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137节
叶瑾安眉梢倒竖:“云景然你说谁傻?” 又和凌嘉裕吐槽:“大冬天扇冷风,云景然傻透了,还好意思说别人傻。” 云景然扇了两下,被雪风冻得一哆嗦,但不好露出来,强撑着:“你懂什么,我这叫潇洒。” 叶瑾安毫不留情指着:“你看,他就是傻。” 云清也略微不赞同:“马上到了皇后娘娘宫中了,我看你这扇子还是先收起来吧。” 以免别人见了发笑。 总得来说,他这儿子头脑是好,就是时不时有点脱线。 …… 正月十五,早上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夜里,建平帝在宫中赐宴犒赏朝臣,凡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获得了入宫参宴的资格。 叶峥正好卡在三品这个台阶上,自然也要去的。 晚饭时分,叶峥梳好头换好朝服,三品文官的朝服是黑色暗纹缎面配孔雀补子,要不说衣服也得人来和,高挑俊美的叶峥穿着制式严谨的朝服,头颈修长,肩线笔直,往下掐出一段细腰,分明是古板无趣人手一套的工作服,愣是给他传出一种高定和禁欲的气质来。 将官帽提在手中,叶峥边往出走边嘱咐:“灯节上注意安全,别太晚归,别往偏僻暗巷里去,跟着的人都齐备了没?是谁跟着?万一遇到扒手抢劫什么的,不要和人来硬的,要什么就给他,过后再处理……” 回头嘱咐儿子们:“你俩这个年纪人拐子应该是看不上了,但也要小心注意,别老想摆脱跟着的人,要体谅人家也是职责所在,万一因着没看好两位小公子,回来挨一顿板子可不美……” 又嘱咐跟着的人:“别贪着看灯就不管人了,若差事办得好,回来自然有赏赐……” 唠唠叨叨了一大篇。 云清在儿子们的眼色下上前打断,给叶峥领子上整理了两下:“好了,你该去宫里了,一会儿晚了别人说你架子大,你宴会前不是还要去趟起居殿么,别叫圣上久等了,去吧。” 叶峥低头在云清手背上亲一口,黏黏糊糊:“清清,那我去了,明年元宵再陪你看灯。” 云清笑个不住:“看灯年年都行,你快去吧。” 叶峥终于是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余衡拉好车帘,驾一声,马车嘚儿嘚儿走了。 安儿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爹也太烦人了,又不出远门,在京城里看个花灯还有那么多说道。” 云清点点他脑袋:“不许说你爹,他也是关心我们,京城不比雁云城单纯,思虑周到也是应该的。” 安儿背过身吐了吐舌头。 他当然知道爹是好意,但爹就是有点啰嗦嘛。 过不多时,云爹和云罗氏也打扮一新出来了,身旁陪着草哥儿,草哥儿身后跟着纳伢。 小豆子从门口进来,身后领着一身常服的凌嘉裕。 安儿奇道:“宫里不是设宴么,你怎么出来了?” 凌嘉裕先礼貌给长辈们请了安,然后回答:“父皇设宴宴请的是外臣,我一个皇子,去不去都无妨,就求了母亲出来找你们一起看灯了。” 云爹有半个月没见凌嘉裕了,说了句:“长高了。” 云罗氏也说:“小五出落越发俊俏了。” 出落得xxx这种句式,按北地习惯里是说女孩子的。 凌嘉裕却没有丝毫不满,笑着和阿爷阿奶问好,很认真地说这两天母亲宫里在炖木瓜雪蛤羹,母亲非逼着他也喝,又说过几天送些来给阿爷阿奶尝尝。 云爹吧嗒了口烟:“那都是女娃子吃的,我就算了,你阿奶吃两口倒是使得。” 云阿奶笑得满连慈爱:“这样好东西,给我们这两个老棒槌吃浪费喽。” 凌嘉裕道:“不值什么,也无甚好味,尝个鲜罢了。” 又看了下天色:“黑下来了,我们走吧。” 叶瑾安第一个往外跑:“走走走,出发出发出发!” 云景然也跟着跑。 