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星际] 第44节
冯·修斯是个非常英俊的金发男人,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正值壮年的他是一把格斗好手,并且同时擅长轻武器和重机械武器,也会驾驶星舰,因此在赏金猎人圈子里很是出名,左耶在还跟着走私贩子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声。 但左耶不会去招惹他,他的目标是李夫人。这位富商夫人偷偷动用温斯蒂·李的用来投资星舰的钱购买了一串价值连城的珠宝,下这单的客户想要知道那件珠宝的真正价值。 客户是对珠宝图谋不轨的盗贼,亦或者是温斯蒂·李的敌人左耶都毫不在意,他只认那人下了单后即刻划进他终端的一万因特币,而如果事成之后,他还会再支付九万。 左耶费了些功夫才混进宴会,他试图接近李夫人,偷偷跟着她上到了酒店外面的天台花园,可问题是,李夫人来这里是私会情郎的。 两人私密话没说几句就黏在了一起,左耶蹲在阴影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迫观赏了一趟短途班车。接着更倒霉的事发生了,李夫人偷情的事被温斯蒂·李发现,他震怒着要求封闭酒店,务必要揪出那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混蛋。 左耶一见形势不好立刻准备要逃,然后,他就被冯·修斯给逮住了。 冯·修斯检查了他的终端,明明发现了他的邀请函是伪造的数据代码却依旧放过了他,左耶觉得庆幸而莫名其妙,后来他才得知,那天冯·修斯之所以会去做李的保镖,目标也是那串天价珠宝。 不过他是在为珠宝的原主人工作,那珠宝被盗之后几经转手到了李夫人这里,消息泄露出去,引来的不仅是盗贼,还有东西的原主人。 宴会过后冯·修斯秘密找到左耶,将珠宝的真实价格告诉他,左耶因此获得了客户的九万因特,但是冯·修斯却不曾要左耶支付任何金钱报酬,而是让他给自己打探一个消息。 或者说,找一个人。 一个女人。 他给了左耶一张模糊的照片复制件。照片大概是匆忙偷拍,在一片蒙昧的光影之中,依稀可见女人黑发垂落,唇角微微抿起,面目轮廓却是模糊的。最清楚的大概就是她那双深沉的绿眼睛,眼尾狭长,眼瞳像冥冥的黑洞,或者浓稠的死水,看向镜头的目光愉悦而冰凉,冰凉漠视的残忍。 左耶只匆匆一瞥照片,莫名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些生理性的不适,他移开了眼睛,惯例的问冯·修斯:“有常用姓名吗?或者会经常去的地方。” 那天接近黄昏,三星的大气层反射出些许金色的、鱼鳞一般的细碎暮光,映照在金发赏金猎人脸上,几分不真实的梦幻。 冯·修斯说道:“我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但是从前的名字她绝对不会继续使用。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但我必须找到她。” 听了这话,左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大的宇宙,只凭借一张模糊的照片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但他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而往后的日子里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确实有费心费力的去打探过一段时间,但是毫无反馈和线索,只好就此暂时搁置。他和冯·修斯的联系却再没有断过,他还时常问起那个女人的消息,有时候也会在左耶这里买一些别的情报,两个人慢慢熟了,冯·修斯告诉左耶,如果有一天他通讯不到自己,可以去二星的落谷巷那间房子找他。 只是后来,左耶某次离开的卡斯特拉主星的时候被人偷袭,他拼死将自己弹出星舰,最终落在了主卫三上,被半夜前往案发现场的沈昼所救,而伤势养好之后,他干脆暂时留在了主卫三。 …… “你真是南枝?”左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问,“可修斯告诉我你在一星,这里是二星来着?” “我一年前就在这里了,”叫南枝的女人转身往巷子里走,“看样子你离开雾海太久了。” 左耶拉着沈昼跟上去,沈昼低声道:“她是谁?” “自己人,”左耶一边蹦跳着躲开脚下淤积泥水潭,一边小声飞快的对沈昼道,“她叫南枝,是冯·修斯的姘头……呃,情人,我在修斯的终端上看到过她的照片,他当时还向我炫耀来着,说自己有个住在一星的美丽情人。” 