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桑南
柴火慢烧,远处本还能听见些微的溪水潺潺声,如今被两人的谈话给掩去,午后宁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有人气。 白衣女子似乎对于山中异闻颇为通晓,大至莱藏山周围各个部落的文化,小至山野间的传说,她望着辛玖不时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便也拣着趣事继续说下去。 辛玖端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听着,心中一个劲地夸道:这人比部落里的长老还博学多了。 比如他们今日遇见的马熊妖,那是深山中偶然能一见的妖物,其他还有像是蛇妖、豹妖、山猪妖之类,莱藏部落相传的深山妖物之说,是确有其事。 「狼妖呢?」辛玖心中突地闪过大白的身影,那只通晓人性,还听得懂来藏语的白狼。 白衣女子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才说道:「……也有,但北方比较常见。」 「恩……」辛玖兀自思忖着:「那你可知妖物要如何辨别?」 白狼细细说与辛玖听,妖物是开了灵智的动物,他们不仅自愈能力强、寿命长,还身怀迷惑人心的幻术,有些妖甚至能造出幻境来引人踏入陷阱。 但若是要单纯以rou身来辨别,妖物其实和一般飞禽走兽并无区别。 辛玖听闻至此,突然福至心灵,她拉着白衣女子问道:「那你有听闻山神使的传说吗?传说中鼠佛化身而成的山神使。」 「那是什么?」 「是我们部落的传说,是说……每到了山神供奉的时日,作为山神使的鼠佛会向着莱藏部落飞去,为的是挑选山神侍者。而我们部落必须将选中之人送进山中,否则会为部落带来灾难。」 末了再补充道:「山神是说莱藏山神。」 白衣女子眉头微扬:「我不曾听说过这个,莱藏山的鼠佛一族很兴盛吗?」 辛玖听罢似是有些怅然,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那也许只是我们部落自己杜撰出来的故事吧。」 在一来一往的交谈中,辛玖知晓白衣女子名唤桑南,与族人住在北方。 桑南属于长年居住在莱藏山北方的古老部族,那里的气候比莱藏部落寒冷许多,林木多为松杉之类,入冬后待那枝梢覆了雪,一眼望去便是整片白皑皑的雪林。 然而白狼没告诉辛玖,莱藏山纵横几百里,东南、西南方各有人类部落定居,往北却是再无人烟,她口中说的常年居于雪林的古老部族并非人类部族,而是雪狼一族。 雪狼大多是洁白毛色,周身毛绒柔软非常,被那些喜爱收藏动物毛皮的贪婪猎人惦记着,故而雪狼对人类一向是敬而远之。 「我们部族长年以来遵从的传统是:少年不论男女,待年岁长至十六时,便要外出游历一番。」 「待到十八岁方能返家,而后成亲、生子。」 桑南说到这,偏头望向辛玖,只见对方满脸认真地倾听,便又继续说下去。 「我此番出来,已过了一年有余,再几个月便要动身回部族了。」 辛玖听到这边还有些惊诧:「所以......你这一年来都是独自一人在山中生活吗?」 「刚开始是,」桑南笑道:「但在山中待的时间长了,还是能交上几个友人的。」 比如某只披着一身斑点的好动花鹿妖、博古通今的老鼋妖、心思单纯的吃货山猪妖。 桑南细数过往与牠们相遇的趣事,掩去妖物的身份,其余都向辛玖说了。 灵智开了的妖,其实与同龄人类的心智相差无几,但碍于妖的身份,她无法全盘与辛玖明说。 桑南万万却没想到,辛玖那双眼眸看着很是兴奋:「那如果我今后便住在山里了,可以和他们认识认识吗?」 白衣女子手上动作一顿,盛着烤山鸡的芋叶差点从手里滑落。 她闻言抬起头来,墨黑色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对面人,然而对面那人依旧一脸期待地眨眨眼睛。 「可以。」她轻声道。 烤山鸡说大不大,说小也尚且能饱两人的口腹之欲。可辛玖并不知道对面自称桑南的白衣女子根本不是人类。成年狼妖的食量不仅大的惊人,进食速度也是飞快,甚至三两下便能将一只野山鸡生吞下腹。 桑南自是知道鸡腿rou最为鲜嫩,便将两只山鸡腿给了辛玖,自己则负责剩下的大半只烤鸡,至于鸡屁股里头塞的那一大把野芹和红椒,便全权交由辛玖负责。 「嗝。」早知道桑南不爱吃菜,自己就不放这么多了。 辛玖揉揉饱胀的上腹,转头却看见桑南不发一语,径直将手伸向自己刚刚吃完的鸡腿骨。 清脆的咔擦声一响,硬骨应声而断。 桑南慢条斯理地将腿骨咬碎,而后又把手伸向了肋骨,便是最难啃的脊椎骨也一一吞入腹中。 