后头长随小厮自然是哗啦啦跟着小主子去,生怕小少爷落了单。 凌嘉裕朝大人们点点头,追着安儿去了。 第132章 建平二年,三月,冬雪初化。 叶侍郎带着一家子搬新宅了,从松柏巷的木材商人旧宅邸,搬到了青鸾巷里御赐的大宅,和圣上潜邸时候的王府做起了邻居。 青鸾巷子啊,里头世代只住数得上号的达官贵人和皇亲国戚,虽只一条巷子,住进去这身份可就不同了。 普通人想要从市井街巷搬到这青鸾巷子里,需要几辈子? 叶峥不清楚,他从金銮殿上那个先帝钦点的小小榜眼,到官居三品,带着全家搬进青鸾巷,用了七年。 左邻右舍都是同侪,纷纷前来道贺,送的礼物礼单摆满了一个院子。 叶峥身着崭新袍服,和云清同执一根包金长杆,挑开红布蒙着的匾额,红布翩然落下,云府两个烫金大字赫然显露在人前,字体几位俊逸潇洒,一看就是字圈新贵周纪明周大人的手笔。 往来宾客都是心中有数的,自然不会在这样大喜日子说出些诸如怎么不是叶府,如何是云府……之类扫兴的话来。 挑开红布后,叶峥和云清作为当家人,招呼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进宅子内吃酒饮宴。 宾客们说着恭喜恭喜,鱼贯进入,才踏进二门,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巨响,惊得差点跳起来,体面一点的也面露骇色。 叶峥赶忙笑着安抚:“别慌别慌,外头放鞭炮呢,就和过年燃爆竹一个道理,增加喜气用的。” “鞭炮,那是何物?” “细细密密响成一串,比爆竹炸响的频率可是高太多了。” “比爆竹也响,声音也亮堂,不闷。” 宾客们好奇心大盛,二门也不进了,又跑到门口去看热闹。 只见门两边站立的小厮各自持一根长杆,杆头上挑着一串红辣椒似的东西。 余衡拿着截香,在那串东西下头一点迅速跑开,大约十秒后,那两串东西就噼里啪啦爆响了起来 两串鞭炮炸完,空气里残余着淡淡的火药味儿,不难闻。 叶峥见大家伙面露好奇,主动介绍:“这就是我云家工坊新研制出来的玩意儿,叫鞭炮,也叫百子炮,有喜气临门,多子多福的意思。” 又指红纸残屑:“这满天满地飘着红火,喜气洋洋。” 大家一看,这鞭炮炸响的时候,地上空中,红屑翻飞,可不正是凭空多了一股红红火火喜气腾腾的感觉么。 当即就有心思活络大人凑上前来:“云字工坊惯是出好东西的,看来这百子炮不久也要上市贩售了?好极好极!老夫有一孙女,不日便要出阁,可否先预定一些百子炮,到时候也燃上几鞭,正取这个多子多福的兆头。” 老大人不说鞭炮,只说百子炮,这心思可是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叶峥在乔迁之日当着人燃鞭炮,自然就有推广的意思,把家搬了,新产品也推出了,是一举两得的,此时自然不会推脱。 一拱手:“徐大人,好说好说,这是我夫郎云清,也是云字工坊的主人……此事入内详谈。” 也不光徐大人,在重家族和亲缘关系的古代,谁家还没两门亲戚要办事呢,这燃放鞭炮比燃竹既省事又声势浩大,自然是鞭炮好的,当即也凑上来,要商议这鞭炮的订购事宜。 一场搬家宴,宴会是不重要了,是弄来了好几笔鞭炮订单。 叶峥朝云清得意眨眼:我就说这东西一定不愁销路的吧? 云清也笑:是,阿峥料事如神。 三月中旬,边关又报戎狄来犯。 这戎狄乃是北方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水草长到哪里,牛羊马儿吃到哪里,他们就扎个帐篷住在哪里,等牛羊马儿赶去下一片土地,牧民也随之迁徙。 这样的生活习性,原本该同大启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可看天吃饭的牧民,每年总有春秋两季粮食接不上,草原上草儿过冬还没长出来,或者即将入冬开始枯萎,别说牛羊马儿没得吃,人也要饿肚子,这时候,农耕文明下,有屯粮习性的大启边民就遭了殃。 