沈昼眼中的警惕神色并未彻底褪去,他本来想把楚辞递给左耶,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这孩子披上,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的像纸。 南枝带着他们饶了两条巷子,最终停在一处看上去是后门的地方,那门灰扑扑的,其貌不扬,基因锁的“x”形光线在她脸上交错而过,破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迎面扑来干燥的暖风,左耶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走了进去。 沈昼也跟着进去,南枝往巷子两边扫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跟随之后自己也闪身进去了。 “落谷巷那座安全屋早就不能用,”她将老旧的伞架在了窗栏之外,“我将它出租出去了,但是还是没能摆脱那伙人的眼睛。” 沈昼道:“你说的那个科维斯?” “科维斯是三叉街区有头有脸的大混混,”南枝淡淡说道,“在二星,惹了他,除非你有更大的靠山,否则要么举步维艰,要么性命难保。” 她说着,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沈昼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间小酒吧,装潢的很别致,而暖色的灯光打在南枝脸上,她朦胧妩媚的桃花眼流转出几分水般的眼波。 左耶又打了个喷嚏,跟着问:“修斯出什么事了?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调查一件事,”南枝皱起了眉头,“具体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任何细节。我只知道他在二星呆了一段时间,中途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打瞎了科维斯一只眼睛,从此之后科维斯就视他作仇敌,眼中钉rou中刺。” “科维斯一直盯着落谷巷那间屋子,你们刚才去找屋主人问冯·修斯当然会引起他们注意力,他们要追你们很正常。” 沈昼皱起了眉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去落谷巷找了冯·修斯?” 南枝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因为我也盯着那间屋子。” 这个看上去柔弱美丽的女人并不像她表面这样简单。 “那修斯呢?”左耶问,“他打伤了科维斯之后去了哪里?” 南枝的神情终于有了点细微变化,大概是怨怼,或者无奈:“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说让我留在二星,可能会有人去落谷巷找他。然后我就等到了你。” “他还说,见了那个人,问他是不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左耶耷着肩张了张嘴,半响道:“没有,没找到……” 南枝微微扬起下巴:“那你找他,是有什么别的事?” “也没有,”左耶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我一年多没有来雾海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承认你是来逃难的能死吗?” 角落里忽然出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左耶忙看过去,原来是楚辞,他醒了。 “你这个小孩!”左耶牙疼的道,“不说点风凉话你会死吗!” 南枝似乎才想起沈昼还背着个小孩儿,她看了看沈昼,似乎很一言难尽的道:“这是……你女儿?” 又看向左耶:“还是你女儿?” 最后道:“还是你们俩的女儿?” 楚辞:“……” 沈昼:“…………” 左耶:“………………” 第42章 天才的陨落 楚辞心想,您想象力怪丰富,而沈昼无奈的解释:“这是我学生,她原本在的儿童救济院出了事,现在就由我来照顾了。” 楚辞接着想,谁照顾谁啊,你还不如西泽尔。 左耶撇嘴道:“这小孩成精了,一点也不像个孩子,你得把她当个大人看。” 南枝狐疑的看向楚辞,却见这“成了精”的孩子小脸苍白,捂着鼻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乖乖的垂着,眼角泛红,神情病恹恹,好像一只丧丧的小兔子,如果头上有长耳朵,此时一定是耷拉着的。 这样的场景很轻易就激发了女人的母性,她皱起秀眉道:“这孩子淋了辐射雨肯定要生病,你也太不cao心了!” 最后这句话着重是对沈昼说的。 沈昼去摸楚辞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到手指拦住,他低声道:“不是辐射雨,我对辐射免疫。