他在那一点光亮中看到庞大的黑色章鱼缓慢游动,上百只粗长的触手在水中呼吸般舒展蜷缩。 秦知律像一只优雅而庞大的海妖, 在水中转动着将触手收敛, 恢复了人类躯干。而后他轻轻摆动双脚, 两只水靴脱落,双脚并拢拍打水面,安静地闭上眼。 拢起的双脚逐渐化形成一条流畅的鱼尾,漆黑的鳞片顺着海波向一个方向整齐地倒去,宁静而磅礴。他睁开眼时,黑眸中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摆动鱼尾,游向那畸群。 安隅在远处看着这一切。 海底生物被畸潮驱赶向四面八方,唯独他的长官摆动鱼尾独自向更深更黑处迎去,在畸潮中掀起巨大的漩涡,无数残肢和鳞片在漩涡中翻搅四散。 海底的战场寂静而血腥,在一片斑斓中,那漩涡越搅越大,直至终于停歇,漩涡中心只剩一尾人鱼。 秦知律悠哉地摆尾,让海水冲刷去那些沾附的污浊。 很快,他又恢复了无暇的漆黑。 他在耳机里轻微气喘着,“走。” 安隅本能般地轻声道:“您的畸化和别人很不一样。” 秦知律在不远处等着他靠近,漫不经心一问,“哪不一样?” “很美。”安隅还没学会委婉和羞涩,只坦诚地表达心里的感受,“不是那种畸态的美,而是一种很纯粹的美感,让人想要触碰。” 远处,那尾人鱼的身形微顿,秦知律忽然回身朝他看过来,鱼尾推开海水,游到他身边。修长巨大的鱼尾轻轻弯曲,在他腰腿上擦过,结实富有弹性,挤压着他,又若即若离。 黑眸凝视着他,比海底更深邃,“像这样吗?” 海底太宁静了,安隅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响,很有力。 “长官。”他鬼使神差般地说道:“如果我也能随意畸化就好了。” 隔着面罩,他似乎看到秦知律挑了挑眉。 “你想要什么?” “鱼尾。”安隅说,“和您一样。” 话音落,秦知律却忽然朝他伸出手。 他不知道长官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地也朝长官伸出手。 皮手套轻轻捏着他的指尖,替他摘掉了潜水手套,拉着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鱼尾上。 安隅掌心颤了一下,指尖顺着鳞片的方向抚摸。 滑韧,坚实的触感,戳下去,得到极具弹性的反馈。 他向下摸,摸着摸着,忽然感觉长官似乎不由自主地往远躲了一下,抬眸却见那人的神色有些奇怪。 秦知律摘下一只手套,捉住他的手,攥着他说道:“走吧,去下一个区域。” 深海无限。 一个又一个作战区域。 秦知律能表达出无穷种畸变特征,但他厌恶畸变,常用的基因只有几种。 在深海,他喜欢作为章鱼或人鱼出现。 在沼泽,他会化出丰茂缠绕的藤蔓,藤蔓上开出各类花卉,安隅多看几眼,他就会随手摘下一朵送给他。 在荒漠,他舒展漆黑的羽翼,安隅安静地坐在翅膀上,在高空灼热的风中微微眯眼。 每当回到主城歇脚时,安隅都会在电梯里偷偷看恢复人型的长官。 宽肩窄腰长腿,像一把笔直锋利的刀,安静地回到刀鞘,等待下一次亮刃。 汗水沿着轮廓分明的侧脸滑下,滴入脖颈。随着呼吸和动作,肌rou在光洁的皮肤下优雅而澎湃地伏动。 凌秋说过,人类总会不可避免地沉迷于美丽的事物——美丽的动物与花卉,美丽的星空和深海,以及,美丽的rou体。 安隅忽然意识到,待在长官身边,就能同时拥有所有的美丽。 没有超畸体作乱的任务都很轻松,秦知律一天就能清掉一串。尖塔论坛说,大佬又开启了毫无感情的清扫模式,让人想到他十六岁那年——十六岁的秦知律正是依靠这种冷血的效率,一举征服了尖塔。 但一直陪在旁边的安隅却不觉得长官冷血,相反,他觉得长官出任务时的笑容越来越多了,不像初见时那样冷暗,反而更接近八至十六岁间的状态。 ——那个刚刚踏入人间,还未跌落深渊的少年秦知律。 