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兄长,苗疆大巫 第40节
繁芜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瞬才退出去。 灵秀阁外的风吹起她?的发,贴于她?的面,她?觉得眼眶有几分干涩。 她?仍旧不懂,顾流觞这么替三皇子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绣鞋踩在地上,顿觉地上的雪厚了许多。 不过?一个晌午,大?雪便覆盖了邺城,好?在这时雪停了,只余风在呼啸。 繁芜取了账本来,又?匆忙去厨房,和料想的一样厨房不知夫人今日回府没有准备。 繁芜只能赶往膳房。 雪夜天黑时,整座别府都是肃静的。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踩在雪上噗哧噗哧的声音。 一时间繁芜觉得有些好?听,便只往无人走过?的新雪上去踩…… 再抬眼时,忽见膳房灯火。 繁芜在外面喊了一声,有值夜的厨子出来,将门栓放下让她?进来。 “怎么这么早落栓。” “天冷就早,四处漏风,关上好?烤火。”厨子应了一句,又?问她?过?来干嘛。 “顾夫人问还有没有热菜,什么都行。” 厨子一听是顾夫人叫菜,一改之前?的随意,认真起来:“有的,有的,您随我?来!” … 六个菜,繁芜用两?个食盒装下后,还带上了一小桶饭。 厨子送她?出膳房,见路上那么大?的雪,不禁看了她?一眼。 繁芜知他想说他要值夜没办法送她?去后院门口,便说了一句:“守着吧。” 厨子闻言道了一句:“那您路上慢点。”便进去了。 走出膳房不觉得手上的东西重,快走到后院门口才真心觉得重。 恰是这时,脚底有些打滑,几乎快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连声道谢时,忽然那股熟悉的清香夹杂着雪夜的冷风入鼻来。 是,他回来了。 第38章 竹阕乙的身体挡住大片的风, 繁芜只觉鼻间充斥着属于他的香……这种属于他的清香,让她鼻发酸眼周发涩。 是,他回来了, 消失了这么久后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他将她扶起, 正要伸手去提她手中的食盒却被她避开了。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雪上, 低声说:“明知无法将我送到灵秀阁去,就不要帮我。” 帮上几步路,后?面的路还是得她自己走。 她未见他的身体轻颤着,也?收回了刚伸出去的手。 她是否知,她浅淡一句,字字珠玑,能?敲打在他的心上, 让他思量,也?让他倍感难过。 他看着她走过后?院的大门, 久久不想离去。 绿萼小?跑而至, 恰好在后?院大门处遇到了繁芜。 “天啊, 阿芜jiejie, 你是怎么?走来的,快,分我一个!”绿萼说着伸手来提食盒。 繁芜的手都麻木了,绿萼提走食盒后?好半天这只手才?恢复知觉。 …… 灵秀阁内,绿萼伺候顾流觞用膳,繁芜在一旁翻着账本。 顾流觞吃菜素来有些浪费,她喜欢一餐有十多?道菜, 但每道菜只用一点。 繁芜算着账,额头已冒出汗来, 她知道顾流觞快用完了。 可她这账还没?有做出来。 这根本不是让她算什?么?税赋,皇子府就没?有丝税铜税等?,顾流觞这是在借她的手算丝绸茶叶铜铁白银换了多?少黄金。 顾流觞这是在确认这个。 繁芜索性给算了一遍,因为她也?想知道顾流觞派人去劫掠一次能?获得多?少黄金。 结果这一算是三千多?两?黄金。 她睁大眼睛,这还只是顾流觞带入府交给高旭颜的。 类劫掠之事自东齐人胡化之后?热衷于此,并乐此不疲。 顾流觞精研于养马,且认为养马才?是以后?与?北魏角逐的本钱。 繁芜差点忘了,北魏已不是之前的北魏了。 半月前北魏权臣谢启称帝,十几岁的皇上被逼着写了圣旨“禅让”。 史称谢魏。谢启延续北魏以孝治国,以礼治天下。 顾流觞见她迟迟不说话,趴在书桌前还有些走神,不禁皱眉,厉声问:“你可算清楚了?” “未曾。”繁芜放下笔,搓了搓发冷的手指。 顾流觞猛地?看向她。 收拾碗筷的绿萼也?