是驾驶机甲的时候体力负担过重导致的。” “那……” “休息一下就好。” 现在休息显然不是时候,理论上他们还在被科维斯一伙人追杀。而南枝道:“愣着干什么,带这孩子去楼上洗澡休息,我待会出去试着看能不能给她买到药。” 左耶问:“可是科维斯——” “这几天别在白天出去,”南枝打断他的话,“要出去也行,别被科维斯的人注意到,否则后果自负。” 沈昼迟疑道:“既然科维斯对冯·修斯先生恨之入骨,那您还留在二星,岂不是很危险?” “很少有人知道我和冯的关系,”南枝平静无澜的说着看了一眼左耶,“而他既然会告诉你,就应该很信任你。” 左耶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他和冯·修斯关系确实不错,否则也不会一落到二星就想起来找他。 “暂时留在这吧。”南枝说着往楼梯间走去,“跟我来,楼上是客房。” 这酒吧的格局古老而别致的,竟然没有安装升降梯,半掩着的木墙柜背后是一截普通楼梯,二楼有一块颇为宽敞的楼梯平台,左右相对着两条走廊,各自排开三四间屋子。楚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格局的房子了,在他印象里,似乎只有自己还生活在地球的时候才见过这样的楼梯和走廊。 “左边的房子你们都可以住,”南枝道,“不过没有安装自动清洁系统,需要清扫机器人每天进去打扫。” “小姑娘住最里面那间,光线好些。” 不知道为什么,沈昼总觉得她对楚辞说话的时候语气要轻很多,虽然她平时说话也温柔如水,但总清清冷冷的,而她对楚辞说话的时候,温柔的像春风。 南枝说着去摸了摸楚辞的额头:“有点发烧,我待会去给你买药,你叫什么名字?” “林。” “只是姓氏?”南枝叹了一声,“你父母怎么也不给你好好起名字……” 楚辞眨了眨眼,忍不住道:“是啊,他就没想过认真给我起个名字。” 他因为受了凉,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音色,眼角泛起薄薄的绯红,却又被浓黑的睫毛压下去一点,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似乎委屈的厉害。 南枝怜惜用指腹抚了抚他的脸颊:“乖孩子,姨姨带你去休息,等睡醒了姨姨给你做小蛋糕吃,好不好?” 楚辞被她牵着手带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沈昼和左耶互相对视一眼,迷茫的问:“那我们……” 南枝回头,淡然道:“自动清扫机器人在楼下充电,自己去找。” 说完立刻转了回去。 沈昼,左耶:“……” 这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吧。 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有着巨大的弧形窗户,光线果然非常好。门刚一进去是事一小段玄关,正对着盥洗室,往里走就是简单的衣柜、书桌、床、小沙发和窗户边的一块地毯,白墙木地板,玻璃只是普通玻璃,还有用来遮光的窗帘。 没有安装自动清洁系统,也没有其他星际时代特征鲜明的科技产品,唯独只有恒温系统的循环风口,提醒着楚辞他并不是回到了地球。 “这房子很老了,”南枝温声细语的道,“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年代,据说还是银河历修的,虽然被我翻新过,但是大体结构没改,你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身为一个古老的地月纪人,楚辞真心实意的对南枝道:“不,我挺习惯的。” “真懂事,”南枝微笑道,“你先去洗漱吧,我叫机器人上来给你打扫打扫,换掉床铺和窗帘。” 楚辞“嗯”了一声,南枝起身要走,他道:“谢谢你。” 南枝笑了笑,窗户开着一条小缝,窗帘被风吹得浮起来,像连绵翻涌的浪。南枝的笑意也被这风吹得飘摇不定,恍惚如飘萍。她快步过去关上了窗,轻声道:“你才这么大点的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 她后面还说了句什么,但楚辞没有听清,他慢慢的走进盥洗室,拿掉头上的红帽子,在一方平静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头发长了不少,但依旧很丑。 他一直盯着头发看了很久,才迈进淋浴区按开花洒,温热的水顺着头发流淌过鼻子、嘴唇、脖颈、肩胛,他腹部被颂布的刀叶割开的伤口已经痊愈了,留下一道伤痕,鲜嫩的新rou刚刚长出来不久,并着人工缝合时的针脚,像一条粉红色的蜈蚣。 真丑,他想,和西泽尔给他剪的头发一样丑。 屋子里机器人清扫卫生时轻微的嗡鸣震动声,窗外雨声淅沥,天色渐沉。许久,机器人的声音和雨声都消失了,一切归于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