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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婚 第12节

    他慢条斯理道:“庆祝你上班第一天,我们也要搬入新家,双喜临门。”

    “哦今天得过去住……”楚弗唯恍然大悟,心虚地低头,小声道,“差点忘了。”

    不得不说,这顿饭比韩旻熊的鸿门宴还坐立难安。

    韩致远只字未提涎玉斋的事情,更没有指责她的行径,建议她有所收敛。他不紧不慢品尝美食,时不时就会聊起往事,当真像沉浸在约会中的绅士,没有做出任何扫兴的事情。

    但这让楚弗唯更懵了。

    好窒息的氛围!

    她从没料到跟宿敌和平用餐如此难堪!

    餐厅内,舒缓的钢琴曲响起,恰好是楚弗唯喜欢的曲目,在良辰美景中愉快流淌。这是ming’s的特别服务,可以现场演奏钢琴。

    “约会能不能有点新意,别搞得像霸总电视剧,在餐厅里放我喜欢的曲子。”楚弗唯被小插曲扰乱,终于从僵硬中复苏,吐槽道,“这跟海里捞唱生日快乐歌没任何差距。”

    “我没付费点歌,他们去安排的。”韩致远略一停顿,看穿她手足无措,冷不丁道,“那你以前约会都做什么?”

    楚弗唯一愣,抬眼道:“你问这个干嘛?”

    韩致远有理有据:“毕竟我大学比较努力,都在忙着学习和实习,不太了解这些无聊的事情。”

    “?”

    楚弗唯听到熟悉的欠揍语气,她一秒钟恢复正常,迅速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好好好,你高贵,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

    韩致远追问:“你们都怎么沟通感情?”

    “我忘了。”

    楚弗唯本想打住话题,她发现远处有人频频回头,突然被那桌吸引注意,下意识地回道:“一般就切牛排、剥个虾……”

    韩致远闻言,伸手取过她餐盘,代替她慢慢切rou。

    “买点礼物讨欢心……”

    他取出首饰盒,将礼物推过去。

    “大庭广众脱衬衣。”

    “?”

    韩致远识破她的恶作剧,他停下切rou的动作,挑眉道:“某种意义上,你前男友毫无廉耻,确实也算一个牛人。”

    “不装了?”楚弗唯扯住他衬衣袖子,迫使他靠近自己,悄声道,“还想忽悠我,那一桌是谁?”

    她就知道此人没憋好主意,有桌客人位于角落,时不时就偷看他们,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最初,她还没有起疑,直到看清是两个衣着得体的男人,在适合情侣约会的餐厅却无心进食,这才捕捉到一丝端倪。

    韩致远被她揪住袖子,一时间无法逃脱,抽不回自己手腕。他垂眸,瞥向她白皙的指节,同样压低了音量:“骂我。”

    “什么?”

    楚弗唯听完他匪夷所思的要求,惊道:“你好变态,抖m是吗?”

    她绝不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奖励他?

    韩致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竟也被气笑了:“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古怪联想,在脑海里如何抹黑自己的形象!

    “稍微发点脾气,演给他们看看。”他咬牙,“我也好回去交个差,劝过你涎玉斋的事。”

    第11章

    两人都不是傻子,更别提从小一起长大,寥寥数句就互换信息。

    楚弗唯心领神会,暗叹他老jian巨猾,不愿当面拒绝旁人劝和的请求,又要继续在恒源集团共事,索性搞一出苦rou计,树立粑耳朵的形象!

    “美好的晚餐,用心的礼物,体贴地服务,然后被妻子当众无情训斥。”楚弗唯啧啧道,“韩总,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搭台演戏,喜欢这种受虐狂人设,人不可貌相啊。”

    他倒是要脸面,骨子里冷血,还想装好人。

    “没办法,我没有固定戏路,主要看搭档水平。”

    韩致远用目光发起谴责,漠然道:“谁让我的合作对象,只有演拿捏丈夫的变态妻子,才最浑然天成。”

    “……”

    两人大眼瞪小眼,手腕还交叠着,开始酝酿演技。或许是察觉二人的动作,那桌偷窥的顾客又看过来,遥遥打量着小夫妻的状况。

    半响后,楚弗唯率先松手,放开了他的袖子,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骂。”

    韩致远:“?”

    她无奈地解释:“我是个有素质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他蹙眉,指导道:“你那么恨我,像平时就行。”

    她平时都横眉冷对,今天倒矜持起来了。

    “我什么时候恨你了?”楚弗唯瞪大眼,忙道,“你讲话别那么暧昧好吗?”

    她被韩致远的话吓了一跳,要知道恨是一种深刻的情绪,是渴望爱却被摧毁后的产物,在某些语境中都能被翻译为“爱过”。

    他来一句“厌恶”,他和她属于互相看不顺眼。

    他来一句“恨”,他和她就说不清楚了。

    “究竟是谁讲话暧昧?”韩致远质疑,“难道不是你从小到大甩脸色,没事就跟我对着干,还搞些无聊恶作剧?”