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繁芜,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夫人。 不待顾流觞开口质问,繁芜继续说:“东齐皇子府中丝帛盐铁等?无需人丁税赋,所以夫人让我算,我算不出,至于黄铜白银更不必我算,夫人若想问总数,这一切换成铜钱是这么?多?贯。” 繁芜说着起身将一张纸递与?顾流觞。 顾流觞也?只是想知道一个总数,在看过这个总数后?怒气?已消退一半,她皱眉看向繁芜:“话多?,真想毒哑了你!” 言毕,眸光狠剜了她一眼。 繁芜心知他们这等?人只想要一条聪明机智又会办事的狗,不过是灭人欲罢了。 顾流觞将那纸条扔进茶炉里,立时茶炉冒出一股白烟,“这个数目你给我立刻忘了!” 繁芜无语的点头,顾流觞还是怕高旭颜查账。 这一笔钱,她应该私藏了有两?千多?两?。 次日,顾流觞罕见的晌午起身,这时高旭颜突然?而至。 宜嬷嬷正给顾流觞绾髻,繁芜和绿萼一左一右的准备午膳。 一身墨紫色衣衫的男人一进来便嗅到一股脂粉气?息,他深邃的眸微凝,轻皱起眉,唇角的弧度略平,缓步走至离妆台不远处的楠木椅上坐下。 高旭颜相貌魁伟,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肃然?不可亲近。灵秀阁伺候的人除了宜嬷嬷敢应他的话,其他人都有些畏惧他。 这边午膳已摆好了,绿萼净了手抱了一摞换洗的衣物出去,繁芜走至妆台边收拾衣架。 如果这一次顾流觞再?帮了高旭颜,高旭颜会像梦中那样封他人为后?,迫顾流觞跃楼结束性命吗? 繁芜凝着顾流觞的侧颜,陷入沉思。 仿佛是看到命运旋流,已在此时掀起千层浪来…… 只是她仍看不懂顾流觞是否是在帮高旭颜。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想若暂时放下jiejie的事,放下她与?顾流觞的恩怨,她还是会为这个女人重复命运而感到些微的难过。 世间女子不能?指望一个不折手段杀人如麻的人,是良人。 这是梦中顾流觞二十九年的人生教会她的。 “你手上有血。” 这道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繁芜的思绪。 她能?很快分辨出说话的人是高旭颜。 但几乎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高旭颜是在说她。 她惊诧之余当真看了看手,见手指上昨日划伤的地?方果然?在流血…… 她记得一早起来很仔细地?敷过药,可为什?么?伤口仍然?会流血。 宜嬷嬷立时看向她,旋即,忽然?惊叫道:“天啊,刚才?我还让你备膳来着,手上流血都不处理你怎么?备膳!……绿萼!” 宜嬷嬷又大喊着让绿萼过来将备好的膳全部换了一遍。正想说罚她三个月的俸。 恰时顾流觞冷眼看过来:“行了,罚俸一月,一大早吵死了。” 宜嬷嬷顿时噤声,心知真按照府中规矩最低也?是罚俸三月,夫人抢着说是想给这女子减罚,可见夫人心里还是有些看重这女子的。 繁芜无语,她知道府中规矩若是罚俸最低三月。但总不能?自己受了罚还巴巴的要感激他们给她减罚吧?她又不是找虐受的人! 自然?繁芜满脸都写着高兴,虽说用度方面有谢长思撑着,她往日也?不在意六贯钱的月俸,但好歹那也?是她每日干活挣来的! 绿萼和厨房但人将午膳又换过一遍,繁芜则被赶出去守门去了。 连绿萼这般憨厚迟缓的人都看出宜嬷嬷的意图了,几次三殿下过来,宜嬷嬷都是有心将繁芜支开的。 今次是拿到繁芜的错处罚俸不说,还让她在外面守门。 绿萼胆子小?不敢说,当时繁芜备的几道膳都是锅子,府中需要边煮边食用的锅子是配有锅盖的。 得了空隙,绿萼打了热水灌好一个汤婆子出阁楼来,外头飘着雪刮着大风,她出来一会儿都觉得冷,宜嬷嬷竟狠心让繁芜守门。 “这门又不是非守不可……这会子谁会过来!”绿萼说着将汤婆子递给繁芜,寒风只吹了一会儿,她的眼眶已红。 繁芜接过她递来的汤婆子,冻得发僵的手终于感受到一丝温度,她笑道:“绿萼,谢谢你。” “你还笑得出来,换作我,我这会儿能?哭死。”绿萼推了她一下。 繁芜摇头:“我不哭,我只当作看会儿雪,好久不曾这么?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