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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辉煌图卷 第134节

    斗智斗力,强取豪夺,美色金银,嗜杀玩虐,从来都乐在其中,哪有一点身负大恨,矢志不忘的感觉?

    卜算子简直怀疑,刚才是不是有人对着孟王侯施展了什么迷魂夺魄,蛊惑人心的妖魔邪法。

    可是他这些质疑、困惑、荒谬,甚至想要怒骂的心情,都已经来不及发泄。

    因为孟王侯已经杀了出去。

    他这一动,他那三名护法手下也自有动作,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关洛阳和姜九思。

    卜算子无暇再想,身影一动,横移到十米之外,顺手就要把一株柳树主干拖动移位。

    “不能让他再布下阵法!!”

    姜九思口中急喝,长剑挥洒出道道剑气,却不得不优先抵御那三名护法。

    关洛阳的身影骤然幻变,如同一团青烟,凭空一晃,就躲开了山中狼朝他劈去的一刀,更从姜九思背后绕走,瞬间出现在十五米之外。

    他没有急着去援助韩文公,只是双臂一展,青气挥散而出,所过之处,碎石尘埃上浮,紧接着身体猛然向下一扑,双掌重重的拍落在地面上。

    狂放的掌力借着地面传递出去,关洛阳前方五六株大树主干,重力已经被减轻,再被这股从地下传递过去的力量一轰,顿时土壤炸裂,拔地而起,窜上半空。

    关洛阳直起身子,连环出掌,隔空掌力把那些大树主干轰然打飞出去,急剧加速,大半朝着那些护法飞去,也有两株撞向卜算子那边。

    卜算子连忙挥袖抵挡。

    三名护法那边,山中狼刀光闪烁,他刀刃极长,身子微微一转,刀光就最先迎上了那些大树主干。

    一眨眼间,所有朝他们这边飞过来的大树主干都已经被斩成一段一段的。

    但没想到那边关洛阳手掌往下一压,这些本来被减轻了重量的树干,又猛然加剧了重力,配合原本的速度,二次加速,继续朝他们冲撞过去。

    这一变始料未及,山中狼刀刃太长,在这个距离反而只能靠刀柄、手掌接连拍击、抵抗,身形不由自主的朝一边跌退出去。

    罗印和白不坚原在围攻姜九思,碎裂的大段木块砸过来,白不坚最是机警,身子一闪,就提前避开。

    罗印却不得不反手抵挡。

    他的龙爪手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各家各派的爪法,如果是虎爪,大多是五指齐出,如果是鹰爪的话,则有五指的,也有屈起无名指和小指,只凭另外几根指头捏成爪形的。

    唯独少林的龙爪手,是将小指紧紧蜷缩收起,每一只手掌,只凭其他四根手指发挥爪力。

    所谓龙藏一指,从佛学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彰显少林武功仁慈广大,从单纯的武学意义上来说,是为了更好的象征神龙见首不见尾,隐介藏形,变化圆通,妙用不竭的意境。

    此时,罗印左手刚刚弹开姜九思的长剑,只凭一只右手往后一抓,龙爪刺入一段树干之中,忽然从极快极烈转变成沉缓舒展的感觉,颠动着那一段树干,左右上下的晃动,把后续的五六段树干全部挡住。

    诸多树干之间,隐隐产生一种粘连的气场,庞大的体积杂乱拼凑在一起,也如同一堵厚墙般,将罗印整个人都挡在了后面。

    关洛阳此刻若要进击,就要先破开这面墙壁。

    而有这个间隙,罗印就能脱身而出,不至于沦落到被二人围攻的境地里面。

    然而,就在这堵“树干”厚墙刚刚拼成的瞬间,关洛阳身边光影飞虫汇聚在掌心,一掌拍在厚墙之上。

    树干没有半点损毁,另一边的罗印却觉得五指骤然一麻,手腕嘎嘣微响,脸色陡变。

    “隔山打牛?!不对,怎么会有这么霸道锐利的隔山打牛!!”

