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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怪物,你走错片场了! 第16节

    饱腹感没有,排泄也没有。

    森蚺狂躁地扭动着身体,长长的蛇信探测着空气中各种各样的气味。它明明刚吃过东西,为什么感觉更加饥饿?一种强烈的痒意像火焰一般从它的胃部开始灼烧,一直烧进大脑。

    它需要捕猎!它需要进食!

    森蚺钻入湖水,迅速游向远方。整片水域遭到了它的血洗。

    它大肆吞吃鱼群,冒险捕杀猛兽,甚至离开湖畔潜入森林深处,寻找更多猎物。它一直在进食,却又一直处于疯狂的饥饿当中。

    烈焰焚身的痒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它的神经。

    数日之后,这条饥肠辘辘的森蚺终于被逼到癫狂。它甩动巨大的脑袋,狠狠撞向一块岩石,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撞了多少下,伴随着砰砰砰的闷响,一条如蛟如龙的黑色森蚺终于倒伏在地,没了气息。它的头骨深深凹陷下去,鼻孔流出鲜血,眼睛失去光泽。

    岩石上沾满血迹,触目惊心。

    蚊蝇嗅到腥气,密密麻麻飞落,安安静静觅食。

    忽然,已经僵死的蛇躯痉挛了一下,蛇尾闪摆,拍打岩石,发出闷响。

    蚊蝇惊飞一片,振翅声嗡鸣。

    蛇躯还在痉挛,由胃部开始抽搐,一直抽到脖颈。蛇口机械性地张开,一团粉红色的软rou缓缓蠕动,左扭右扭,最终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蚊蝇慌忙散开。

    软rou晕头晕脑地趴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支棱起来,先是长出两个大钳子,然后又长出一颗乌溜溜的大眼珠,懵里懵懂地四下查看。

    瞥见那条死透的森蚺,大眼珠眨了眨,许多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闪现。它被吃了,还被消化了,最后又活了!

    “唧!”粉色rou球发出愤怒的长鸣,举着两个大钳子冲上去,对着森蚺一顿爆锤。

    锤够了,它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舔干净森蚺脑袋上的血液,然后顺着那个血rou模糊的洞钻进去,啃噬森蚺的脑髓。

    它无时无刻不在饥饿,但它每一天都活得好好的,换作森蚺却发疯而死。

    软嫩滑腻的脑髓刚一入口,粉色rou球的眼睛就睁大了。

    这是什么?口感竟然与所有食物都不一样!它很特别,含有澎湃的能量,像guntang的液体流入肚皮,燃烧成一团火焰。

    许多画面像迸溅而出的火星,在粉色rou球的脑海中交替闪烁:破壳而出的艰难,水中畅游的快乐,第一次绞杀猎物的嗜血……

    零零碎碎,纷沓而来。这是记忆,属于那条已经死透的森蚺。它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全部都存储在脑髓里,被粉色rou球以进食的方式轻易地获取。

    粉色rou球发出新奇不已的低鸣,陡然加快了吞噬脑髓的速度。

    它喜欢这些记忆,更喜欢以另一条虫子的视角去窥探这个世界,去感受全新的体验。

    吃光所有脑髓后,粉色rou球的身体开始一阵一阵发烫,光滑的皮肤长出许多细小沟壑,竟渐渐变作一个脑髓,占据了森蚺被吃空的颅腔。

    未曾死去的神经系统连接在这个崭新的大脑上,早已僵硬的蛇躯猛地一颤,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第17章

    颅腔内没有光,四周一片黑暗,残留的脑脊液散发出浓重的腥气。这是一个不太舒适的环境。

    粉色rou球浸泡在黏滑的脑脊液里,饱食的感觉让它懒懒地闭上眼睛。

    然而视野却并未关闭,反倒骤然亮起。眼前出现一块岩石,嶙峋凸起上沾满喷溅状的大块血迹,许多蚊蝇在四周飞舞,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时空错位感令粉色rou球立刻睁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伴随着黏液搅动的咕唧声。没有错,它依旧在逼仄的颅腔内。

    粉色rou球发出困惑的低鸣,再次闭眼。

    视野立刻点亮,前方还是那块沾满血迹的岩石,许多蚊蝇落在未曾干涸的血液上,吸管状的口器贪婪地舔舐着。

    “唧?”粉色rou球发出惊叫,眼睛立刻睁开。

    周围漆黑一团,黏糊糊的滑液包裹着身体。没错,它还在脑袋里。

    眼睛闭上,视野亮起,巨大的岩石,喷溅的血迹,成群的苍蝇……

    粉色rou球睁眼,闭眼,睁眼,闭眼……反复数次之后,它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但能通过吞噬脑髓获得猎物的记忆,还能通过侵占大脑来抢占猎物的身体。