偏这些生在马背上的戎狄,吃得是牛羊rou,喝得是牛羊乳,生得精悍膘壮,无论是体力还是体质,都比吃谷物粮草的大启边民要好得多,戎狄□□的马儿也都是善于奔跑的优良马种,每每进犯,烧杀抢掠一番,得手就跑,绝不逗留。 草原广袤,又接着巨大的荒漠地形,戎狄进了草原就像鱼儿回到大海,遍寻无踪,别说边民没有办法,对戍边将士来说也是极为头疼的,就算一时打跑了,过段时间点了人马又来,是悍不畏死,极其狡猾的存在。 就如那年大皇子带兵击退羌族一百公里替明光帝贺寿,也的确做到了,可是翻了年,等到草原上青黄不接的时候,敌人还不是照样进犯,从没说击退几次就打怕了的。 不过边关问题是由来已久,从有边线起,就有边关问题,虽令人心烦,建平帝却也知道无甚解决办法,只能人力物力这么耗下去,总不能就不管边民了吧? 这日早朝的主题依旧是戍边问题。 听得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叶峥也站出来提了句:“圣上,臣家里最近研制出一物,或可试试。” 建平帝一听就来了兴趣:“哦?叶爱卿也懂行军打仗,快说来朕听听?” 叶峥道:“臣这里有一样东西,叫鞭炮,点燃时能发出阵阵炸响之声,臣听闻游牧民族犯边主要依靠的是□□宝马的神骏,若能废了他们的坐骑,光凭人海战术,我方兵士也能强压对方一头——” 叶峥正在侃侃而谈,只听武将队伍里有个人重重一哼。 大启文武将之间的嫌隙由来已久。 因武将多为莽直性子,平素在外征战,风里来雨里去的,自然看不起这群只会打嘴巴官司的文官,觉得他们巧舌如簧,只靠阿谀谄媚就能比他们这些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升官还要快,还要得圣上重用。 文官呢,则多有瞧不上这些武将,觉得这就是些草莽,整日里只会打打杀杀有辱斯文,说话从不讲究语言的艺术,一点不肯迂回曲折,有时候自己给点颜色,对方反而开染坊,直直就给撅回来了,是不识好歹,不同文墨,个顶个的粗俗人。 时间长了,自然是各自为政,懒得多同对方废话,就是有涉及对方的议题,只要圣上不明着问,那就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让这群大老粗/老迂腐自己头疼去吧! 今日朝会的主题是戍边,那自然是归属武将那边的议题没得说,文官这边也就虚应故事,随意听听得了,故而先前多是武将在发言,文官是不大说话的。 而叶峥,可能是因着调回京中时间不长,朝会参加地少了,自然同别人没有这份默契,再加上帮着建平帝处理事情惯了,看问题的眼光比较全面,武将发言的时候他也认真听着,心内还思考着解决办法,当武将们告一段落,他也酝酿成熟了,自然就站出来畅所欲言。 且不管他说得对还是不对,此举却是大大冒犯了武官集团。 你一个朝会上的新人,嘴上无毛的三品文官小子,恐怕连边关的门朝南朝北开都不知道吧,俺们武官集团在商讨正事,要你站出来多话? 一个武将当即出列:“军机要务,你一个三品文职懂个啥,少在圣上跟前大放厥词,以免惹人发笑!” 叶峥被说得一愣,怎么个情况?热辣辣地,好冲人啊! 文官队伍里,周纪明,还有其他几个文官则朝叶峥摆手,意思这是武官的事,咱们少发言,让他们大老粗自己爱怎么发挥去。 叶峥先瞟瞟文官队伍,又瞟瞟武官队伍。 先前没在意,这时候却看出点机锋来,站得是泾渭分明啊。 ——懂了。 这就看出先帝和今上的不同了,除非明光帝有意放任,不然没谁敢在明光帝表示要听一个朝臣说话的时候刻意打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