    风蜉虽无形,能毁楚人百甲。

    关洛阳瞬间连打三掌,渗透过去的力量,让罗印整条手臂都陷入麻痹,刚猛锐利的元气更直接冲到他右半边身子里面。

    姜九思趁他内力不畅,静水流深的剑气宛然一转,从他左肋滑入。

    冰凉的感觉切过心脏,罗印双目充血,暴吼一声,整个人往姜九思身上一扑。

    长剑从他背后刺穿出来,一身少林内力几乎脱体而出,化作一个淡金人形,撞在姜九思身上。

    这一招临死反扑,是纯粹内力对拼,姜九思只觉得奇经八脉同时一滞,噗的喷出一口血来,倒跌出去。

    罗印的尸体扑倒在地,那些树干失去他的内力粘连,砸落下来,把他的尸身盖住,只能隐隐见到那一截透体而过的剑尖。

    白不坚和山中狼不禁色变。

    明明他们三个护法加上卜算子,人数足足是对面的两倍。

    之前对付姜九思和赵晚归的时候,情况也与这类似,顷刻之间就把赵晚归打的七窍流血、重伤濒死。

    怎么这回,刹那之间,反而是他们这边被打死了一个?

    卜算子心头微微一下颤栗,这个新来的,显然功力深厚、招式狠辣,更甚赵晚归一筹,但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已经脱离了寻常匠气,开始向宗匠的层面过渡了。

    世上练武之人,一开始只会照本宣科,学练招式、内功,等到能根据不同情况,从所学招式里选出最精妙的一招,不需要依据次序来应战,就已经算是登堂入室。

    但这个时候,依旧远远没有能够脱离“寻常匠气”的范畴。

    就好像一个人出招攻击对手,被对方挡住,下一招就会寻找对方哪里出现破绽,再朝那边出手,依旧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思路里面,作战的过程看似连贯,实则却是断断续续的。

    超过了这个层面的人,就是懂得了引导破绽,从天衣无缝之中引导出全新的局势。

    不是靠蛮力去硬生生打出缺口,而是用一种出神入化、几乎不依靠思考的战法,把敌我双方当成一个整体,使其变数自生、生机自灭。

    面对这种人,哪怕是你的功力,招式,毅力,都完全不逊色于对方,也会因为不够“流畅”,迷茫错愕间被对方打死。

    之前韩文公种种表演时,关洛阳几乎没有说话,但战斗一旦展开,就算他依旧没有说话,也已经成为没有谁可以忽略的一处。

    因为这一下细微颤栗,卜算子心中退意顿生。

    他还注意到了孟王侯那边的情况。

    孟王侯距离那远处的韩文公,已经不足一丈。

    魔教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当年身为一个魔教长老的孟王侯,虽然也有不低的地位,不少的享受,但从普通弟子成长到长老的过程里,所受过的劫难也绝不算少。

    可以说,魔教有好些规矩,好些会让孟王侯产生联想的事物、场所,都是他恨不得自己去毁掉的东西。

    所以要不是被上面的人指派出来,他这些年,并没有太积极想要去报仇的意思,他对韩文公自然是很敌视,却也没觉得自己会对他有多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这只是他以为的。

    等他真正看见了韩文公,看见那个糟老头子,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着那种夸张的激将,他在暗笑滑稽的同时,心情却已经莫名的变了。

    心似浮尘万变之间,孟王侯才正视起了一件事。

    不管是叫孟王侯还是孟修扬,他这个人,人生前三十多年都是在魔教里度过的。

    而他的前半生,他的三十多年人生所能够依托的现实基础,已经被摧毁了,不存在了。

    今天韩文公这种表演,落在知情者眼里,自然只是滑稽拙劣,但如果有朝一日,他在大街上随便指着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婆,笑称,那就是当年的魔教长老孟修扬的模样。

    会有人信吗?

    会有人不信吗?

    现实事物里又有什么存在,可以反驳他这样的说法呢?

    “老东西……”

    哗啦!!!

