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节
陈德可以说是他第一位玩家朋友，也是第一位看懂林晨，全心为林晨提供帮助的人。 陈德对林晨的信任，无论是周庚还是段继波都比不了。 打心里，林晨是将陈德当成朋友的。 只是陈德的处境，着实不乐观，上有惊悚游戏的巨眼盯着，自身又已经半鬼化。 这种半人半鬼的状态，说起来和他混世鬼的形态倒是有些相似。 但区别却是本质上的差距。 林晨可以随时化鬼化人，但陈德的状态，恐怕很难再回天了，当然这个很难不代表绝对，最起码，林晨手中就有一个让鬼化人的机会。 “陈德，你回头吧。” 林晨开口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了一切，也看出了陈德的坚决，但还是开口劝道。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陈德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瞳专属于鬼，并不是人类的特征，格外的阴森，但此时，他却对林晨露出笑容。 他一只脚已经踏入深渊，但依旧在以平常心对待林晨。 “鬼是不健全的，人类才是正道，蓝星并不是多么的岌岌可危，有我在，可以顶住一切。”林晨认真道。 陈德苦笑道：“但惊悚世界可不是只有一个冥鬼神啊……” 这是事实。 一个冥鬼神，已经几乎动用了蓝星的所有顶尖牌，若是再多来一个持有轮回台碎片的鬼神呢？那蓝星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林晨就算去矿区里叫人，也要看他手里轮回台碎片的数量，以及他放不放心借用给矿区里的鬼！ “这个生机盎然的世界，终究是太弱了。”陈德道。 所以他必须要化为鬼，进入惊悚游戏，带着他杀死的黑衣成员成为副本，并用轮回台碎片交易到大部分的权限，为蓝星的后来者开路。 “这种牺牲值得吗？别说他人，就算是这后方的观战之人，都有认为你是叛徒，且敌视你之人。”林晨眉头紧皱，喝问道。 陈德功过很难评说，但造成的损失也是真的。 这次鬼族入侵，就算蓝星应对得再及时，也有数万人遭受到伤害，这数万人何其之无辜，但这份痛楚，同样落在了陈德的心上。 陈德这么一个付出自己的人，却成了手染鲜血的刽子手，那种自责和愧疚，足以摧毁一个人。 并且还背负着骂名，受尽唾骂，以及更多的误解，最终付出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变成一个令自己厌恶的恶鬼，付出了灵魂，成为惊悚游戏的傀儡。 他们的谈话，没有受到任何打搅，惊悚游戏的巨眼化身亦十分平静，一个人跳入深渊，那种情绪的复杂，对他来说，可比单纯的杀死一个鬼神，更吸引它。 “这不算什么。” 种种代价，在陈德嘴里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 只是他那颤抖的手，却让林晨知道，他的内心没有眼下这种平静。 “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一个天资超群的儿子，第一次进入副本就获得了ss级评分，让我倍感骄傲，让我以为他以及更多天才的出现，会加快人类成长的步伐，攻破更多的副本，驱散世界的阴霾。” 陈德缓缓开口了，就像是冥鬼神一样，交代着遗言。 “但后来，他死了。” 林晨没有出声，这件事，周庚也与他讲过一遍，但他并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 其他在场的人鬼同样默不作声，场中只有黑衣陈德的声音在回响。 “那天他就在我的眼前进入了副本，还约定了回家后带着全家去吃临江市区新开的火锅店。” “一个二星副本，他以红衣巅峰的实力进入，本以为可以安然回归。” “但当副本结束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种感觉很突然，很不现实，一个活生生的人，声音笑容都还在脑海之中，怎么就没了呢？这令人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说，这很现实，因为这就是惊悚游戏！” “丧子之痛……让我的心出现了裂痕，但死在惊悚游戏玩家太多了，我不会因此而多说什么，就连家里那边，我也只是编造了一个有着不少漏洞的理由，为此，还与女儿彻底闹掰了……” 说到这，陈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似乎与家人之间，哪怕是矛盾，都会让他感受到幸福。 只是这丝笑容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我真正接受不了的是，所谓的天才太过于脆弱了，比拟不了惊悚世界的鬼玩家，更是战胜不了惊悚游戏的原生鬼boss，人类的弱小和难以改变的结局，让我的全部想法和希望彻底破灭。” “是强大的力量，让我感到恐惧，是自身的渺小，让我感到悲哀，而也正是那天，我被惊悚游戏选中了，一种特殊的规则力量汇聚在我的体内，让我陷入癫狂，想毁灭一切，毁灭蓝星。” 什么？ 众人都是震惊。 副本出现的前提，是有一个心理落差过大的人被惊悚游戏诱导，化为人间恶鬼，并带着周边的人，一同死亡，成为副本之中的原生鬼。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没有谁也没有想到，陈德竟然也是一个人间恶鬼！ “他儿子的死，好像是五年前了！” “他压抑了整整五年？” “我与他接触过，除了邋遢和玩世不恭以外，从来没看出过他有鬼的迹象！” “这不可能，他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大为震撼，私语声不断。 