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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要花五千万 第131节

    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是早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坐姿,是他们最喜欢的亲密行为。

    陆文州一只手护着时序的后腰,抬眸认真看着他:“宝宝,我想问问你,除了时文之外,时家那几个人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你只跟我说过时宴哲,其他人呢?”

    时序表情怔住,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我也担心会刺激你,但是我不得不跟你说。”陆文州稍微坐起身,伸手拿过桌面上的牛皮袋,打开,把所有照片递给时序。

    时序迟疑接过照片,在看见照片的瞬间,瞳孔紧缩,他呼吸开始略有些急促,一张又一张的看过去,拿着照片的手不断发抖。

    ……上面全都是“时序”哭的模样,没有一张看起来状态是正常的,眼神满是泪水,有的是恐惧盯着拍摄的人,有的是蜷缩在角落自我防御的状态。

    仿佛这样的恐惧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拍摄下加剧的。

    他甚至不敢想,在一个人崩溃的时候,另一个人或者是好几个人拍摄这个画面会对这个人加剧什么程度的痛苦。

    言语与肢体是欺凌,未经允许的拍摄也是欺凌。

    总而言之,每一张照片,都暴露的过去那个“时序”所有伤疤,这些是他不知道的,因为他曾经只捕捉到最痛苦的那个瞬间,那个瞬间能被他捕捉到应该就是彻底压垮“时序”最后一刻。

    原以为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会有,时宴哲不是已经进去了吗?警察不是已经将时宴哲手中的所有照片与影片进行处理了吗?

    为什么……?

    还有谁?

    时宴辞?

    他遏制不住的怒意倏然上涌,刺激着呼吸跟心跳,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气得泪流满脸。

    “宝宝,你看着我。”

    时序感觉自己的脸被捧住,他湿雾遮挡些许的视线,慢慢地才看清近在咫尺的陆文州,薄唇轻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我不会放过他的。”

    陆文州察觉到时序的情绪波动,但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不是恐惧,就好像是他一样,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这种事情发出的愤怒。

    那他该怎么去理解这种旁观者情绪?

    “宝宝,你害怕吗?”

    时序气得上头:“我害怕?我现在气得想杀了他,他这种人渣——”可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他呼吸倏然屏住,像是反应过来那般,愕然看向陆文州。

    陆文州抽了两张纸巾给时序擦眼泪,也看见他表情的诧异,语气温柔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吗?”

    时序立刻握住陆文州的手,神情紧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因为你表现出来的不像是受害者的反应,你的反应跟我刚看到这些照片的反应一模一样,愤怒,想把这些人给杀了,挫骨扬灰也好。”

    时序没说话,握着陆文州的手微微发颤,急促心跳的动静几乎要冲破耳膜,就要跳出嗓子眼。

    “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跟我最开始认识的时序不一样,你们性格不一样,行为不一样,气质不一样,说话方式也不一样,对待我也不一样,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画的那张思维导图吗?”

    时序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闷闷‘嗯’了声。

    “你跟我多次否认自己没有生病,我现在也相信我的小朋友没有生病,因为你很聪明,非常聪明,你有着远超于同龄人的能力。”陆文州又抽了张纸巾给时序擦鼻涕,然后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我也知道我爱的是你。”

    “所以你是谁?”

    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骗不了陆文州的。

    他轻垂眼皮,眸底氤氲着水雾,薄唇颤抖,手紧紧握着陆文州的双臂,仿佛是在借力缓解着紧张的情绪,张了张嘴:“……我。”

    紧张发颤的手忽然被陆文州握入手中。

    宽大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不安颤抖的手上,给足他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他缓缓抬眸,对上陆文州眸底沉稳温柔的目光,最终是没忍住哭了出声:“……我,我也是时序啊。”

    第102章 五千万102

    陆文州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他在时序面前却完全没辙。尤其是见他哭成这样,明明想着好好说的,看得他心里也跟着酸涩发慌。

    尤其是这句很值得深思的话。

    ——我也是时序。

    这个世界上或许会有同名同姓的人,但会有同名同姓且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时序红着眼眶,听到陆文州这么问他,用力反握对方的手,借力缓解着自己紧张在抖的手:“……我就是时序。”

    他也告诉过自己的,假如真的有再被提起一天,而且是陆文州提起的,那他应该要说。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陆文州的感受他不可能不在乎。

    “我……”接下来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得要做一下心理预设。

    毕竟这句话一说口,真的可以颠覆世界观。

    陆文州感觉时序的手抖得厉害,也不只是手,浑身也因为高度的紧张在发抖,他除了等待对方的平静跟肢体安慰,剩下的都是需要面对的事情。

    这件事要如何解决,他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去解决,一切取决于时序会如何面对的态度。

    他将时序轻轻抱入怀中,手抚摸着清瘦的后背:“你可以缓一下再说,没关系,我等你。”