    河水炸响,涛浪飞跃,跳出一头肩高比成人还高出许多的流水狂狮,越过韩文公,扑噬而下。

    孟王侯不闪不避,用自己的身体把这头巨狮劈成了两半。

    他心里好像空了一大块,又好像整个胸腔都在膨胀生焰,情不自禁的发出炽怒的一掌。

    “死来!!!”

    乌光一闪,一杆铁枪当面扎来,怒卷的枪缨如同黑龙的鬃毛。

    孟王侯一掌力劈,功力极致汇聚的手掌,无视这一枪足以洞穿城墙的锋芒,最尖锐却也最纤细的枪尖,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化为飞灰,枪头像开花一样炸裂开来,直到混铸一体、束以玄金的枪杆处,才略微一顿。

    所有白缨,化作飘飞的火星。

    劲力传开,旁边河水中炸起一道水柱,韩文公脚下草地土石炸裂式的下陷滑退,手里枪杆已弯起到危险的弧度,眼神惊险微笑。

    水中有两道迅影从他背后窜起,一棍在左,一刀在右,袭向孟王侯。

    第132章 劝尔一杯酒

    一流高手练气成钢,举手投足之间,真气喷涌随行,就算孤身面对万箭齐发,铁骑冲撞,也可以毫发无损,只要真气不散,他们的躯体,甚至比天外坠落的陨铁还要坚硬。

    但是在跟境界相差仿佛的对手交锋之时,很少会有人选择空手去硬接对方的兵器,更多的都会选择以灵巧的招式来封锁、荡开兵刃。

    因为境界相同的对手之间,真气内力的强弱是很难拉开一个固定差距的,一些特殊招式的运用,情绪的波动,都会使看似已经出尽全力的真气又有短暂的增长。

    你拿空手接敌人兵器,也许第一招的时候,内力胜过对方一分,成功将对方打退,但第二招的时候,你仓促发力,对方施展绝招,就有可能将内力反压胜你一分。

    那个时候,肌肤与兵刃直接接触,连一点应变的时间都没有,就会被顺势切开血rou、砸断骨骼,让你失去翻盘的机会。

    但是今天的孟王侯并没有思考这些事情。

    他右手还压着韩文公的枪杆,眼见棍刀来袭,左手一探就擒住竹棍,右脚一抬,直接踢中刀锋。

    嘭!!!

    枪、棍、刀上的三股内力,将他身躯冲撞的向后猛退,他双手却顺势一拉一绞,把枪杆和竹棍交错在一起,中间接触的那一段扭的像麻花一样。

    竹节爆裂开来,竹条跟弯曲的乌色钢铁紧紧的扭合。

    孟王侯松手变招,快如闪电的一掌,从上而下地拍在两根兵器扭合的那个位置。

    地面先被隔空拍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掌印,接着两件兵器同时脱手,交叉状坠落,深深陷入泥土之中,把那个掌印分成了四份。

    趁着对方失去兵器,孟王侯完全不管那两个伏击他的人手,只一个大跨步,身影直行,快的不可思议,抬掌推向韩文公。

    韩文公袖口一张,手腕翻转,提起了自己真正的兵器。

    之前,韩文公说那杆枪当初是西南大军中的旗枪,这一句并非虚言。

    似这般旗枪,虽然在军中的时候,号令挥洒,极具威严,但要说多么适合用来挥舞战斗,那就不见得了,区区一杆百锻之枪,论其质地,甚至难以与一些二流江湖人士的配剑、配刀相提并论。

    韩文公抬这一杆枪出来,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暮年出战,也有几份聊以怀念的意思,而他真正的兵器,却是一支笔。

    笔杆长约一尺半,青黯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但看着就极其沉重,笔头大小如婴儿攥拳,三寸狼毫发灰,只有笔尖一点浓墨纯黑。

    他从袖里翻出这支笔之后,用的是真正握笔的姿势,食指中指勾压,无名指、小指从内侧抵住笔管,拇指按紧,掌虚、腕平、管直。

    这个提笔的动作,刚好把孟王侯的这一掌向上、向外格开,但却只是勉强让这一掌,偏开了韩文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