    它现在就是这条长虫。它可以通过长虫的五感去看,去嗅,去听。

    粉色rou球很聪明,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只是凭借本能,便已经快速掌握了这项新技能。它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把自己想象成这条长虫。

    然后……它就真的变成了对方。

    僵死的身体一节一节痉挛,一节一节抽搐,坚硬鳞片摩擦着砂砾和野草,缓慢蠕动。血rou模糊的巨大脑袋忽然昂起,四下转动,仿佛在观察这个世界。

    这条早已死去的森蚺开始爬行,绕着岩石慢腾腾地转了一圈,然后向阴暗森林里游去。它有些笨拙,频频撞到前方的树木或岩石,偶尔还会被藤蔓缠住。

    十几分钟过后,笨拙感消失了。

    强劲有力的蛇尾横扫灌木,将所有野草和藤蔓拦腰截断,粗长的身体灵活地绕开障碍物,像一股黑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壮硕如山的巨蛇游过骷髅树的禁区,游过深渊边缘,游向浓雾深处。它不断伸出长长的分叉的舌头,嗅闻空气中残留的腐臭味,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数小时后,这条巨蛇昂起脑袋,幽幽地注视前方。

    前方出现一座山洞,洞口漆黑深邃,冒出汩汩阴气。洞内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微弱而又诡异,带着几分黏腻。

    巨蛇静立几秒,庞大身躯猛地扑进去,像一道漆黑的闪电。

    那些黏腻微弱的声音变成嘈杂的喧嚣。

    巨蛇冲入山洞,游进一堆腐尸之中,重达几百公斤的躯体把阴森森的骨头,流出脓液的残肢,破肠烂肚的尸骸全都碾碎。

    受到挤压,一群群尸蟞从腐尸的腹腔里钻出,像失控的潮水迅速扩散,发出刺耳的尖啸。它们一层一层覆盖在壮硕如山的蛇躯上,咬开坚硬的鳞片,钻入软嫩的血rou,寻找温暖的腹腔。

    只需短暂的数分钟,它们就能把这条森蚺吃成一个森白的骨架。

    一只巨大的尸蟞趴伏在一块高达数米的岩石上,阴恻恻地看着这一幕。周围是子子孙孙的狂叫,唯它沉稳老辣,巍然不动。

    巨蛇碾过成群尸蟞,直直地游向这个族群的统治者。不断有尸蟞从它的嘴巴,鼻孔,甚至眼眶里钻进钻出,坚硬的鳞片被咬穿密密麻麻一大片小洞,腥臭的血液拌着碎rou从洞里向外流淌,在地上划出一条粗粗的血痕。

    这条巨蛇正在被蚕食。

    趴在高处的巨大尸蟞吱吱叫了两声,黑豆眼里满是得意和阴狠。它正想去找这个猎物,没想到猎物竟自己送上门了。

    巨蛇粗壮的身体迅速变得干瘪,长满鳞片的皮肤凹陷下去,裹出骨架的嶙峋痕迹。它的内脏已经被吃空,只剩下一个皮囊,幸存的一颗眼珠浑浊无光,却还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巨大的尸蟞。

    按理来说,它早该死了,但它还在游动。

    巨大的尸蟞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黑豆眼闪了闪,却没有逃离。族群的急速扩张让它的野心和胆量都在暴涨。它根本不怕这条森蚺。

    终于游到近前,巨蛇昂起脑袋,与巨大的尸蟞平视,嘴巴张开,吐出被啃噬的半截舌头。

    就这?尸蟞讥诮地叫了一声。

    下一秒,一团粉红色蛛丝从蛇口中喷出,渔网一般罩住尸蟞。

    “吱!”讥诮的叫声变成陡然拔高的惊怒。尸蟞王立刻用锋利的口器去咬那些蛛丝,又用强壮的节肢去踢,去蹬,去抓挠。

    但蛛丝太有韧性,既咬不断也踢不断,只会越缠越紧。更可怕的是,这些比头发丝还细的蛛丝是活的,缠住尸蟞之后,它们顺着对方的口器和眼睛钻入腹腔,分泌出极具腐蚀性的黏液,迅速分解内脏。

    疯狂挣扎数十秒之后,这只巨大的尸蟞忽然僵住不动。粉红色的蛛丝慢慢黏连在一起,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膜,将它包裹。

    巨蛇已经死了,脑袋却还昂着,张开的蛇口中,一团粉红色软rou左扭右扭,艰难挪移,最终噗的一声喷出来,晕乎乎地掉在岩石上。

    它变出两个大钳子,支撑起自己胖软的身体,单独的一颗大眼珠迷糊地眨了两下,然后看向被裹在黏膜里的尸蟞,小嘴张开,伸出分叉的舌头,奶里奶气又洋洋得意地骂了一句。

    “艹你大爷!”

