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带着笑的轻语,像在温声哄。 指腹摩挲方帕,江白砚合拢掌心。 他没出声,嘴角微扬,不知是在笑断水,还是笑自己。 * 最后的邪潮过去,画境即将溃散,任务顺利完成。 在二楼把所有人的客房检查一通,柳如棠兴冲冲伸个懒腰:“结束了!” 沈流霜斜倚墙壁,翻看一本泛黄小册。 他们将韩纵的卧房从里到外翻了个遍,发现这人只有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满满当当的剑谱和银票,外加夹层里藏着的这本小册。 看样子,是韩纵的日记。 目光逡巡一圈,沈流霜欲言又止。 【九月初一 新开这本手记,是受师父教诲,莫要整日练剑,应多享乐休憩,多与旁人说话。 对师父的教导牢记于心,一定做到。】 【九月初二 练剑。】 【九月初三 练剑。】 【九月初四】 【韩纵,你怎可勤奋至此?难道忘了师父的劝诫? 不要太刻苦,不要太用功,去吃喝玩乐,去放浪形骸,牢记!】 【九月初七】 【练了整整三日的剑,忘记时间。】 “这是一种很新派的表达。” 柳如棠蹙眉沉思:“你们怎么看?” 沈流霜:…… 沈流霜:“过于离谱,反而不像是假的。” 阎清欢觉得长安实在人才辈出:“市井奇人。” 他们在二楼没发现额外的疑点,眼见画境到了尽头,决定去大堂看看情况。 阎清欢的身份是卫霄,不便在虞知画身前露面,只得站在楼梯拐角往下探。 柳如棠走在前头,垂头俯瞰,不经意瞥见一道灼眼白光。 举目望去,施黛与江白砚坐在东北角,桌上横陈一把莹白长剑。 从她的角度,恰好瞧见施黛说了什么,江白砚笑意疏懒,眉眼稍弯。 般配。 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柳如棠拿出刚入画境时得到的台词小纸条。 目光所及,正是那句经典语录: 少爷,好久没这样笑过了。 柳如棠由衷感慨:“人,果然要多笑笑。” 沈流霜跟在她身后,条件反射接台词,觑见那抹白影,警觉眯眼:“说得对——” 好招摇。 哪里来的孔雀在开屏? 哦,看岔了,是江白砚的断水剑。 等等。 说话声戛然而止,沈流霜噔噔上前几步,看清大堂景象。 沈流霜:? 沈流霜:??? 第63章 断水剑清光如月, 照出一派澄明。 廊下的阴影里,沈流霜目色沉沉,柳如棠单手掩唇。 阎清欢从拐角探出半个脑袋, 看清大堂里的情形, 两眼骨碌碌一转。 被缭乱的剑气所吸引, 阎清欢盯了好一阵, 才松鼠般缩回身子。 江白砚坐在正对楼梯的位置, 抬眼之际, 瞥见廊道中的人影。 依然是单手支颐的动作, 他怡然自若, 无声笑笑。 一副心安理得的坦率姿态,叫人挑不出毛病。 “唉呀黛黛和江公子在邪潮里折腾这么久, 肯定累了,是该坐下来休息会儿。” 柳如棠说话像倒豆,语速飞快:“那是断水吧?不错,很有活力。” 沈流霜缓缓转头看她。 她怎么觉得,队友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拐角后的阎清欢探一探头,满目憧憬:“断水也可以这么乖吗?他们在鉴剑?” 印象里,这把剑削铁如泥,总是沾满血的。 在江南遇到过多不胜数的名剑, 见此情形, 阎清欢仍想去摸一摸。 断水太强, 也太漂亮了。 沈流霜:…… 原来叛徒是两个。 不对,阎清欢只是找不到重点的迟钝脑袋瓜而已。 他们在原地怔忪片刻, 桌边的江白砚笑意清疏,竟是先开了口:“二楼查完了?” 二楼的人下来了? 施黛听懂他的意思, 侧过头去,朝三人挥手一笑:“我们这边完工了。” 气氛瞬间松弛,她指了指桌上的雪色长剑:“快看,断水。” 沈流霜知道那是断水。 她想不明白的,是江白砚的心思。 对于剑客而言,手中剑是最为重要的依傍,轻易不予人,也不可能让人随意触碰。 以江白砚的实力和性情,恐怕到了视剑如命的地步—— 他就这样,让施黛摸他的断水剑? 很不寻常。 沈流霜心中警铃大作。 “我们找到了韩纵的日记。” 柳如棠坐上木椅:“是个还算有意思的人,只不过和案子没关系。” 她本想再开口,隐约感应到周遭灵气的翕动:“画境在变化。” 柳如棠低声:“快结束了。” 君来客栈外,阴风如野兽咆哮,窗边暗影狰狞。 猝然间,一声尖锐惨叫刺破夜色,火光飞掠,照亮窗牖。 山林响起窸窸窣窣的杂音,众多妖邪四散而逃,紧随其后,是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 “你们去左侧包抄。” 在人心惶惶的当下,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有火光……” 大堂里炸开锅:“是镇厄司的人!我们有救了!救命!” 人们如遇大赦,喜极而泣。 宛如电影情节落幕,施黛所见之处,万事万物化作朦胧墨烟,长廊消融,人影散作一滩水色。 耳边嗡地一响,她再回神,眼前换了景象。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光晕淌进客栈,映出残损不堪的桌椅与门窗。 住客们消散无踪,站在她身前的,是一袭轻柔长裙。 施黛抬头,对上虞知画的眼睛。 “……啊。” 阎清欢猛然回神,看看自己手掌:“回来了?” 好神奇,真真假假,像做梦一样。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