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戒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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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车会当,三轮车的车主顺利过去,周乘既也笑意感谢人家。 那个忙着送货的人憨憨回他们一笑,车子一面开一面告诉他们,往前头去,有个停车场,现在没什么人,可以停下来。 周乘既当真顺着人家的好意,到前头找到了这个停车场。 再就近寻了户人家,借人家的自来水,洗了一半草莓,还剩一半,送给了主人家的小毛头孩子。 曲开颜坐在那树桑树下的城镇公交站台坐凳上,等周乘既回来。 看着他把变少的草莓提在用纸铺好的篮子里,不禁笑他,“原来有人这么会啊。” “会什么?” “会人情世故啊。” “嗯,硬着头皮的话,总能办得成吧。” 曲开颜不好意思跟去洗手,周乘既便要她拿湿巾把手揩揩再吃。 公交站台边,有车经过就会带起一层尘土。曲开颜拣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的同时,起身拖着周乘既要走,离开这些飞扬的尘。 往田拢深处走,那里离地平线近,离人嚣远。 她想安静地走一走,哪怕有蛇鼠也不要紧。 身边有周乘既,她始终觉得他有这个本事让她不必死去。即便真遇险了,她也希望他别死了,她可以跟他交代她最后的遗言。 曲开颜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能把她名下的东西交给他,哪怕是赠与也来不及做协议公证。 他们没有任何世俗认可的关系。 这样回头看周乘既,她还得活着。不然她的财产给了别人不说,他的人也会给了别的女人。 她死都不会甘心的。 麦田里惊起一对飞鸟,振翅之余,双双嘶鸣,听起来绝尘且缠绵。 走在前头的人穿的半身裙,一双半拖的平底皮鞋,裸露的脚踝走经一些芒草,割得她腿踝上又痒又疼。 周乘既这才叫停她。 “再走下去,我不保证真的安全啊。”他是指蛇鼠那些。 曲开颜左边的脚踝上,一片红锯齿的痕迹。周乘既解开领带给她把那处脚踝交缠了几圈,勉强处理,也认真系成一个结。 他再起身的时候,试着朝她建议,“回去吧。好不好?” 曲开颜终究没忍得住,她再次犯毛病了,“周乘既,你对女朋友的好,不是天赋对不对,是经验。” “不,”大概这里太躲离都市,脱离他们都胜任的领域,人接了最质朴的地气,也变得拙劣起来,大道至简起来,“我从前很傲慢。只凭自己心意喜欢,哪怕对一个人好,在我奶奶看来,也是惠而不费的东西。却不知道,对方可能要把全部家当拿出来才够反馈我。” “因为你值得。”曲开颜这一次丝毫没有介意他前女友的存在,甚至以他前女友的心情说了这句话。 她在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他,也会迷糊的。 也许,喜欢一个人的本质就是迷糊。 想和他一起待着,听他说些什么,哪怕漫无边际。 哪怕在这里安营扎寨。曲开颜说这里的空气真好,环境也好,瞬时能治好她的偏头痛。 在这里买一处房子也挺好的。“对不对?” 周乘既笑,“你能住得惯这里?” “能呀。” “这里可没有酒吧,没有夜店,没有曲小姐热衷的烟草,甚至不能呼朋引伴。” “你以为我喜欢那些?” “有时候习惯也是一种迷恋。”周乘既是觉得她不必轻易与她的习惯割席。 “可是这些习惯加剧我的偏头痛,加剧我的失眠。”她怪他笨,怪他听不明白她说什么。 “所以你要戒吗?” “如果你陪我的话。” 周乘既:“我不是在这里吗?” 猪。曲开颜即刻朝这个人白了下眼。 他们再往前走了截,经过一片蓝莓园,园里场地上还种着些露天果蔬,场主怕飞鸟来啄,便一头一尾竖着两个稻草人,穿着人的旧衣裳,带着草帽。 周乘既一时幼稚,把手里多余不要的篮子挎稻草人的胳膊上。 篮子里还有些他们觉得碰伤不好吃的草莓。 曲开颜在边上说这个人坏透了,因为鸟儿看到红篮子里有草莓可能会来,可是稻草人它们又会怕。 这种又胆颤又想靠近的游戏,制定规则的人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周乘既手里腾出空来了,篮子挎到稻草人身上去,他便拖人来挎他。 “嗯,这个世界就是这般反反复复,拙劣且不可饶恕。” 夜幕四合,人站在原野里,上帝俯瞰的话,渺小如蚁。 然而,原野里也最能动听不属于这里的声音。 是面对面的想念,是相拥汲取的欲望,是风一吹,能看得到抖落的星火。 曲开颜这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站在天幕里,地席上的吻。 原来真正的心动是会叫人想落泪的。有点遗憾,为什么会这么晚才遇到他;又有点确幸,没有全然不经过他的人生。 “周乘既,”吻过的人,颤颤巍巍地揽住他的脖颈,跟他聊她许久没动笔的创作,上回被舒婕毙掉了,这回她重拟了题材,她要画一幅禁忌点的,春日戒,“是一个小和尚和一个小尼姑的happy end .” 曲开颜顺便跟他讲了这个故事,她想听听他理解的结局。 唇上还沾着怀里人的口红,一时听这个故事有点耳熟,说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曲开颜只当他也看过爸爸的书,些微沾沾自喜,“你也喜欢曲同?” 即便被她的热吻闹得一身鼓燥的人,听闻这个名字,以及再板上钉钉的姓氏,恍然大悟。 周乘既一时愣在那里,“开颜?!” “嗯?”她依旧在催他的oe(open end)答案。 “曲同是你父亲?”当年文作圈一时轰动的新闻。曲同那么多作品和文集,以及还有改编成的影视剧。 那个年纪因病去了,真正天妒英才般地扼腕。 周乘既早该想到的,只是他算不上真正的书迷,也没有在新闻里看到过曲同过多的家庭报道。 * 曲开颜一向不爱透露父亲的身份,从前她上学的时候,甚至做到过父亲散文的阅读理解。不知情的老师狠狠给她整篇阅读理解扣全分。 她就是这么糟糕的孩子,丝毫没继承到父亲的天赋。父亲走后,她更是一点不想承认自己出生所谓的书香家庭。她知道她不是。不是个合格的二代目。 即便这一刻,她以为周乘既算是她父亲的书迷,也丝毫骄傲没有。只是想听听他对这个故事的延展。 周乘既说过的,如果可以,他不想骗她一句。他几乎本能地拥紧她,同她说他理解中的故事延伸: 他希望小尼姑会吃,吃小和尚的rou。 “为什么?”曲开颜怔住了。 “因为她可以活下去,这是小和尚的本意也是遗愿。” “她不爱他,也不要紧?” “嗯,不要紧。那也好过她饿死,或者那些兵匪煮了小和尚后继而再煮了他的她。” 她不爱他,到此为止。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了。 也是笔者最大的仁慈。 “周乘既,我讨厌你!讨厌你和我说这样的延展,我不喜欢。”曲开颜一时心绞痛,因为她直觉,这是爸爸始终没给她讲的真实结局了。 周乘既听她的讨厌,却愈发地收紧臂弯。 静默里,相拥的胸膛,心与心一齐跳动。 拥护的人不经意抬头看蓝墨水的天幕。他们一时远离尘嚣与社交媒体,不知道今夜天文爱好圈大饱眼福且奔走相告。 因为今晚有盛大的天文观象。金星与月亮出现在同一线上,又因为在月末,残月瘦如钩,金星却亮如灯。 婉约对仗明朗。 这便是美丽且浪漫的,金星伴月。 周乘既即刻拨怀里人的下巴,要她抬头, “开颜,你看。” 第40章 周乘既有架天文望远镜在姑姑那里, 还是他上学那会儿拿奖学金加上他接私活的钱买的。 春节后来江南,他行李带得简单,倒是把那个家伙什拴过来了。 就是想这种天象的时候可以观观。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专业的望远镜没派上用偿,倒是多了一个人, 一齐rou眼观了。 曲开颜也拿新手机拍了几张, 她问周乘既, 天文望远镜里的月亮什么样? 有人严肃时刻,贫嘴,“像你这样的。瘦瘦的,离群索居的, 带着些小雀斑的。” 最后一句成功引得曲开颜跳脚, “我哪里有斑!周乘既, 你放屁!” 隔了两秒,大小姐疯狂容貌焦虑,“所以你看到的我是有斑的啊!” 周乘既怪有人没有心, 这样漂亮的星月相伴, 她全不稀罕。 他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离群太久,也怕错过一些重要的急call。便要身边人回去好不好? 曲开颜依旧神色恹恹的。周乘既知道她还没从父母的谶言里走出来,他也有点恍惚, 这种恍惚比她给大明星做替名的女友来得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