    时序感觉到被结实的双臂完全拥抱入怀,就好像飘荡了很久的灵魂寻到落脚点,他把脸埋入陆文州的肩颈里,现在哭的已经不完全是“时序”这件事,而是他该坦诚这件事。

    他现在要承认,他叫时序,是来自书外得时序,而现在自己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是书中的虚拟故事。

    包括陆文州。

    都是书中才会存在的角色。

    如果要他分清楚来说,那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说实话,他已经开始有点无法接受这件事,不是因为他还在这里的原因,而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切会像他刚来那样,忽然又走了,万一呢?那陆文州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他不想在这的一切变成只是书中的剧情。

    他也不想爱的只是书中的角色。

    “……陆文州,你可能会无法接受的。”

    陆文州听着趴在肩上传来的这道哽咽声音,尽量抱着他,语气也尽量的平静:“我可以接受,就连离婚这件事我都可以接受,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吗?除非你是外星人。”

    “我觉得我比外星人还离谱。”时序吸了吸鼻子,哭着:“……就,外星人还能是一个空间的呢。”

    陆文州:“?”他低下头,见时序哭归哭,又是很难以启齿的模样:“什么意思?”

    时序在陆文州肩膀上擦擦眼泪,没敢抬头:“如果我说,这里是一本书,我是从书外面进来的,你信吗?”

    陆文州蹙眉沉思着,他眸底浮现疑虑,低头看着时序,见他似乎很认真的样子,觉得这个解释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书?”

    “嗯,我是从书外面进来的。”

    陆文州:“……”沉默须臾,他淡定问:“那……你跟时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我就发现我变成他了,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是长头发,我原本不是长头发的。”时序说得很认真:“然后他比我小两岁,他是03年的,我是01年的,我本科毕业于华夏人民大学,研究生毕业于斯坦福大学,我的老家是重庆的,爸妈是做生意的,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孤儿了。”

    说完,发现陆文州很沉默,抬头看了眼,发现陆文州正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时序眉头也跟着耷拉,像是预料到会这样:“我说真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

    陆文州见时序有些受挫,摸摸他的脑袋哄着,质疑归质疑,离谱归离谱,但他还是选择维护一下小爱人的自尊心:“好,我信你。”

    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既然已经在他面前发生了,与其再纠结时序是不是精神分裂,倒不如选择接受这个更荒唐的事实。

    “?”时序有些诧异:“啊,你信啊?不觉得我说的东西很有病吗?”

    “觉得。”陆文州如实说。

    时序:“……那你又说信?”

    “因为是你说的。”陆文州用手背给他抹掉眼泪,语气温柔:“所以再离谱我也会选择相信你。”

    就算说是外星人可能他都会选择相信。

    因为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他也可以肯定从前认识的时序,跟他现在所爱的时序就不是同一个人。

    时序听着,忽然的,鼻梁一酸,又没忍住泪眼汪汪了,用力的抱住陆文州,把脸埋在他肩膀上,手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衣服,隐忍地呜咽出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是不管是书外还是书内,他其实都没有亲人的,心在血脉这个层面是没有任何归属感,可是现在他多了个归属,这件事很难开口就是恐惧这样的归属不是属于他的。

    在这个世界里,他确实是用着“时序”的身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安让他对这个事实的坦诚充满着害怕,害怕陆文州质疑。

    不过……

    跟他想的不一样。

    他低估了陆文州对他的爱。

    竟然连自己都觉得离谱的事情也选择相信了。

    陆文州听着耳边克制着的哭声,听得他心情酸涩,现在他倒宁愿时序可以放声哭出声。

    尽管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他所处的世界会是一本书,时序能从书外面进来,这是什么科幻片吗?

    可现在似乎去纠结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至少他知道了原因,知道时序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这一切是假的。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去看个医生。”时序想了想,又怕陆文州觉得他有人格分裂了,干脆主动提出。

    陆文州看着坐在身上的青年,哭得眼睛鼻头都红红的,加上说这话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现在越看越觉得这家伙像小孩子。

    说话像,笑的时候像,发脾气也像,哭起来更像。

    除了在学习跟工作上。

    时序见陆文州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又那么温柔,他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哭了:“那……要不要看医生啊?”

    “看什么医生,你不就跟我说了吗。”陆文州又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我虽然第一次听,也觉得很匪夷所思,但我本来就分得清你是你,时序是时序,你跟我说了那我就知道了。”

    “你就不觉得很莫名其妙很奇怪吗?”

    “我觉得,但也不妨碍我爱你。”

    时序心头一颤,愕然看向陆文州。

    “所以我觉得又怎么会是假的,明明我们就正在相爱。”

    时序深呼吸,努了努鼻子,任由陆文州帮自己擦着,他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可能是对方的动作跟眼神都太过于认真温柔,好像真的不是在哄自己说相信就是相信,是真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