    尸蟞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它再也不能发出猖狂的声音。

    扑通一声响,那条巨大的森蚺忽然倒下,蛇皮起伏,裹满尸蟞。

    粉色rou球看也不看那条长虫,径直走向巨大的尸蟞,两个钳子飞快撕下黏膜,团成一个粉红小球,塞进嘴里。

    尸蟞肚皮翻倒,节肢僵硬,已死去多时。

    粉色rou球吃掉黏膜,回收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才把巨大的尸蟞拖过来,用钳子敲开对方的脑袋,从颅腔里夹出黄豆大的一颗脑髓。

    脑髓是粉红色的,还在蠕动,散发出一股极淡的甜香。

    粉色rou球举着脑髓轻轻嗅闻,莫名觉得熟悉。过了许久它才慢慢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尸蟞不断追杀自己,正是这块rou在作祟!

    想明白前因后果,粉色rou球气得唧唧直叫,立刻变出两颗尖锐的毒牙,狠狠咬穿这颗大脑。

    离得太近,感观共享。被咬穿的剧烈疼痛也传导进粉色rou球的身体里。它连忙松开牙齿,飞快把这个大脑塞进嘴里,囫囵吞掉。

    记忆碎片像一颗颗弹珠,从被溶解的脑髓之中迸溅而出。粉色rou球连忙闭上眼睛消化庞大的信息。

    如何诱骗雌虫,如何交配,如何构筑巢xue,如何孵化后代,如何掌控族群……所有秘诀,皆是因为信息素。

    这只巨大的尸蟞拥有最为强横的信息素。嗅到它的气味,整个族群都会心甘情愿被它驱使。

    粉色rou球睁开眼,自然而然地分泌出一模一样的信息素。只有尸蟞能闻到的香甜气味在洞内蔓延,浓度堪比森林中的潮湿雾气。

    嗅到信息素,个头最大的几只雌虫立刻爬上岩石,其余尸蟞成群结队退散开来。

    粉色rou球半躺在岩石上,两个大钳子懒懒散散地敲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像个等待嫔妃侍寝的昏君。

    几只雌虫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发出讨好的叫声。

    粉色rou球支棱起身体,大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立刻选中最肥美的一只雌虫。它伸出钳子,夹住对方的脑袋,用力一拽,嘴巴张开,囫囵吞掉,本就滚圆的肚皮胀大一圈。

    看见同类被吃掉,另外几只雌虫发出惊恐的叫声,却被更为浓郁的信息素死死压制在原地。

    粉色rou球用细长分叉的舌头舔舔嘴巴,又看向第二肥美的那只雌虫。

    数分钟后,岩石上什么都没剩下。粉色rou球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肚皮,慢悠悠地爬下去。

    看见它,把洞壁整个覆盖的尸蟞群立刻散开,让出一条道。粉色rou球顺着这条道慢慢爬出山洞。途中它忽然伸出钳子,夹住一只离得近的尸蟞,飞快塞进嘴里。

    周围的尸蟞吱吱尖叫,退得更远,挤挤挨挨,层层叠叠,惊恐不已。

    呸!味道不咋地!能量还少得可怜!粉色rou球吐出尸蟞,颇觉无趣地走了。

    刚诞生那会儿它什么都吃,像个饿死鬼。现在它长大了,实力强了,也学会挑嘴了。大虫子能量多,它好歹吃几口,这种味如嚼蜡的小虫子,它以后看都不会看!

    这么一想,粉色rou球变出一条粗粗的蛇尾,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地离开山洞。

    它爬到哪儿,蛇尾就扫到哪儿。曾经养育过它的捕蝇草被它拦腰截断。它捡起几片叶子,舔干净上面的毒液,感觉淡而无味便满脸嫌弃地扔掉。

    它路过骷髅树,冲对方唧唧一叫,吐出腥红的信子。