安隅从之前的任务疲惫中完全恢复过来后,就开始随手为长官打一些小助攻。 他们的配合似乎有天然的默契,秦知律很快就习惯了远处的畸怪忽然出现在射程中,会在受伤时淡定地盯着伤口,直至它迅速愈合。当一只体型堪比小型战斗机的毒蜂朝他喷射毒液的刹那,毒蜂在空中骤停,毒液凝滞在口器边缘,高空之中,他神色泰然,引臂一枪打爆了毒蜂圆隆的腹部。 毒液向大地泼洒,秦知律低眸向下看,地面上的安隅朝他勾了勾唇。 任务间歇,秦知律一边撕开能量棒一边说道:“你最近笑得很多,有新的社交关系吗?” 安隅正在和小章鱼人聊天,闻言迷茫地从屏幕里抬起头,“最近一直在陪您出任务,除了您和您的ai,几乎没跟任何人交流。” 秦知律看了他一会儿,哼笑一声,“那也许是我的错觉。” 小章鱼人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其实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冷酷,你也可以和我说一点有趣的话,做一点有趣的事。 安隅问:和你,还是和你的学习对象? -都行。虽然我的本意是和我,但显然你更在意我的学习对象。 安隅对着终端愣住,直觉告诉他,他正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社交窘境。 小章鱼人最近似乎有些忌惮自己的学习对象,而这种忌惮的根源是他的区别对待。 他正纠结地打字、删掉、再打字,小章鱼人已经背过身朝房间蠕动去了。 -别纠结了,我只是一个替你模拟和他社交的ai。 -虽然不是每个ai都有工具人自觉,但我有。睡觉了。 安隅抬起头,长官已经在黄沙中回到高空,继续和毒蜂厮杀。 耳机里,他冷道:“你还能更事不关己一点吗?” “抱歉。”安隅立即收起终端。 秦知律扇起羽翼,在即将把一只黄蜂拍碎的瞬间,那只黄蜂忽然出现在了几百米外的距离。 空刀了。 秦知律和黄蜂一瞬间都很懵。 战斗结束,秦知律背后钻出一只触手,朝安隅激抽而来,却在靠近时卸掉了力量,只将他紧紧地一圈圈缠绕,勾到自己面前。 他冷脸质问道:“你想干什么,造反?” 安隅费劲地把手从章鱼脚的捆绑间抽出来,举着终端道:“您的ai让我和您多开玩笑。” 秦知律挑眉,“看来它把你教坏了。” 安隅小声提醒,“它的一切言行都来自对您的学习,长官。” 说这话时他有些紧张,但秦知律没什么发怒的反应,只是哼笑一声,触手更用力地挤压着他的腰。 安隅早就适应了长官的各种拟态,尤其是章鱼。 但有时,过于紧压或深入的触碰,还是会让他一瞬间产生逃离的本能,但又沉溺于那种新奇的身体刺激。 …… 畸潮在世界各地泛滥,秦知律每天对着终端上不见尽头的任务皱眉,安隅终于看不下去,主动领走了一件。 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任务,草原上的畸变巨兽巨浪般朝他奔来时,他只摆弄了几下空间,然后用几枚热弹轻松结束了战斗。 ——那条战斗记录只有三分半,但却隔日就冲上了尖塔播放榜单前列。 “这太合理了。”比利一边循环播放一边评价道:“快节奏的感官刺激,短视频就是这么火的。” 时空异能者在清扫普通畸种时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效率。 在一次次重复的练习中,安隅对时空的cao纵已经像思维流转一样自然,虽然他仍然是个能被畸种轻易捏死的脆弱之躯,但脏东西压根来不及靠近他。 如果秦知律不跟,他就会带上安和宁,但大多数时间里,他们只站在他身后发呆,白蓝的闪蝶悠闲地在他身边振翅——影像资料上线后,论坛里戏称那些蝴蝶为安隅的专属氛围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