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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洗情书 第141节

    周柠琅清楚周墨恺在打圆场,但是其实周柠琅来白桦屯出这趟差也没有什么念想。

    邢樾他们夺走的是一个五年,破镜不会再重圆了。

    这个月周柠琅就是服从医院安排来出差的,顺便鼓起勇气来看看京北这个城市后来变成什么样了,以及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迟宴泽每一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想是这样想的,可是,到了他面前,被他漠视的感觉,竟然这么难受。

    迟宴泽说他不认识周柠琅了。

    *

    晚上洗了澡,看了一会儿书,周柠琅跟赵枝聊了会儿天。

    当初住在她宿舍对门的赵枝这次也到白桦屯来带规培生,她也挺拼,专硕毕业后参加工作两年就考上了主治。

    她的专硕是在京北上的。毕业后就业还是在京北当地的医院。

    这些年留在京北的赵枝一个个的告诉周柠琅当初留在京北的那些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了。

    说到周墨恺,赵枝说他跟京圈名媛郑筝意在一起了,郑筝意现在在一个民航机场当副机长,跟周墨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还提了陈颂,说陈颂后来身边的女生一直换,到现在还没个正主。

    最后说了迟宴泽,说迟宴泽很奇怪,明明刚上大学时候那么花心放浪,后来进社会工作,却一直没交女朋友。

    毕业第一年,还经常朝美国跑,就是因为那一年的荒废,晚一年进空军队伍,军衔还没以前在北清大能力跟成绩不如他的周墨恺级别高。

    周柠琅听着,心渐渐变得苦涩难熬。

    京北初夏的夜,对她来说,像一个深渊,她沉沦进去,感受到的全是意难平,为什么他们分开了一个五年。

    就因为邢樾这些坏人的破坏吗。

    不,因为周柠琅不会喜欢一个人。

    迟宴泽懂如何喜欢她,甚至愿意等待一个五年的时间让她从她可笑的骄傲中清醒,结果她再次推远了他。

    积重难返的结果是,他不会再宠她了。

    跟赵枝睡在小宿舍楼的高低床里,两人自大学毕业后,没有这样彻夜谈过天,两人一起聊到了半夜一点,瞌睡来了,倦得不行了,才没有继续夜谈下去。

    话题都是赵枝聊起的,她一直在说。她提了很多以前大学同期的事。

    周柠琅静静的听着,最后赵枝实在困得不行了,打起哈欠,说明天再聊。

    周柠琅背转身,觉得孤寂,蜷缩作一团,准备逼自己早点入睡,好迎接明天的工作。

    手机屏幕亮起,有人给她发微信。

    头像是春天的小梨树。

    文森特·梵高的黄白色浮世绘油画。

    他说:【明天来把风筝接走,老子帮你养累了,自己拿回去养。以后我们无牵无挂。】

    周柠琅迟疑了一下,没回。

    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么晚了,她还想着他没睡。

    周柠琅心里第一反应,他发这微信是要跟她完全划清关系的意思。

    她不让自己去深思熟虑,为什么他要帮她养一条她说不要了的狗五六年的时间,明明他是个爱干净的有洁癖的人,根本不喜欢宠物。

    *

    基地的天亮得很早,因为地段偏僻,购物什么的都不方便。

    早上大家去基地食堂吃饭,就在议论在这里做规培的三个月,要怎么过日子。

    周柠琅训了他们一通,要他们别想着玩,做规培就要有做规培的样子,这里是空军基地,他们如果不好好表现,给京南军总医院丢脸,她就率先取消谁的规培资格。

    其实这么严厉的管束是为了他们好,因为她感觉他们来了之后,一直都在各种嫌弃这里,抱怨还不如留在大型医院做规培,到这种不毛之地来,买包烟,或者买包卫生巾,可以选的牌子都少得可怜。

    “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我说到做到。如果谁掉链子,就别想拿规培证。”周柠琅冷脸说完,就端着餐盘去打饭。

    等她走了,大家都觉得周柠琅好凶,开始压低声音议论她。

    说要是那位温文尔雅的庄教授真要跟她结婚,说不定婚后生活特别没劲。

    有个男规培大约是平时黄段子说得多,这时候就端着喝稀饭的碗,一面喝,一面呼噜呼噜的说:“周柠琅这种冷美人,又冷又无趣,到了床上说不定连叫两声都不会叫,被男人怎么弄都湿不起来。”

    因为他们在医院里从未见过周柠琅跟异性产生暧昧互动,就算跟庄靖方,她眉眼也很淡,神色也很寡。

    “一个性冷淡的娘们儿,拽什么拽,以为有庄靖方跟付美平给她撑腰,就了不起啊,要不是有猫腻,她才26岁就能当主治,我才不信她真有这个实力,她家里一穷二白,说不定是爬过好几个科室主任的床,这次才能来带我们上京北来做规培吧。”

    这个男规培生的嘴特别脏,本来是想在同期之间挑挑事,刷刷存在。

    结果没想到由此引祸上身。

    “说谁呢?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这么没规没矩的说话,就是想挨揍是吧?”

    不知道哪里来的懒痞说话声,斥满威严,却也带着些散漫。

    随即,这位男规培生的脑袋被人揪住,往旁边的墙上撞,咚咚两下,他只感痛得晕眩。

    额角湿了,浓甜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他伸手一摸,是血,对方居然将他的头撞出血来了。

    “你谁?为什么打我?”