芋叶上本来堆满红粉相间的鸡骨,被这么桑南这一番残卷过后,一滴油汁也不留,连块骨头碎屑也一丝不剩。 坐在她身旁的辛玖有些诧异,难道这便是北方部族的饮食文化吗? 还真是奇特。 许是多日以来未能与人正常相处,辛玖这回终于有了能倾诉的机会,她一面啃着野芹,一面侃侃道着自身这些天来遇见的怪事,包括那只诡异的鼠佛、行径古怪的阿奇,和救了自己一命的大白。 桑南却是对那只鼠佛颇有兴趣:「你是说……被那只怪异的鼠佛咬伤后,便会开始连日发烧,且流出来的鲜血为绿色?」 辛玖点点头。 「那你可记得那只鼠佛的眼眸是什么模样?」 「牠两只眼都是碧绿色的,眸中还带有血色螺旋。」 桑南听罢,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鼠佛咬伤后立时出现发热、发冷,是常理之中。但怪就怪在辛玖这几日的症状更像是中了情毒。 她还是狼身时,曾到过西南方那片潮湿的野林,那里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菌类,名为椹鬼伞。通体猩红,剖开会流出鲜绿色汁液,其生于至阴之地,带的毒却是至阳至刚的催情毒。 中此毒者若为女子,其下身会生出阳物,燥热难耐,若七日之内不与人行鱼水之欢,则会筋脉俱断;若中毒者为男子,中毒七日后会直接爆体而亡。 辛玖见桑南沉默不语,便又问道:「可是那只鼠佛有什么古怪?」 「怕是……怕是有人拿鼠佛来练制巫毒,你被鼠佛咬伤后,那毒顺着伤口也进入体内了。」 桑南有些拿不定主意,虽说用动物作为媒介来下毒并非稀有之事,可那椹鬼伞却太过罕见。 辛玖听罢顿时有些心慌,却见对面人一脸认真地向她伸出手来:「我略懂些医术,能否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她看着白衣女子温和的眼眸,心中不安无来由地稍稍减退,辛玖没再多想,便将手放了上去。 桑南轻轻握住她的手,辛玖的掌心与她差不多大,五指纤长有力,指节间有些薄茧,应是长年都在做些劳苦之事。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将食指与中指轻轻搭在辛玖脉上,凝神静静感受。 这一探去,却是发现那心搏越来越快。 桑南登时抬眸,却和傻傻望着她的辛玖对上眼,辛玖愣了下,立即移开视线。 白衣女子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白狼非人,本不会看人类脉象。现下辛玖的身体状态到底如何,她其实不需把脉,只要稍稍触碰便能知晓。 桑南用得如此大费周章,也只是怕她不信罢了。 坐在对面的辛玖不知桑南心中的弯弯绕绕,她只是静静看着两人交迭的手,柔柔握着她的那截皓腕之下,葱白纤纤玉指微拢。 隐约有些热。 桑南放开了手,她扫过对面人一副出神的表情,淡淡说道:「你先前中的毒眼下已化解,虽然体内尚留有些许余毒,但已无性命之忧,约半个月后便能完全消退,目前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后遗症。」 辛玖到底还是信她的,她先前救了自己的命不说,两人一番相熟下来,如今也没有理由再行欺骗。 「那个后遗症……」 桑南掩口咳了声打断她:「那个便是你日后……日后与男子行那事时……会有些阻碍。」说话声却是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声若细丝。 辛玖心头一颤,她不明白桑南话中的阻碍是何意,内心却无端想起昨日的旖旎梦境。 自己下身倘若真的生了那物事,那约莫……与男人是有几分相同的了。 也许是部落风气太过纯僕,辛玖从没想过太多男女情事,那花海之中与白狼交缠的回忆一时挥之不去,脸上逐渐升起一抹绯红。 她捏紧自己的衣摆,试图制止那些胡乱纷飞的念头,辛玖只觉得腹部有些燥热,却未注意自己下身竟隐隐有抬头之势。 辛玖并不知晓,自己以为只在梦中出现的下身,其实确有其事,然而眼下桑南不愿明说,也就能变相地将那场欢好搪塞成梦境。 花海并非春梦一场,而是白狼亲手造的幻境,那番云雨之情并非子虚乌有,而是实际发生过的鱼水之欢,为的是将辛玖身上的催情毒化解。 同时──也让白狼得以化为人形。 桑南此时心中思绪万千,亦是良久未听见辛玖回应,她抬眼一望,却不小心瞥见面前少女微微鼓起的裤裆。 她立即撇过头去。 // 作者的话: 大约还有几章过渡,然后......然后就要完结了(吗? 虽说是短篇,剧情不能保证完善,但可以保证在完结之前会有干柴烈火,请放一万个心 感谢大家看到这里-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