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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299节

    赵禹是独自一人进的宫。

    晋和帝见他时候神色寡淡,精神也不是很好,看起来对什么都没兴趣,整个人恹恹的。

    赵禹心下一沉:“父皇病了?”

    晋和帝说没有。

    那就单纯是心情不好了。

    为郑家,也为母后。

    晋和帝靠着软枕撑着些精神:“有事儿啊?”

    赵禹说对,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下去之后也不说别的,径直把来意与晋和帝回了个一清二楚。

    说完了,还觉得不够呢,又添了两句:“儿臣以为,此事要紧,不敢有所隐瞒。

    二郎原本想直接进宫回禀父皇,又怕拿错了主意,所以才先到王府告诉了儿臣。

    儿臣也是深思熟虑一番后,想着不敢擅自定夺。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罢了。

    偏这事儿……

    母后是中宫天下母,几十年父皇偏宠的人,郑家都敢拿捏着她,若真是有把柄,是母后所说的,她自己做错了事,那一定不会是小事。”

    晋和帝脸上的神情明灭几变:“你也不用替二郎开脱,他八成听完这个直奔肃王府去,朕还不知道他?又不会说他什么。

    只是这件事……郑双雪说这些,你们就信了?”

    “她可以撒谎,但没必要。”

    赵禹抿唇:“郑家已经被夺了爵,她和三郎分别被软禁在儿臣府上和二郎府上,她还动心思挑拨什么?

    如今要说她和郑家还有什么指望,也全都在母后一个人的身上了。

    难不成她还拿这种话污蔑母后吗?

    这些时日,父皇同母后本来就已经不大和睦,她也是看在眼中,心里清楚的。

    再来这么一遭,您心里,我和二郎心里,都对母后生出隔阂嫌隙,母后说话就越发没用,谁去救郑家?

    郑二娘子这人……”

    他犹豫了一瞬,后话暂且没说。

    晋和帝摆手说了一句无妨:“只有咱们父子两个,你只管说。”

    背后议论人,本来就非君子所为,更何况所议论的还是个女郎。

    但事关紧要,晋和帝也松了口,赵禹缓了一声,说了句好,继续往下说:“弟妹几次跟她打交道,就连阿月也说过,郑二娘子实则是个很自私的人。

    比起郑家,她更想保全的是她自己的富贵和荣华。

    换句话说,她如今全部的指望都在三郎身上。

    郑家坏了事,她就是罪臣之女,再不是什么尊贵体面的郑氏嫡女。

    即便有母后在,她和三郎的婚事恐怕也要不成。

    她求着母后,缠着母后,兴许还有一丝可能性。

    所以儿臣也好,二郎与弟妹也罢,思来想去,觉得她是没必要在此事上扯谎的。

    再说了,这种谎言,太容易就会被拆穿了。

    一旦被揭穿,她就是火上浇油,郑家只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受到更严重的责罚。

    惹怒您,惹恼儿臣与二郎,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似郑双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的。

    晋和帝合了眼。

    错事。

    因为一件错事,要拿一辈子去还。

    还什么?又是还给谁?

    是对不起郑家吗?

    要是对不住郑家,他推恩郑氏一族几十年,放眼大邺开国至今,还有哪个皇后母族的推恩重得过郑家?

    就算再怎么对不住,也尽够了。

    实在过分的时候,与他说清楚,他也不是不能和她一同分担。

    怕只怕,是对不住他。

    因为对不住的人是他,所以才有口难言。

    被郑家威胁了快二十年。

    只是从何时起,又是因为什么事,晋和帝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他对皇后的心,早不复从前。

    却也不是真的想跟皇后如何撕破脸。

    从前那样恩爱的夫妻,到最后闹成这样,太难看了。

    何况也怕有些事情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

    若闹开,天家威严荡然无存。

    晋和帝很快就有了决断。

    他抬眼,定定然朝着赵禹的方向望去一眼。

    赵禹心里有数,正襟危坐:“父皇只管吩咐。”

    “等到郑儒松父子被押送回京,案子不要让刑部的人接手了,把二郎调到刑部,就当让他从兵部换到刑部去历练的,你们两兄弟亲自审问。”

    晋和帝沉着声,捏了把眉心处:“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有魏志朝的供词,大略问过,郑家不认罪也不要紧,朕下了决心,总要处置的。

    只是你母后的事情,大郎,朕不想再让外头不相干的人知道。”

    赵禹心头又是一沉:“您的意思,儿臣明白了。等人到了京,儿臣和二郎去审,问清楚母后的事情,再不会让旁人知晓。

    弟妹那里,儿臣也会叮嘱二郎。

    况她本也是聪明女郎,事关母后,她也不会回国公府去多说。

    只是……”

    “不必问朕,要用刑,要怎样,你们看着办,他们父子原本就是死罪难逃,也不拘你们要怎么审。”

    但晋和帝的心里还是怕的。

    怕问出不堪的真相来。

    “大郎。”

    晋和帝长叹了一声。

    赵禹本来就没有放下的心,顿时又高高悬起来,挂在嗓子眼。

    “你们两个去审问,若有什么,你斟酌着办,不该叫人知道的,不该让郑家父子胡说的,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赵禹面色也寒了下来。

    他怎么不明白呢?

    父皇是为情分,也是为所谓的天家颜面。

    现在心里怕了。

    就怕真相最不堪,也最伤人。

    郑家父子总归都是要死的。

    郑氏一族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但是对于母后,他不想下狠手。

    赵禹嘴角动了动,有心要劝,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到最后,化作无奈的叹息:“儿臣明白,父皇放心。”

    ·

    赵行就在肃王府里等赵禹从宫里出来。

    不问清楚之前,他也放不下心。

    本就是想跟着一起进宫的,是赵禹不让,他只好留在肃王府等。

    底下的奴才来回话说赵奕吵着要见他那会儿,赵行先寒了脸色:“他不是被软禁在府上?怎么知晓我来了的?”

    “这……”

    回话的圆脸小太监迟疑了一瞬之后,竟然无言以对。

    赵行不动声色,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好好当你的差吧,肃王府的差事,没那么好办。”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往外。

    那小太监被吓得差点儿没跪下去,却眼见着赵行出了门,而他快步的方向,正是关着赵奕的院子。

    他犹豫着,再没跟上去。

    元福跟在赵行身后,进小院儿的时候,赵行吩咐他:“你一会儿守在廊下,不要叫这些奴才靠近了。”

    “主子,这是……”

    “阿兄不会说什么。”赵行打断他,“你以为赵奕怎么有通天的本事?难不成他竟有千里眼顺风耳,被关在这院子里,也看得见我来了阿兄这里吗?”

    元福瞳孔一震。

    心道这肃王府的奴才也是胆子够大的。

    在肃王殿下手下当差办事,也敢这样子私下里给三殿下传递消息。

    而且殿下刚刚开府的时候,就处置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