    “听你嘴太脏,就打你。”迟宴泽将这人掀倒在一旁的饭桌上,往他肚子捶了两拳。

    这人是个文弱书生,戴着金丝眼镜,手无缚鸡之力,肯定吃不住他的硬拳头。

    早餐时间的基地食堂里人不多也不少,见到迟宴泽动手打来实习的规培医生,都好奇是为什么。

    正在窗口买包子的周柠琅急急被同事叫过去。“周医生,快,你带的规培生出事了。被一个空军高官揍了。”

    “什么?谁?”周柠琅没想到才走开一会儿,他们就惹事了。

    “赵勤磊,就是那个平时最不服你管的。说他家里在医院有背景的那个。”

    “谁打他?”

    “不知道,好像一个姓迟的,旁边都在说迟队打人了。”

    周柠琅一听,付了钱的包子都没心情拿了,奔去餐厅一角。

    赵勤磊还在被迟宴泽揪住打,也不知道赵勤磊是怎么惹着他了,这才到基地的第二天,一个文弱书生就被他一个野痞硬汉揍得找不到北。

    “迟宴泽,你干嘛呢?”见赵勤磊气若游丝的被他揪住扇耳光,周柠琅扬声制止他。

    她觉得他真是够了,他咬牙切齿,皱紧眉头,欺负一个还没正式入社会的规培生的模样,跟过去那个争强斗狠的公子哥完全没区别。

    现在他在基地里是个高官,如此板起脸来教训人,身上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仪。

    像他这样一只脚踩在黄金堆里,一只脚踏在青云层上出生的天之骄子,周柠琅以为他肯定是不屑于跟一个小规培医学生计较的。

    周柠琅万分好奇到底赵勤磊是怎么惹到他了。

    适才还在背后乱骂乱诬陷周柠琅的赵勤磊见她来,忙不迭的跟她求救,“周医生,快,快来救我。这人快要打,打死我了。”

    周柠琅上前去,勇敢的拉住迟宴泽青筋绷紧的手臂,告诉他:“不要恃强凌弱。”

    “爷想收拾谁就收拾谁。”迟宴泽啧了一声,将奄奄一息的赵勤磊摔在地上,径直出了餐厅。

    他觉得特别没劲。周柠琅就是个傻逼,永远都那么傻。

    她跑迟宴泽上班的空军基地来出差,就是为了出差,结果一群学生还不听她的话,基本的尊敬都不给她。

    迟宴泽在食堂里打人的事很快传开了。

    赵勤磊老家在京南,知道迟宴泽什么来头。他惹不起迟宴泽。

    本来也是赵勤磊张嘴胡说周柠琅,迟宴泽才生气揍他。

    昨晚,有人说迟宴泽跟周柠琅以前谈过。

    没人信,那么痞气的豪门阔公子,那么清冷的平民女医生,谁信啊。

    今天,亲眼见证赵勤磊挨打的大家觉得不信不行。

    前不久,在京南,迟宴泽的堂妹迟妙雪住院,迟宴泽经常往医院跑,传闻他经常去周柠琅办公室找周柠琅,是对她有意思。

    今日,赵勤磊诋毁周柠琅,被迟宴泽狠揍,这个传闻得到了证实。

    一帮本来对空军基地的规培条件各种抱怨的住院医生们不敢再抱怨了。后来周柠琅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早上他们要在基地的演讲礼堂里给空军士兵们开一个关于创伤急救的讲座。

    大家很快分成两组,各自去准备去了。

    *

    上午九点半,礼堂的创伤急救讲座开始,周柠琅看到周墨恺来了,还有以前在北清大上学的几个熟面孔,迟宴泽没来。

    周柠琅后来知道他揍赵勤磊的原因了,其实不止赵勤磊,包括她带的所有规培生都对她年纪轻轻就当上主治表示不满。

    他们还很眼红她在医院里跟付美平跟庄靖方两个大牛关系亲密,他们有什么重要的科研机会都会留给她。

    现在他们来到京北的空军基地,山高皇帝远的,几个人正合谋想要趁机为难周柠琅呢。

    以前她在军总医院带他们的时候总是严励得很,油盐不进,好几个规培生差点被她退档。

    赵勤磊就是其中一个。

    今日迟宴泽当着他们的面狠揍了赵勤磊,其实是在帮她当领导,告诉这帮人,就算来了白桦屯基地,周柠琅背后也是有人的,没人能对周柠琅不尊敬。

    午间休息,在宿舍里赵枝跟周柠琅说起这件事,说迟宴泽帮了周柠琅。

    然后,赵枝终于问了一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柠柠,其实大学的时候你跟迟宴泽谈过吧?”

    大二暑假她没回家,迟宴泽天没亮到宿舍楼下陪她去学驾校,赵枝有次见到他们了。

    但是他们一直在校园里没公开,那个李京沛被迟宴泽收拾得那么惨,赵枝肯定不敢到处去嚼跟迟宴泽有关的舌根。

    迟宴泽大三去璃城的空军航空学院下分院,周柠琅大四就去璃城医院实习,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从大二暑假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搞地下情。

    可是到了毕业,迟宴泽带出来见人的新女朋友不是周柠琅,而是北清大文学院的一个女生,也就毕业那会儿跟他出来刻意营业了两三次,后来这女生就消失在人海了。

    “干嘛这么问?”周柠琅正在削一个雪梨,她拿着水果刀,仔细的蜕皮,要削出一个完整的皮来,千万不能断。

    这是她在波斯顿念专硕时养成的一个给自己解压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