    “那还不是你非要跟我攀比,不是比成绩,就是炫履历,在曼哈顿工作都要拍金融区夜景。”她当即抗议,“当我不知道你暗戳戳想秀,最烦你们这种装腔的人。”

    韩致远一怔:“我什么时候秀过?”

    “你留学的某个冬天,莫名其妙发来照片,看环境是华尔街,不要跟我说忘了!”

    这是两人本科时期的事情,楚弗唯就读于燕城q大,韩致远奔赴海外常青藤。高中频频碰面的时光结束,两人开始崭新的大学生涯。

    第一年的冬季,楚弗唯在燕城不曾飘雪的日子里,收到一张韩致远拍的圣诞树照片。绚丽的灯光组成树冠,绿色灯条被金铃铛和红绸带装饰,在漫天雪花中五光十色、华美夺目。

    除此之外,他没发任何东西,连她发一个“?”,都像石沉大海,再没得到回复。

    这张突如其来的照片,彻底把楚弗唯搞懵了。她还专门询问高中同学,确定韩致远只发给自己,没有向其他人传播,由此得出重大结论。

    这小子是想跟她炫耀呢!

    瞧瞧熟悉的繁华街道,瞧瞧右上角隐晦的公司logo,就算是一张风景照,都能想象他在国际都会意气风发,刚开始留学就到世界金融中心刷履历,可不得将华丽生活发回国内、气死宿敌?

    她太了解韩致远了,他极度闷sao,绝不会暴发户般地直说,要从细节中流淌出优雅和高贵,这才符合他虚伪上流人的自如,不然显得俗。

    因此,他就发张照片,暴露自己定位,剩下让她来品。

    韩致远面对她有条不紊地指责,他沉默良久,喉结动了动,不可思议道:“我给你发圣诞灯树,是想祝你节日快乐。”

    这回换楚弗唯愣住了。

    他不满道:“是谁以前骂我冷血无情,不懂人情世故,过节都没祝福?”

    如果不是她高中满口瞎话,闲来就pua他没同学情,自己怎么会记得此事?

    她倒好,曲解他意思,污蔑他动机,记上小账了。

    “谁家发圣诞树露金融公司logo啊?”

    “什么海外金融公司圣诞节能实习?”

    “……”

    韩致远眸色深邃,一字一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楚弗唯自知理亏,摆手狡辩道:“我们中国人不过洋节!”

    她不料还有此等乌龙,理解错谜语人的意思,主要他也够拧巴,直接说“圣诞快乐”,事情就简单多了,非弄得那么曲折。

    “不要倒打一耙,怪我没有直说。”韩致远瞧她眼珠乱转,宛如她肚子里的蛔虫,冷嘲热讽道,“我要真这么发,你又要犯嘀咕,黄鼠狼给鸡拜年。”

    “谁问你了。”她怨怼道,“不要自作聪明,揣测我的善良!”

    “……”很好,换了别的借口倒打一耙。

    天地良心,楚弗唯真没想到韩致远人在国外,还有给老同学送节日祝福的温情。

    不过,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时不时就翻脸呛声,但韩致远确实没搞过小手段,更没有阴暗地害过自己。

    他们的比赛坦坦荡荡,向来都放在阳光下,就连竞选学生主席时,有男同学搬弄是非,都遭到韩致远驳斥。

    那时,两人关系不佳传遍全校,男生想要讨好韩致远,就说何栋卓跟校长熟识,楚弗唯送礼也轻而易举,谁料换来韩致远冷冰冰的回应。

    “你觉得她有必要耍阴招,还是觉得我关系没她硬?”

    后来,没人敢造谣两位天龙人有后台,都在校造谣两位天龙人有恋情。

    这也是楚弗唯给韩致远记的小账之一,莫名其妙引发八卦,抹黑了自己的清誉。

    坦白讲,如果换个人提出合约婚姻,楚弗唯不会答应,人心复杂善变,分赃不均就会闹翻,最后惹火烧身。

    但她居然相信,韩致远不会做这事。

    这是一种无关血缘、性别、家境的信任,来自懵懂时极致的善恶碰撞,他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酣畅淋漓地比拼过,见过彼此年少时最丑恶的嘴脸,就像在磕碰中摸清对方人性的底线。

    这个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呢?我还不知道他(她)嘛。

    他和她都如此笃定。

    这算友情么?或者是亲情?

    楚弗唯不知道,她只知道结盟事关生死,要是不答应合约婚姻,韩致远真可能被撞死,豪门争家产不乏惨剧。

    “不要浪费时间,赶紧速战速决。”韩致远见她走神,没有瞄向偷窥者,他只用余光观察,说道,“然后甩掉他们。”

    “韩总说的是。”楚弗唯乖巧地眨眼,“但我刚刚仔细思考一番,更觉得自己不能骂你了,你好像对我还不错啊,我该好好听你说话。”

    尽管他爱摆臭脸,但人品还算可靠,罪不至死。

    韩致远见她画风突变,难以置信道:“你故意的?关键时刻整我?”

    暗处的告密者虎视眈眈,她居然就想甩手不干了!

    “哪有。”楚弗唯拍拍胸膛,真情实感道,“我发自内心尊重韩总!resp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