惊悚游戏的巨眼，也闪过一丝欣赏，这种欣赏并不是对一个人的认可，反而像是一个孩童对自己玩具的喜爱。 在它的眼里，陈德可以说是他这些年中，最完美的作品之一了！ “我靠着意志力，压制住了黑暗的念头，并将这个秘密记录在绝密档案中，苦苦维持了五年。” “但我知道，我迟早会死，而且还会拉很多人下水，所以我早早地建设了黑衣组、公平会等势力，为后面做准备。” “但我也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意外获得了一块轮回台碎片，而这块碎片的珍贵令人难以想象。” “我不断地研究，一步步地掌控了它的能力，原来，鬼的身上是有怨气的，而只有拥有轮回台碎片才能看到这种气息，我也可以靠着轮回台碎片吸收怨气，加快我的成长。” “后来，我遇到了原和冥鬼神。” “他们都对轮回台碎片有着很大的渴望，原许诺我副本管理员的身份，并额外答应我一个要求。” “冥鬼神则是让我帮他开启蓝星的大门，施展他的野心，并许诺我……许诺我什么了？我忘记了，根本没有去听。” “何其愚蠢的鬼啊，我只是正常的配合，他就对我没有一点生疑，也该当死在这里。” 林晨明白，冥鬼神是大意了，身为高高在上的鬼神，不在乎普通人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天上的飞龙不会考虑蚂蚁的情绪。 但这也是他死亡的原因，因为这位恐怖鬼神不知道的是，人心有时候比鬼更可怕！ 陈德停下低语，脸上有着缅怀和复杂，最后则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他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事，大家已经知晓。 他的话，是讲给林晨听的，也是对自己过去的告别。 暗卫陈德是蓝星的叛徒，他也要离开这个世界，进入更深层的黑暗，为蓝星开路。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德的意志，惊悚游戏形成的巨大眼眸射出了一道金色光芒，形成半透明的光罩，将陈德笼罩其中。 陈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升起，但他并不惊慌，而是笑道：“晨，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你别告诉我，我像你儿子，不然我肯定把你拉下来，暴打一顿。”林晨脸色一黑道。 “哈哈，你的性格确实像他，他也从来不尊重我，毕竟我确实没什么正行，这种气质没有人喜欢的……” 陈德大笑起来，随后又道：“你的出现是照耀了我面前黑暗的一缕曙光，你的天才程度过于高绝，我恍惚看到了，我曾经期待着事情出现，你的第一次sss评分，我看到时，比看到我儿子ss评分还要喜悦。” “你这不还是在占我便宜吗？”林晨不满地道。 “黎神，这个充满希望的称号是我提出的，因为我希望你成为那束光，代表着黎明的到来，我知道你怕被约束，但光是自由的，只会驱散黑暗，照耀人间，其他人只会受到你的余晖而欢呼，并不是锁住你的铁链。”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主宰的游戏，开始真正的谢幕。 陈德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 而林晨也开始了沉默。 “我们走向了相反的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在光芒和荣耀之中前行，而我将进入深渊，走向充满诡异可怕的道路，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我，不再为蓝星做出贡献，记得不要手下留情。” 陈德升至半空，那淡薄的身影在巨大的瞳孔之下，让人感到分外的渺小。 巨眼化身像是玩弄一切的主宰，而陈德此时，就像是它手中正在缓缓拉起的提线木偶。 一些六星玩家已经看清楚事实，怀疑陈德者，面露羞愧，而一些与陈德同道，同样为蓝星奋斗的人，只是紧握着拳头，双手发青，毫无血色。 而周庚，更是已经别过了头，虎目之中，眼泪纵横，真情流露。 陈德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但他的人生，却太过可悲，让人不约而同地内心发涩。 一些人更是要联系自己国家的成员，制止继续传出陈德是叛徒的消息，而是要将真相揭露。 好在关键时刻，周庚强撑着内心的悲愤，咬牙道： “不可以！他的努力，不可以因此而废！” 众人闻言，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陈德对周庚笑了笑，大喊了一声，道：“老周，还是你懂我，告诉死胖子少吃点，老陈先走了！” 随后，他又低头，看向林晨道：“信上说得并不是玩笑，我女儿，你想办法勾搭走吧，你小子我看着喜欢，当女婿怎么都合适，我走后，也正好你来照顾她们了。” 这是最后的道别，陈德的身体已经即将与空中巨目聚合到一起，随时，陈德都彻底于蓝星消失。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林晨突然抬起头来，猛然飞起，一只手猛然探出光罩之中，抓住了陈德的脚腕，笑道： “你女儿还是自己照顾吧！” …… 林晨突然制止了陈德。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是一直沉默的大长老都愕然地看着林晨。 对冥鬼神的事也就算了，林晨此时的行为，可是在与原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